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7
喬心又跑到窗邊將窗臺上一個空着的花盆取下,將袋子裡的黑土倒在花盆裡,獻寶似的遞給江如飛。
“這是烏克蘭平原上的黑土,夙香花只有在它的培育下才有成活的機率”然後把玻璃瓶塞給江如飛。
“瓶子裡是南極冰川下的淨水,世界上最乾淨的水,早晚各澆一次,每次三滴,只要持之以恆,夙香花一定會開花的”。
瓶子觸及冰涼,江如飛無聲一笑,點頭:“既然是心兒送我的,那我一定會好好培育,等開花了第一個給心兒看”。
“你不給我看還能給誰看啊”,喬心嘟着嘴,調笑道。
“也是”。
兩人的圈子太過乾淨,除了彼此,他們還有什麼?
……
千格烈的公司被逼得走投無路,搖搖欲墜,總資產在半個月內大幅縮水,千格烈無奈之下只能低價拋售股票,資金能套取一點是一點,總得給兒子留點老婆本不是。
可是,就連他這最後一點願望對方都不滿足,非得把他身上的褲衩都賠光了還不樂意,最後一思量,千格烈帶上自己兒子,打聽到那人所在醫院後,便整日蹲守在醫院大門口,可是一天下來,他連那人的一個影子都沒見到,直懷疑是不是找錯了地方。
瑪麗醫院不同於別的醫院,對病人的信息極爲保密,更何況是住特等VIP病房的江如飛了,千格烈無奈之下只能吹着冷風苦逼的蹲守着。
瑞吉凍的小臉通紅,搓搓雙臂,抽噎着說道:“爸爸,我們回去吧,我都快凍死了,嗚嗚……我還好餓啊”。
千格烈心疼的不得了,裹緊了瑞吉身上的大衣,又把脖子上的圍巾取下來圍在瑞吉脖頸上,只露出一雙眼睛來。
“再等一會兒吧,十分鐘後如果那人還不出現,我們就離開”。
話音剛落,便聽一聲刺耳的剎車聲,一輛寶藍色的蘭博基尼停在千格烈身邊,千格烈擡眸看去,眉頭不自覺蹙了起來。
車門打開,男人身着一襲剪裁得體的西裝,擦得發亮的皮鞋走了下來,五官俊朗陽光,下午的陽光照在他栗色的碎髮上,更添魅惑。
不少人都將目光投注了過來。
男人手中抱着一捧玫瑰花,目光在醫院門口逡巡一圈,沒有看到期待中的身影,皺了皺眉,耳朵上的藍牙耳機裡傳來一個刻板的男聲:“少爺,左前方一百米處,目標出現”。
韓允賢目光朝左前方瞟去,一個黑色的纖瘦身影漸漸移近,打了個響指,韓允賢眉峰輕挑,便朝那人走去。
千格烈順着他的目光看去,當看清那埋頭走路,神情淡漠的少女後,突然拉住愣怔的瑞吉就朝少女走去。
韓允賢走的不慢,卻被個突然出現的中年男人給擋住了路,他眼睜睜的看着那個不知道哪個角落裡冒出來的臭男人走向少女,氣得肺都要炸了。
“索喬小姐,我代兒子向您賠罪,造成的一切後果我願意一力承擔”,他知道面前這少女根本不圖他什麼,但有些話該說還得說。
喬心停下腳步,看向突然冒出來的中年男人,神色真誠,絲毫不似作假,一手握着身旁少年的手,顫抖的睫毛還是泄漏了他的緊張。
喬心勾脣輕笑,語氣淺淡無常:“想讓我饒了他?很容易啊”。
千格烈心下鬆了口氣,心想這少女不似傳聞中的喜怒無常,很好說話啊,但下一刻他就爲自己的無知可笑。
“只要你死了,我就放過他”。
幾個字如驚天炸雷般在千格烈耳邊響起,臉色瞬間慘白。
逐漸走近的韓允賢聞言停下腳步,側目看向陽光下靜立的少女。
眉目絕美如畫,目光清寒如星,薄脣勾起涼薄的弧度,輕飄飄的一句話從少女嘴裡飄出來,輕輕鬆鬆的被她打入了地獄。
瑞吉憤恨的瞪向喬心,這個漂亮的少女真是太惡毒了,不就是打了人嗎?又沒有打死,憑什麼在他們面前耀武揚威,還要逼死爸爸。
瑞吉的眼神實在太有存在感,逼得喬心不得不看向他。
“你不服嗎”?
