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嘎嘎……”
“嘎嘎……”
一羣黃昏回籠的鴨羣、傳出一陣陣聲音到蘇塵凡的耳中，他猛地驚醒，口中喃喃道：“小芙走了……我要去送她！”
不過當他回過神來之即，發覺這夜幕已悄然來臨，恐怕小芙她早已離開凡水村。
撿起扔在青石邊的那雙爛拖鞋，全身虛脫地走進河中，河水冰涼，不過哪有他此刻心的冰冷。蘇塵凡淌過這條十來米寬的河面，搖搖晃晃地朝着自家走去。
半炷香時間很快過去，蘇塵凡搖晃着走到自家家門的圍欄外面，此時在大門裡泛着微弱的光亮，忽暗忽明，這是他在山中所採的松子發出來的火光；門前站立着一個黑影，蘇塵凡心裡知道，一定是自己的母親正在焦急地等着自己回家。
蘇塵凡用略帶泥沙的雙手在臉上胡亂地擦試了一陣，想將自己曾流淚的痕跡抹去，然後向前邁了幾步，口中喊到：“娘！”
蘇塵凡的母親叫方必梅，大約四十多歲，不過一頭頭髮早已經花白，在她焦黃色的臉上佈滿着無數條皺紋，這是歲月的風霜、勞苦的生活所遺留下來痕跡。方必梅見自己兒子終於回家，一顆心終於放下來，此時她嘴角微動，發出一絲略帶顫抖而又激動的聲音問道：“凡兒，你去哪裡了，怎麼這麼晚纔回來？”
“娘，我在河邊睡着了，不用擔心我！”蘇塵凡應了一句朝大門內走去。
“凡兒，山中野獸多，以後晚上不要貪玩了，記得早點回家！”方必梅勸說向屋內走去，其實她心裡面清楚，一定是隔壁趙永伯家的小芙今天走了，自己的兒子由於傷心才這麼晚回家，不過她心中很無奈，自己家怎麼配得上人家啊。
“嗯，知道了，娘……”蘇塵凡口中應和着。
“回來了……咳咳……”蘇塵凡的父親蘇華厚手中拿着一杆煙桿、正坐在屋內抽菸休息，此時見蘇塵凡終於回家，也關切地說道。
“嗯……爹……”
“凡兒，快來吃點……”方必梅從竈房中端着一碗飯遞給蘇塵凡，蘇塵凡接過碗，不再說話，只是埋着頭吃着。
“嘻嘻……哥……你回來啦……”這時，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女孩從裡屋中蹦跳着跑出來，這女孩是蘇塵凡的妹妹，叫蘇青青，此時她睜着一雙大又天真的眼珠望着蘇塵凡，看上去很是可愛動人，只是穿着和蘇塵凡一樣，也是一身爛布破卦，不過儘管如此，也掩不住她那如小仙女般的容貌。
蘇塵凡剛往嘴裡扒了幾口飯，便見自己妹妹跑了出來，邊吃邊答道：“嗯……嗯……”
“哥哥……這雙鞋子是小芙姐姐臨別時送給你的，她還送給我好多糖吃……”蘇青青一邊吃着糖、一邊把鞋子遞給他。蘇
塵凡放了碗筷，心砰砰地跳動，他雙手顫抖地接過這兩鞋子、默默不語。
方必梅與蘇華厚兩夫婦看在眼裡，心裡面也知道自己的兒子定是喜歡上了趙永伯家的小芙，但他們心裡面清楚，這兩孩子之間肯定不可能，因爲自己家怎麼能配得上他們的家。兩老此刻“習以爲常”地聊着家常，似乎沒有聽見兩個小孩的說話。
許多之後，蘇塵凡將鞋子放在桌子上，走到二老面前，垂着頭說道：“爹、娘，我……我要去學武！”
蘇華厚與方必梅兩人停止了說話，屋子內一下寂靜了下來，只聽見蘇青青嘴裡咬着糖吃的聲音。兩位老人雖然內心震動，但卻很平靜，他們也許早就預料到會有這種結果。
許多之後，蘇華厚開口說道：“孩子，好好的爲何不在家種地，去學武幹什麼？”
“爹！我要去！”蘇塵凡擡起頭來一臉堅定地說道。
蘇華厚使勁地吸了幾口煙，由於吸得太猛，嘴裡不停地咳嗽着，半響之後，他才嘆了一口氣，說道：“好吧，你……”
“他爹……你怎麼？”方必梅見蘇華厚竟然同意了，心中頓時有些許驚慌，忙打斷蘇華厚的話。
“唉……該來的使終要來，即使留得住人，也留不住他的心，讓他去吧……”蘇華厚嘆道。
