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小笙,後悔嗎?

“皇上,王妃.......不對,小姐沒有與那人傳過任何一封信,這言安宮也沒有任何紙筆,這守在外面的將士都知道,您....您....不能冤枉小姐!”青木瞪着眼前的侍衛,出口道。骨笙愣了愣,淡如水的眸子泛起了輕微的漣漪,她將目光又重投向江莫塵,在看到江莫塵佈滿諷刺與怒氣的臉,心裡突然劃過一絲不安,她將身體向前傾,伸出手將青木推開“好了,青木讓開,事已至此辯解只會顯得你可笑至極,各位,走吧。”說完她將手伸向衆侍衛,江莫塵冷冷的看了青木一眼,轉身將已戴好枷鎖的骨笙離開了。

骨笙被侍衛帶入地牢,粗魯的扔進了牢房,未好的雙腿磕向了堅硬的地面,鑽心的痛。她咬了咬牙,慢慢向牢房的草堆移去,所經之處留下兩條刺眼的血痕。氣喘着坐在草堆上,頭緩緩的靠在牆上,過了一會兒,她伸出手把藏在袖裡的桃花玉玦拿了出來,卻還是和之前一樣,沒了法力的支持,她連聯繫小錦都不行了。她苦笑了笑,心裡的不安感卻在隨着時間的逝去愈加濃厚。

十四日後,她的牢房前一位身着華服的女子一臉嫌棄的望着頹靡的骨笙,嘴裡卻說着關心的話,“姐姐,最近可還好?”骨笙擡眸,呵了一聲,沒在理會來人。“你......!我告訴你骨笙,你也嘴硬不了多久了!”賢妃妖媚的笑了笑,眼裡惡毒的光不斷閃爍。骨笙心裡的不安愈加強烈。“你說什麼?”賢妃未回答,反而又談起了另一件事“本宮聽皇上說你有一個忠心耿耿的丫鬟,好像叫什麼.....青木對吧?”骨笙聽後,眼裡紅光乍現。

“周賢雅,不要動青木,否則,本座一定要你死無葬身之地!”賢妃被她嚇得倒退了幾步,不過很快就又恢復了鎮定,“哎呦,真不好意思,說晚了呢。”話音剛落,四名侍衛便打開了牢門將一具蓋上了白布的屍體放了進去。骨笙看到這具屍體,心裡的不安到達了頂點。她顫抖着雙手輕輕的將白布掀開,青木慘白的不見一絲血色的臉,出現在了她的視線裡。

“青木!”骨笙一把將青木抱入懷裡,入手的冰涼帶着蔓延的愧疚直衝腦內,眼眶乾澀,血色的眸子直直的盯着賢妃,殺意充滿了整個眸子。“婢女青木與前皇后骨笙暗裡合作,將天牢地圖送給朝廷重犯,按東宇律法施以絞刑,以儆效尤。骨笙,你開心嗎?”她未說話,只是紅着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賢妃。賢妃也不怕,“骨笙,還有一件事更讓人高興,皇上御駕親征,與戴面具的那位一起於前日啓程去天牢提拿重犯,順便踏平整個百妖山!骨笙,連你這不知活了幾萬年的妖都輕鬆擺平,你說踏平百妖山需要多久呢?”說完一隻熒光蝶飛了進來,一個低沉的聲音響徹整個安靜的牢房,“娘娘,本人幸不辱命,於昨夜子時將百妖山燒得一乾二淨,皇上今日定會趕回帝都。”一字一句,像一把把刀插進骨笙的心裡,一顆心終於在此刻支離破碎,她坐在地上喃喃道:“小錦....青木.....百妖山......”說着說着骨笙突然哈哈大笑起來,眼淚順着姣好的臉龐流入脖頸,消失不見。

賢妃看着眼前狀似瘋癲的骨笙,得意至極。可下一秒,得意的表情在臉上凝固,眼睛裡恐懼蔓延。眼前的骨笙抱着青木的屍體,渾身散發出耀眼的紅光。只見骨笙將青木的屍體輕柔地放下,眉心間屬於妖王的力量在額頭畫出一個妖豔的花紋,骨笙感受着許久未有的力量的感覺,眼裡暗芒盡顯,一個閃身便來到了正準備跑的賢妃面前。

修長的手指一把掐住賢妃的脖子,骨笙歪了歪頭,“周賢雅,本座要你死!”下一秒,賢妃的脖子便發出了咔嚓一聲,直到死亡賢妃的臉上還是驚恐的表情。周圍的侍衛看此情況,紛紛向門外跑去,骨笙勾脣,將賢妃的屍體隨手一扔,十指的指甲咻然變長。幾乎是一瞬間,尖銳的指甲便劃過衆侍衛的脖子,染紅了地牢土黃的牆面。

她一路殺出地牢,指尖的血從地牢裡一直滴落到地牢外,她踏進陽光裡,陽光耀眼,可照在她身上卻沒有半點溫度。骨笙眯了眯眼,遠處有兵戈的聲音傳來,她收回指甲,一步步的走向他們。楊惟看着那道正向他們走來的纖細身影,提醒部下提高警惕。骨笙緩緩走向前,看到楊惟等人如臨大敵的樣子心裡只覺得可笑又覺得自己可悲。“楊惟,你覺得這些凡人能攔住我嗎?”楊惟皺着眉,“不試試怎麼知道我攔不住,骨笙,你已經殺了很多無辜的人了.....”

