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0 早朝

480 早朝

清晨,天不曾發亮,衆大臣已雲集在午門外,個個頂戴花翎神情嚴肅的等待着早朝。該是時間尚早,衆大臣三三兩兩聚集在一起議論着什麼,而談論最多的當屬七王爺楚昊宇南下江南一事,且有消息靈通之輩已然得知吏部左侍郎李懷仁爲副使,不少人都上前衝其道喜,笑的李懷仁嘴都合不攏。

與李懷仁的熱鬧相比,戶部尚書李天念一個人站立一側,肅然的臉龐看不出任何情緒,只是較六七年前相比,明顯蒼老多了,皺紋深陷,頭髮灰白,兩眼微微閉起似在修養調息。看到李天念這個樣子,不少人心底都嘆了口氣,曾經紅極一時的李系,就似現在的李天念日漸衰老,說不得那天就要淡出衆人的視線,尤其那些身居高位之輩,他們瞭解的更多,望向李天唸的目光頗爲複雜。

衆人的談論聲不絕卻無人敢大聲喧譁,一個個反倒極其小心的注視着四周,突然看到一頂明黃色的轎子飛奔而來,衆人立即閉嘴,尤其當轎子走近看清上面的雲紋時候,一個個都露出吃驚神色,竟然是數年不曾上朝的太子殿下。

五年前神醫李思翰入京沒多久,東宮便傳出消息說太子殿下東征漠北時候遭刺客暗殺心脈受損需安心靜養。自此,太子殿下閉門謝客專心養傷再不過問朝堂之事,讓不少人大跌眼鏡,且這次養傷竟然用了數年,以致很多人都忘記了太子殿下,現在猛然看到太子楚元博,如何能不吃驚?不過,雖然吃驚一個個臉上卻寫滿恭敬,看太子楚元博走下轎子立即躬身拜道:“臣叩見太子殿下。”

五六年安心靜養,太子殿下倒發了福,笑容也越發和煦,衝衆人點頭笑道:“衆卿無需多禮,今日,本宮只是來給七叔送行。”說到這裡,太子的目光一一掃過衆人,若遇到熟悉還會點頭打個招呼,最後將目光放在太傅高佳林身上,微微躬身拜道:“學生見過太傅,看太傅精神依舊,學生甚感安慰。”

太傅高佳林已過古稀之年,然身體康健滿面紅光,雙眼熠熠有神,衝太子楚元博笑問道:“都是託聖上和殿下的福,倒是看殿下神采奕奕,想來已經痊癒,實乃我大楚之福!”

聽太傅高佳林如此說來,不少人都上前恭賀太子楚元博痊癒,而楚元博則滿臉笑容的回敬着衆人只是沒過多久,一黃一黑兩柄轎子由遠駛來,竟是英王楚昊淵同孝王楚昊宇同時前來,看的朝廷百官立即上前見禮,就是楚元博,也上前衝五叔和七叔行了一禮。

看到楚元博,楚昊淵的神色雖沒有任何變化,卻是思索着數年不曾過問政事的太子殿下爲何今日出現,而楚昊宇雖有一絲意外,卻是衝楚元博笑道:“你也來了,最近如何?”

望着楚昊宇,楚元博眼中露出一抹開懷笑容,張口說道:“老樣子。聽聞七叔即將出巡江南,特來給七叔送行。”

雖知道沒有楚元博所說這麼簡單,楚昊宇也不願多想,點頭說道:“這趟出京時間緊沒去找你,等我回京,咱們好好聚聚。”

身爲太子,即便楚元博數年都不曾出現在朝堂之上,卻不代表他不知道,相反,但凡朝堂上發生的事他都非常清楚,甚至要比常人瞭解的更多。衝楚昊宇點點頭,楚元博不誤關切的說道:“一路小心。”

當楚元博的話落下,午門轟然打開,衆多大臣排成四排井然有序的邁入無門穿過長長的廣場拾階而上步入宣政殿,一個個臉色肅然、恭敬。沉寂之中,又太監高喝道:“皇上駕到!”

頓時,滿朝文武立即跪下,恭恭敬敬的拜道:“臣叩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走上宣政殿掃過衆臣一眼,楚昊然臉上有着毫不掩飾的自豪和滿足,揮手說道:“衆卿平身!”

再次三呼萬歲,衆臣才站了起來,一個個是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目不斜視的注視着前方。再次掃過衆多大臣一眼,楚昊然的目光更是在太子楚元博和孝王楚昊宇身上停留了片刻,出口說道:“喧。”

聽到聖上楚昊然的吩咐,肅立一側的小永子應了一聲喳,上前半步手捧聖旨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孝王昊宇心慈仁厚忠心爲國,特代朕巡視江南、淮南兩道,欽此!”

朝堂之上誰人不知楚昊宇即將出巡江南,甚至清楚他的目的,可聽到這聖旨如此簡單,以致不少人都吃了一驚,不明白聖上究竟何意?不過,一衆朝廷重臣,如太子楚元博,英王楚昊淵,中書令魏典等等,神色沒有任何變化,似知道發生了什麼。就在衆人的沉寂之中,楚昊宇走出人羣跪拜道:“臣弟接旨,萬歲萬歲萬萬歲!”

看楚昊宇接下聖旨,楚昊然點頭說道:“起來吧。”

再次拜謝,楚昊宇才站起身來退回原地。此刻,聖上楚昊然徑自一笑,張口問道:“衆卿可知道七弟爲何會代朕巡視江南、淮南兩道?”

