蘇景走出校門的時候,看到了他。
顧懷安頎長挺拔的身體正靠在他車的白色引擎蓋前,手上夾着一根菸。
蘇景走近,他隨即捻滅了煙,但是那根菸是才被他點上。
“長輩的生日,365天裡只過這一天,我就不去給你媽添堵了。”蘇景望着別處,直接問他:“你有什麼條件,說就行。”
蘇忱手術前後的費用需要多少,蘇景的心裡十分清楚,不同的醫院化療一次的錢數也不相同,醫生說,有的醫院只要幾百,有的醫院一次卻要上萬元,差距甚大,病人們可以自由選擇,但是身體情況後期轉好還是變壞,可是半點由不得人。
“不等你姐夫出面”他吃了一片口香糖,擡頭問。
蘇景說:“我姐的身體等不起了,沒指望他良心發現出來扛事。”
顧懷安開車帶蘇景去他公司。
去的路上,蘇景的微信消息裡前後來了兩段語音。
不想讓他聽見,所以蘇景擱在耳邊聽。
郝米的語音第一段說:“蘇景,你和你老公在一起嗎大傻瓜你千萬別逞能了,你要學會接受,不管他是施捨的姿態還是什麼更過分的姿態。你不向他低頭,你姐就得向病魔低頭,我家裡的條件一般,顧矜東算是我們當中最有錢的了,但是你想,他毫無能力的少爺一個,可能不經過他爸和他哥的同意動用太多的錢幫朋友嗎”
第二段說:“你現在懷孕了,又不捨得打掉,到底是因爲留戀孩子爸爸,還是因爲你自己不捨得孩子懷孕和養孩子的過程很漫長,大半輩子你都要爲孩子而活,你這樣條件的一個單親媽媽照顧得了孩子嗎既然想生,幹嘛不讓孩子爸爸盡一份應盡的責任他的錢你用了怎麼了別管他對你爸和你爸公司做過什麼,現在他是你的合法老公,妻子用老公的錢需要猶豫”
蘇景聽完了兩段微信語音,心情變得更爲沉重,一路上就這樣沉默不語。
他的辦公室蘇景不是第一回來,但是,晚上跟他過來,有說不出的一股渾身不自在感覺。
他拿起一個檔案袋,手指探進,抽出裡頭裝着的東西,轉身時隨手扔在了茶几上:“仔細看一遍。”
蘇景坐下,一共兩份協議。
一份是特擬的勞動合同,內容是,借債人需要在他的公司裡工作滿五年,用來還錢。
另一份,借債人可以是蘇景的姐姐蘇忱。
無論是誰,都要事先出具借條。
他的保證是,將會對蘇忱今後的治療費用負責到底。
蘇景對協議方面的東西特別不瞭解,讀起來也費力,晦澀難懂,一時怕自己可能會吃他虧,上他當,等等不好的預感糾纏着。
緊急關頭,蘇景想要求助懂這些的人。
這個人肯定不是顧懷安,因爲相互是如此的不信任。
“我能考慮一下嗎”蘇景拿着合同問他。
顧懷安站在距離蘇景有三米四遠的地方,他的正前面是大片的落地玻璃窗,外面高處的世界是一望無際的黑,偶爾霓虹閃過,又消失,他的臉色因這黑夜而變得愈發地沉:“容你考慮一個月再打款”
蘇景低下頭,不說話了。
過了會,蘇景說道:“我給同學回個短信。”
顧懷安沒意見,蘇景拿出手機的時候十分忐忑。
蘇景原本打算把合同的大概內容編輯好,發給林宇,但是還沒編輯完,蘇景就想起白天跟林宇吵了一架的事,其實跟林宇就連朋友都算不得,況且林宇還是林端妮的親弟弟,這事怎麼能去問他。
拿着手機,蘇景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顧懷安他在這期間接了兩個電話,講的都是公司的事,蘇景以爲有很多時間,把消息發給了郝米,讓郝米問問懂的人,過了會,顧懷安掛了電話,他手上捏着手機隨手扔在辦公桌上,響動嚇了蘇景一跳,他走向蘇景,附身彎腰用雙手撐在茶几上,笑着看她:“還沒簽字”
蘇景擡頭,望着這個近在咫尺卻特別陌生的男人。
手機響了一下,是一條來自郝米的消息。
蘇景拿起來看,身體悄悄往後仰了一下。
顧懷安沒有去看蘇景的手機消息,毫不在意,他伸手拿起合同看了眼,擡頭說道:“我記起一件類似的事,某地方的年輕女教師與該校新招錄的男教師相愛,次年登記結婚,條件好的是男方,條件差的是女方,女方家人的生活諸多方面要倚賴富裕的男方,女方家人用錢,需向男方寫借條,多年後,兩人在處理家庭問題上產生矛盾,感情破裂,雙方便解除了婚姻關係。男方以借款至今未歸還爲由提起訴訟,要求女方歸還借款,並提交了借條。訴訟中,女方承認借條確實是自己所寫,但辯稱借款發生在雙方婚姻關係存續期間,應屬於夫妻共同財產,自己認爲這筆借款是不用歸還的。”
蘇景看着眼前的男人,默默地放下了手裡攥着的手機。
他繼續:“如果愛過,是我就一定不會那麼吝嗇。”
蘇景心裡發澀,所以呢,想要以後不被他起訴,就得努力讓他愛上自己了能躲過一場追債官司
顧懷安坐了過去:“那個案子的結果是,當地人民法院審理後認爲,依據婚姻法司法解釋的規定,儘管形式上爲夫妻一方向另一方借款,但實際上所借款仍爲夫妻共同財產。兩人之間的借款發生在婚姻關係存續期間,應推定爲借款來源於夫妻共同財產。法院綜合考慮夫妻雙方生活收入狀況等因素,確定由女方歸還男方百分之七十的借款。”
郝米的消息裡說的是:“可能算夫妻共同財產吧,具體還要去諮詢律師,怎麼了”
蘇景發消息告訴郝米,不用再諮詢了。
顧懷安是有備而來,把發生過的真實案例都擺在眼前了,蘇景認命。
蘇景拿起筆,簽字,特別不喜歡這種被他一眼看透心思的感覺,像是被剝光了衣服在他的面前轉悠一樣!