骨笙聽到這句話諷刺的笑出聲,“無辜的人?楊惟,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你憑什麼說他們是無辜的人?!楊惟,你看到這偌大的宮殿了嗎?看見百姓們安居樂業了嗎?死在我手裡的這羣人,他們拿着俸祿,享受着盛世帶來的甜美果實,卻忘了,我!你們口口聲聲喊着妖怪的我!本也是這個盛世的開拓者,這個盛世也有我一半的功勞!楊惟,你們的命都是我給的,我想什麼時候收,都可以!”話音剛落,一道道帶着尖刺的粗壯藤蔓破土而出,將來人全部絞殺於此,慘叫聲不絕於耳。

骨笙看着眼前的場景,閉了閉眼,正想往前走,腳邊卻踢到了什麼,她低頭,撿起一個頭部戰甲,銀色的光芒在陽光下亮的刺眼。她突然就記起了她剛嫁給江莫塵的那年冬天,她在府外撿到了正瑟瑟發抖的楊惟,那時候,他的眼睛也像這個頭盔的銀芒一樣,閃閃發光。骨笙看了看這個戰甲,復又看了一眼眼前的場景,便將戰甲扔了出去,戰甲掉在地上,發出叮鈴一聲。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骨笙穿着早已被血染紅的月白衣裙緩步走上宮牆。她回頭,看着亂成一團的皇宮,笑了起來。她深吸了一口氣,又慢慢呼出,額上的花紋也開始漸明漸暗。她的身體搖晃了一下,花紋徹底不見了,她的臉色也變得白了起來。她用自己的本命靈元強行衝破消弭酒帶來的魔力,在絞殺楊惟那羣人之後就已經支持不住了,繼剔去妖王骨後用完了本命靈元的她已經徹底變成了一個凡人。

骨笙站在宮牆上,看着皇城底下的萬家燈火一言不發,風有些大,似乎要將骨笙單薄的身體吹散,突然一聲大喊從遠處傳來,她擡眸,江莫塵一身輕甲趕了過來,神色激動,頭上的汗都未來得及擦,鎧甲都未來得及卸。“小笙,你....你快下來!”骨笙看着喊得聲嘶力竭的江莫塵,許久,對着江莫塵微微一笑,溫柔至極。“阿塵,你回來了阿?”江莫塵點了點頭,“小笙,我回來了。你快下來和我會棲鳳宮好不好?”骨笙笑得更燦爛了。

“阿塵,手刃妖怪的感覺是不是特別好,這百妖山滅的好,滅得真好。阿塵你知不知道,我討厭死百妖山了。因爲如果沒有百妖山的話,那羣小妖就不會救你,我也不會遇到你了,如果不是那羣小妖求着我救你,我就不會認識你,就不會......愛上你了。”說着她將雙手撐開,“我啊,喜歡你那麼那麼久,縱使你一次又一次的不相信我,我也還是不斷的原諒你,因爲你是阿塵,是那個傻傻的,會討我歡喜的,阿塵。”說完就從懷裡掏出一枚錦囊,纖長的手指從中拿出一朵乾枯的花,繼續道:“可現在我明白了,徹徹底底的明白了,我喜歡的阿塵早就不見了,只剩下江莫塵了,皇上,我真的不會再抱有任何幻想了。”話音未落,骨笙便將手上的乾花碾碎在風中,“江莫塵,那日你說要將我娶回家,我高興的快瘋了,可我現在才知道我真傻,百妖山....小錦.....青木.....你把我逼到懸崖峭壁又親自推我跌入無盡深淵。”

她頓了頓,哽咽的笑道:“江莫塵,這場獨角戲我演夠了,以後就不陪你了,如果有下輩子,我不想再遇見你了。”說完,身體後傾,跌落宮牆,血,肆意蔓延,桃花玦從袖中摔出,發出清脆的響聲,那一刻,骨笙在模糊之間看見了小錦,她冷清的眸子緊緊看着她,玉珠落盤般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小笙,後悔嗎?”骨笙閉眼,後悔呀!怎麼不後悔!一滴淚從臉龐劃過,跌入塵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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