誰能不知事情原委?只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衆多朝臣似不曾聽到聖上所言,神色沒有一丁點變化,而且,即便心存敬畏之人,也是神思不動。

短暫的沉寂過後,御史臺御史大夫孫明志站了出來,跪拜道:“江南、淮南兩道吏治不正,貪官污吏橫行,尤其淮南齊安郡,更是激起民變,微臣失察,請聖上責罰!”

聽到民變,不少朝臣可是大吃一驚。他們從不曾聽過此事,可御史大夫孫明志都在朝堂上提了出來,想來不假,畢竟誰也不會給自己扣帽子,只是想到民變,更多朝臣都是震驚,不曾料到淮南吏治已壞到了如此地步,也該管一管了。這刻,原本以爲聖上小題大做的官員已沒了此心思,甚至想到聖上爲何會派孝王楚昊然出巡江南,七王爺至善至孝不假,卻也是不折不扣的殺神,殺起人來那叫一個慘啊,朝廷衆臣想想都害怕。

望着滿頭白髮的孫明志,聖上楚昊然沉默片刻突然張口問道:“孫愛卿今年六十有六了吧?”

頓時,不少人又是一驚,聖上這意思再明顯不過,而且一衆老臣想的更多。當今聖上乃是楚家嫡長子,大楚立國後便被立爲太子,先帝在位時與朝中大臣交好,等先帝駕崩聖上登基,朝中格局幾乎沒有任何改變,這讓不少老臣都鬆了口氣認爲聖上宅心仁厚,衆大臣更是全力輔佐聖上征討漠北。終於,漠北大勝,聖上楚昊然一時威望無雙,而就在所有人認爲聖上即將對朝堂換血時候,聖上只是調整了有數幾個衙門,這更是爲聖上贏來了好名望,不過現在,聖上看似要動朝堂了。雖然早就料到了這一天,可一時間,不少人還有些失落,畢竟誰也不捨得將手中的權利丟出去,然而朝堂上那些少壯派,臉上則有着忍不住的喜色。

也不擡頭,孫明志張口答道:“承蒙聖上惦記,老臣今年正是六十六。”稍頓了下,孫明志接着又道:“蒙先帝和陛下信任,老臣執掌御史臺十載有餘,兢兢業業不敢有負聖恩,只是近日常常覺得力不從心,特懇請陛下允許老臣告老還鄉。”

沉默片刻,楚昊然終是點點頭,道:“孫愛卿忠心耿耿一心爲國,我大楚有今日之繁華,愛卿功不可沒,今看愛卿白髮蒼蒼的模樣,朕心難安。來人,賜鐵血丹心一卷。”

孫明志再次拜倒,恭恭敬敬的拜道:“臣謝過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當孫明志起身站立一側,聖上楚昊然又開了口,道:“我大楚立國二十餘載,朕與父皇朕兢兢業業不敢有一日懈怠,每日,朕都要批閱奏摺至深夜,就是怕上負蒼天下負黎民。看大楚有今日的繁華,朕心甚慰,可不等朕高興,齊安郡民變就似當頭一棒打在朕腦門上,朕心痛啊!”

在楚昊然提高的聲音中,一衆大臣同時跪了下去,拜道:“臣失察,請聖上責罰!”

望着衆人,楚昊然聲音變冷,道:“責罰?百姓衣不蔽體食不果腹,以致激起民變,朕自當要罰。不過,朕要你們這一衆朝廷大臣,一個個摸着心窩子問問自己,當不當的朝廷俸祿,對沒對起頂上的帽子?孫冰。”

聽到聖上的厲喝聲,中書侍郎孫冰竟打了一個寒顫,顫巍巍的拜道:“臣在。”

盯着孫冰,聖上楚昊然冷聲說道:“膽敢與地方大臣勾結私藏奏摺,你好大的膽子。”話到最後,楚昊然擡手將一封奏摺扔了出去。

自聽聞民變一事,孫冰就知道完了,現在又看到被自己藏下的奏摺,臉色刷白刷白,豆大的汗珠冒了出來,卻也只能磕頭拜道:“臣知錯,聖上饒命、聖上饒命。”哭泣似的聲音中,孫冰更是磕頭不停,發出的砰砰聲響靜靜在大殿內響起,也迴盪在衆人的心頭。

冷哼了聲,楚昊然張口說道:“早知現在何必當初。拖出去,交由大理寺審問。”隨着楚昊然的話,兩名着甲衛士大步走進宣政殿,硬將韓冰拖了下去,只是孫冰的大叫聲依舊在衆人耳邊響起。此刻,楚昊然繼續說道:“齊安郡發生民變,淮南道總督楊令公隱而不報,勾結朝中大臣壓下奏摺,當真是無法無天。魏卿,傳朕旨諭,立即壓淮南道大都督楊令公、淮南道都指揮使張柏陽回京,膽敢反抗,格殺!”

中書令魏典立即跪拜道:“臣遵旨。”

點點頭,楚昊然又道:“另外再擬份摺子上來,淮南道地處要害轄數百萬百姓,御史臺監察百官乃重中之重,不可一日無主,當早日挑選忠臣能吏擔當重任。”根本不待魏典回答,楚昊然已將目光放在了楚昊宇身上,張口說道:“小七,此去江南,務必要清除舞弊還江南一個朗朗乾坤,事關重大不可有任何懈怠,若有要求,儘管提。”

楚昊宇立即拜道:“臣弟定不負聖恩,嚴整吏治。這是臣弟擬的摺子,請聖上過目。”

從小永子手中接過奏摺,楚昊然掃了眼便張口說道:“准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