“我簽了。”蘇景簽好字,推過去給他。
顧懷安看了眼蘇景的字,收起他早已簽過字的合同:“爲了你姐,你認爲值得”
“值得!”
姐姐沒了就真的沒了,上班而已,在哪裡工作五年都是差不多的,五年過去才27歲,離開公司也是一個好找工作的年紀。
蘇景的大腦在思考問題,不知怎麼,顧懷安的嘴脣就誘惑地蹭着吻了上來。
待蘇景察覺,已是被男人有力的手臂圈住身子,那隻男人大手捧住了蘇景的後腦勺,溫熱寬厚的掌心有着硬繭,捧住她發涼的臉頰溫柔地摩挲,那吻忽淺忽重,濡溼熱烈,特別熟悉又新鮮的顫慄感覺襲來,蘇景是如何都沒能阻擋酥麻的感覺從頭髮絲傳遞到了腳趾尖。
蘇景不停地張嘴換着氣,手很無力,去推他兩條手臂的時候觸摸到他襯衫下堅硬的臂肌,便更無力了。
他閉着眼,專注地吸吮着她頸項上還未消褪的那一塊深色吻痕。
蘇景穿的高領毛衣出門,是爲了遮住吻痕,此時毛衣領子被他用手指輕輕扯着,柔軟豐滿的胸口劇烈地因喘而不斷起伏着。
顧懷安是蘇景心底裡誘惑般存在的男人。
所保留的,認爲珍貴的一切,以前都願意交給這樣的一個男人,他的舌頭舔進來,蘇景的心臟清晰而持久地悸動着。
“在想什麼,寶貝兒,嗯”他親着她的嘴脣。
蘇景睜開眼睛看他:“我以爲,我想什麼你都會猜到。”蘇景身上的毛衣被他推着,平坦的小腹露了出來。
他的大手在蘇景的細腰上來回徘徊,親吻着蘇景身上的敏感區,柔聲說:“**薰心了,人往往會失去正確的思考能力。”
蘇景不會告訴他,自己究竟在想着什麼。
蘇景的心底是有報復的心理存在的,不敢說孩子的事是在怕什麼是怕他說打掉,不要這個孩子。他不愛的人,生他的孩子他能否接受生出來以後,所有人會不會認爲孩子媽媽是故意的,爲了一輩子有着孩子這個勒索孩子爸爸金錢的籌碼。
既然決定了不要這個孩子,不如就選擇跟他**的時候失去這個孩子。
這樣既能讓他心理有陰影,又能讓自己心理有陰影,如果跟他**的過程裡因動作劇烈而流產,蘇景想,這輩子自己都不會再跟他做了,除了離婚,彼此都別無選擇,且不說彼此不是真愛,就算是真愛了,恐怕也除不去那血淋淋的心理陰影。
蘇景被自己暗黑的想象震驚到,回了神兒。
“不行……”
顧懷安眉頭緊蹙,粗喘着說:“寶貝兒,別開玩笑,”他又親上來,身體壓住。
蘇景不敢用力地動,面紅耳赤:“真的,親戚還沒走。”
他懂什麼意思,想起前幾天在她房子抽屜裡瞧見一包包的衛生棉,不免煩躁起身:“麻煩!多長時間了還沒完事”
蘇景覺得男人一定比女人難受,整理好衣服,起來朝他說:“我衷心祝福你的下一任老婆是個例假時間短的。”
他拎起大衣,車鑰匙:“我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