“我……”,才說了一個字,便被千格烈一把捂住嘴巴,接下來的話都吞回了肚裡,瑞吉用眼神抗議,可是千格烈現在哪裡還顧得上他。
我的傻兒子啊,少說少錯,你再犯渾老爸也救不了你了啊。
“你說真的”?千格烈望向喬心,沉聲問道。
喬心看了眼在他懷裡不住掙扎的瑞吉一眼,繼而垂下睫毛,一片陰影落下,遮去眸中所有情思。
“你覺得我會騙人嗎”?
千格烈心底一震,咬了咬牙,拽着瑞吉轉身離去,話語卻飄到喬心耳邊。
“希望你能說話算話”。
喬心擡眸看向兩人離開的背影,一高一矮,一略胖一清瘦,卻格外的和諧。
這——就是父愛嗎?
爲了兒子,連性命都可以不要,想起薩卡的父親費多摩,與此人完全天壤之別。
心底無聲的嘆了口氣,一開始的怨恨似乎也沒那麼強烈了,喬心猛然警醒,她什麼時候這麼感情用事了。
自嘲一笑,擡步向前走去,漠然的走過韓允賢身邊,連一個眼神都未施捨給他,反應過來的韓允賢只能看着少女纖瘦的背影漸漸消失,氣的把手中的大捧玫瑰花狠狠的摔在地上。
犯花癡也不知道選個時候,看、錯過美女了吧。
十二月初的時候,迎來了第一場雪,寒風嗚嗚着呼嘯而過,喬心立在停機坪上,風衣的衣角吹得鼓盪,束起的長髮在腦後翻舞飛揚,紛紛揚揚的雪花落了滿身,那雪白覆蓋了整片天地。
喬心仰頭看着暗沉的天空,那晶瑩的冰涼落在臉上,像淚珠。
腦海裡浮現出一張清貴絕豔的容顏來,喬心閉上眼睛,任那寒風拂過耳畔,拂去心底漸升的滾燙。
只是一個多月沒見,卻會時不時的想起他,想他淡涼而溫暖的懷抱,想他溫柔底脈的耳語,不知何時,那個矜貴淡漠的身影悄悄的入駐她的心房,任憑喬心如何剋制,卻始終揮之不去。
隔着衣料覆上心口,小小的凸起咯在掌心,與跳動的心臟融爲一體。
傅衍璣,看,你真的贏了。
瑞克卻在此時走近,低聲道:“隊長,時間到了”。
喬心於睜開眼睛的瞬間,情思隱匿,躍然而上的是無盡的冷漠疏離,放下手來,喬心一步步走向直升機。
此行目的地是捷克,一個常年內戰的分離制國家,大小戰爭不斷,各種黑道勢力盤桓,地方不大,卻亂得很。
直升機緩緩駛上天空,喬心檢查了一下隨身槍械,便坐在座椅上閉眼休憩,腦海裡卻在快速翻閱着各種看過的資料,確定此行萬無一失。
雪下得越來越大,透過玻璃窗看去幾乎整個天地都是一片白色,直升機便在這片白色中漸漸消失成一個黑點。
一個屬於喬心的時代,正在開啓。
捷克屬於溫帶大陸性氣候,此時並不是太冷,喬心下直升機的時候那迎面而來的風還帶着絲絲暖意,舒服的喟嘆一聲。
瑞克已與接盤方取得聯繫,交易地點與時間已確定好,瑞克擡腕看了眼時間,還好,來得及。
等到指定地點後對方還未出現,喬心命瑞克帶人先檢查一下週邊環境,確定發生突發狀況也能確保全身而退。
帶來的十二人訓練有素,身手奇佳,迅速分佈到周圍勘查環境,一絲一毫的危險都要扼殺在搖籃裡。
十分鐘後一排車子呼嘯而來,打頭的車子當先停下,兩個黑衣黑麪大漢疾步而出,恭敬垂首的打開後座車門。
一個戴着墨鏡的中年男人走了下來,拄着一個柺杖,一看就裝逼範兒十足。
男人挑下墨鏡,眯眼看向不遠處以一年輕少女爲首的一幫人,眼底閃過一抹驚訝,隨後消失不見,笑着問道:“索喬小姐嗎”?