方必梅也沒再多說什麼，他知道即使自己勸他也沒有什麼用，從小到大，蘇塵凡一直都很倔強，怎麼會聽自己的話？何況此時他是爲了青梅竹馬長大的趙小芙。
她走到蘇塵凡身前，用她那雙蒼老的雙手握着蘇塵凡的手，顫聲道：“凡兒，以後在外面要好好照顧自己，娘不在你身邊……你……”說着說着眼淚忍不住往下落去。
“娘、爹你們不要爲我擔心，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我明天就去少林寺……”
“哥哥，我也要去，我也要去……”蘇青青跑過來吊在蘇塵凡與母親的手上大嚷着。
“青青，你還小，等哥以後學成了再教你。”蘇塵凡撫着蘇青青的頭髮說道。
“可是哥哥，我也想跟着你去嘛……”蘇青青哀求着。
“青兒，乖，聽話！外面壞人多，你哥帶着你不方便，而且少林寺只收男弟子，還要把頭髮剃成光頭，你還要去嗎？”方必梅又哄又嚇的語氣說道。
蘇青青一聽說還要把頭髮剃光，嚇得跑到方必梅的身後躲着，探出腦袋嚷道：“哥……你一個人去，我不跟你去了……”。
蘇塵凡的臉上略帶笑意。
“凡兒，時候不早了，你吃完飯早點去睡吧，明天還要早點起來。”
“嗯……娘……我知道了！”蘇塵凡將碗中剩下的飯菜吃完，便朝自己房中走去。
……
時間在黑夜中總是過得很快，特別是對於將要離別的人。
清晨很快來臨，凡水村被大霧所籠罩着，有如人間仙景一般，鳥兒們嘰嘰喳喳地叫個不停。蘇塵凡很早就起來了，其實他昨晚根本沒有入睡，又怎麼能睡得着啊！
“凡兒，這裡有十兩銀子，你帶上路上用……”
“啊，娘，哪用得了這麼多，我帶一兩就夠了！”蘇塵凡趕忙說道，他心裡很清楚，這十兩子不知道是父母多少年來的一點積蓄，自己怎麼忍心去拿？
“孩子，快接上吧，此去少林寺至少要走一個多月，一兩怎麼夠花？”蘇華厚也說道。
蘇塵凡心裡也知道，如果沒錢的話，自己恐怕還沒走到少林寺，就走不動了，但這是父母用血汗換來的錢，自己怎可一下子帶走啊？
“爹，可是您們，這……”蘇塵凡很無奈。
“孩子，不用擔心我們，我們還指望你學成武功後能找個好的職業，將來掙更多的錢來給我們兩個老東西用啊……”
“爹、娘……我會的！”蘇塵凡眼中忍不住涌出淚水，他接過這十兩銀子，感覺異常沉重，以至於自己的雙手都快要託不住，這十兩銀子不知要用父母親多少年、多少血汗才能換來啊？
“孩子，別哭了，別哭了……以後娘沒在你身邊要好好照顧自己……嗚……”方必梅說着說着也忍不住哭出聲來。蘇華厚此時也忍不住眼圈溼潤。
“娘！凡兒不哭了，不哭了，您也別哭了，凡兒會好好照顧自己的！”
“哇哇……哇……嗚嗚……”蘇青青見自己父母和哥哥都在哭，他一雙眼晴一閉，嘴巴大張，兩行淚水從眼角衝出來，此時居然也哇哇地大哭起來。
“青青，以後哥不在家中，你要好好聽爹孃的話，不要淘氣了……”蘇塵凡摸着青青的腦袋說道。
“嗚嗚……哥哥……我會的，青青會想念哥哥的……”
“嗯，乖，這就對了……”蘇塵凡臉上露出一絲欣慰。
片刻之後，蘇塵凡才艱難地開口說道：“爹……娘……我……走了……”
雖然只有短短几個字，但他突然發覺到，這幾個字竟然如此難以說出口，以至於自己的喉嚨一陣哽塞。
“孩子，去吧，我們……蘇家還需要你來光宗耀祖啊……”蘇華厚故作輕鬆地說道，但此時他的話聲之中卻飽含無限憂傷。
“爹！孩兒會爭氣的！娘……我走了……”
蘇塵凡話畢便向村口走去，他沒有回頭，也不敢回頭，他怕一回頭自己的腳步就會停止。不過當他走到村口，還是轉過身來，看了看遠處白髮蒼蒼的父母，淚流滿面地轉身大步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