喬心踱步而出,抱臂輕笑:“沒想到在下這麼出名,連米勒先生都知道”?
“哪裡哪裡,索喬小姐手下的破雲隊短短時日已在黑道界聞名遐邇啊,在下有幸得見破雲隊長真容,實在萬分榮幸啊”。這馬屁拍的實在讓人——厭惡。
不怪乎這人如此吹噓,短短時日內這個剛冒出頭的破雲隊便以迅捷、嚴謹、狠辣而出名,外包運輸公司,但內裡是搞什麼的大家都再清楚不過了,任務從未失手,對方要求再難也能做到,更重要的,絕對不會被警方盯上,保密性絕頂。
而上星期發生的一件事卻更讓人對這個新隊不敢小覷,一個資歷多年的老牌黑團想搓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新團的銳氣,結果卻被這個新團連夜搗了老窩,兩百多號人無一生還,其狠辣血腥手段莫不令人震驚,而其隊長也以神秘強大而令人心驚,人人想一窺真容,猜測其隊長究竟是何方神聖,各方人馬出動也只得知其隊長是個年輕女人,名字叫索喬,其他一概不知。
沒想到竟然是個漂亮的年輕少女,米勒眯了眯眼睛,眼底閃過一縷深思。
面前這個名叫米勒的男人是此地的地頭蛇,由於此地勢力太多,太紛雜,雖名震一方卻也沒什麼建樹,之所以選擇和此人合作喬心也是經過了深思的,捷克地處歐洲中部,內部雖勢力混雜,但總比一方霸主要好管制的多,然後再逐步往北擴散。
錢貨兩清,兩人握手,喬心勾脣輕笑:“合作愉快”。
米勒繼而笑道:“合作愉快”。
還未來得及離開便聽不遠處一陣槍響,驚奇飛鳥無數。
喬心收回手,挑眉看向臉色瞬間難看的米勒,“需要幫助嗎”?
米勒想說不需要,但看迅速接近的大片人影話就被他吞回了肚裡,求救的看向喬心。
喬心氣定神閒的拽了片樹葉與掌心蹂躪,垂眸淡語:“好說,利潤再加5%,另外容許我的勢力入駐,不得插手”。
5%?米勒氣的想撞牆,明目張膽的搶劫好不好,勢力入駐看對方的氣勢也根本容不得反駁,米勒心下後悔出門沒有多帶些人,現下落入兩難境地。
喬心彈了個響指,瑞克戴着耳機靠近,輕聲道:“簡菱反饋過來的消息,接近的人爲‘暗夜之鷹’初步估計大概有四十多號人,統一着裝新型武器”。
暗夜之鷹?米勒覺得喘息不過來了,這個黑道組織一直不甘居於他之下,時常挑釁,沒想到這次肯花這麼大手筆。
“考慮好了嗎”?喬心看了眼越來越接近的黑影,淡定的問道。
“你有幾成把握”?幾乎沒有選擇的餘地,米勒只能把希望寄託在喬心身上。
喬心目光涼嗖嗖的落在米勒臉上,極具壓迫性,使得米勒意識到自己問的愚蠢。
米勒咬咬牙,恨聲道:“好,我答應你”。
喬心這才雲淡風輕的笑了,慢悠悠的自腰間掏出一把手槍,上膛落保險,一口輕氣吹在豎着的槍口上,問道:“準備好了嗎”?
瑞克立即回道:“準備好了”。
“那就——開始吧”。
十分鐘後……
米勒一屁股坐在地上,空氣裡漂浮着濃厚的血腥氣,隨風飄來,直令人作嘔。
少女踱步至他面前,語笑嫣然,米勒卻恍惚覺得自己看到了魔鬼,這個……這個漂亮的有些過分的少女、就在剛剛,殺人像切菜似的,眼珠淡漠冷靜的令人心驚,她纖長白皙、指骨分明的手,猶如死神的鐮刀,切割着一切想要冒犯她的生靈。
坐到如今這個位置,他的手中不知沾染了多少鮮血,殺人於他來說也再簡單不過,可是直到今天他才知道,原來殺人,也可以如此驚心動魄。
像是沒有看到男人恐懼的表情,也許是看到了也並不在意,喬心居高臨下的睨視着米勒,血腥之氣縈繞周身,更添冷酷。
“別忘了答應過我的”。
米勒愣愣的點着頭,他絕對不會忘的,這少女實在是太可怕了,千萬不能與之爲敵,否則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喬心這才滿意的轉身離去,跨過腳下一具具屍體,目不斜視,十二個黑衣人以瑞克爲首走在喬心身後,漸行漸遠。
喬心剛開始便命人找好據點,無論什麼人攻來都討不了絲毫好處,這些人經過一段日子的特訓身手見長,就算對上雲隊的精英也絕對不落下風,而這些冒出來的烏合之衆不過拿來給他們練練手罷了。
而結果也不負喬心期待。
瑞克快走兩步,落後喬心半步,小心翼翼的覷了眼喬心。
喬心腦後就像長了眼睛似的,冷不丁問道:“你想說什麼”?
瑞克驚了一驚,暗道隊長真神了,難道腦袋後邊還長眼睛了?不容思慮便問道:“隊長你怎麼知道一定會有人出現”?
喬心輕笑了一下睨了眼瑞克,瑞克摸了摸臉頰,心下嘀咕道自己問錯了嗎?
她與簡菱之間連接有遠程監控,不僅能隨時隨地掌握她的位置,甚至連她周圍的危險都能識別,簡菱並沒告訴瑞克,但步入這裡的第一步時喬心就感覺出來了,她靜觀其變,趁機狠狠的敲了米勒一筆,還能讓勢力入駐得米勒保駕護航。
不得不說此行當真划算。
破雲之前就算異軍突起了,名聲也還不賴,此下借米勒之口更是名聲大噪,破雲隊長的冷酷神秘與現役軍團的幕後BOSS有的一拼,而其強勢的手腕也得衆多買家青睞,單子越來越多。
要擴展必須要人手,幾個月的時間簡菱招了不少新鮮血液,大部分是退役下來的特種兵,這種人能力強,綜合素質高,稍加訓練加強忠誠度。
破雲隊在緊鑼密鼓的擴張成型中,喬心忙的暈頭轉向,也暫時忘了想某人。
“少爺,先生來電話了,命令您即刻回島”。墨嬰恭敬說道。
傅衍璣蹙眉,扔下手中的資料,站起身來走到落地窗邊,夕陽西下,淡金色的光芒灑照進來,渡了滿身。
不用想他就知道那人招他回去所謂何事,最近與歐洲皇族那邊聯繫頗密,兩方似是達成了什麼交易?
什麼交易需要他親自回去?傅衍璣冷笑,傅家現在竟然淪落到賣兒子的地步嗎?
還是他最近的頻頻動作惹得某皇族終於坐不住了,來個先下手爲強,等成了自己人,再怎麼折騰與他們來說也是錦上添花。
端起桌上的一杯紅酒一飲而盡,傅衍璣兩指捏着高腳杯的腰身,一雙眸子逐漸冷沉。
“告訴他,我有事脫不開身,就不回去看他了,讓他保重身體”。
墨嬰怔了怔,頭垂的更低,恭聲道:“是”。
跟在傅衍璣身邊這麼多年,他什麼事情看不明白,傅家那邊想用婚姻牽制少爺,拉近和某皇族的關係,藉此再攀一番,但少爺可不是那種什麼都由家族擺佈的傀儡,惹少爺發怒了,憑少爺的本事,什麼事情做不出來。
傅衍璣垂眸,一片陰影覆蓋下來,淡淡的落寞自眼角流瀉開,添於眉梢。
窗外萬千繁華旖旎,細碎金陽下,少年不自覺的喃喃道:“心兒”。
入了墨嬰耳中,退離的腳步不由得一頓,無奈搖頭,一聲嘆息溢出。
那人入了少爺的心,先生的願望恐怕要打水漂了。
這世上,能左右少爺心思的,除了喬心,再無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