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廢話也好過你這種忘恩負義的人。”禎祥說着伸腳就踹在了那個人的箱子上面:“一年的時間攢的東西倒是挺多的啊,你既然是做過生意的,自然知道這些東西都價值不菲,不如把賬結了再走啊。”
禎祥雖然年輕,但是一身正氣凜然,就那麼直勾勾的逼視着那人。那人的眉頭豁然就皺了起來,猛然拉着箱子頭也不回的就走了。
“我去,就這麼走了!”禎祥頓時勃然大怒,擡腳就要追上去,忠伯卻猛然伸手拉住了他的胳膊。
禎祥扭頭:“忠伯,你們不能這樣,傳出去讓人知道你們這麼好欺負,都這麼幹了,那你們豈不是虧死了!”
我也點了點頭:“忠伯,這樣的人真應該好好治治,不能他說什麼就是什麼。”齊瞎子算一次命就得損耗不少,直接影響了壽命,這人現在竟然把給齊瞎子的勞務費全部都要了回去,豈不是齊瞎子做了白工不說還倒貼了不少,簡直是吃虧吃大發了。
忠伯卻笑着搖了搖頭:“小姐,我之前跟你說過的話你還記得嗎?”
他怎麼一說我皺眉,隨即很快的就想到,之前忠伯就說過,齊瞎子是幫助那些感覺可以幫助的人,但是這些人如果貪心的話,那麼他們的下場就會很慘,這不是齊瞎子的詛咒,而是天道的報應。
“他會遭天譴的?”我看着忠伯,忠伯笑了笑:“遭不遭天譴那就是他的事情了,我們但求問心無愧就好。”
我心中一鬆,禎祥聽到我們的話,神情這纔好了一分,但是還是有些不甘心的衝着那個人的背影比了箇中指。
我看着他這樣忽然想到了禎祥之前說下人待遇好的時候,齊瞎子說了一句可都是憐人,不由的轉頭看向了忠伯:“難道府上的下人都是他跟天道打擦邊球收留的?”
忠伯點了點頭:“有些人性不錯的老爺是會想辦法收留照看一二的,但是人心是會變的。”
他這麼一說我不由的沉眸,是啊,人心多麼易變,一件事情就可能改變他之前既定的所有想法。可能這個人以前也曾忠厚,一念之差就走上了另一條路,而這樣的事情每天都在上演着。
“本心不變是那麼難以堅持的一件事情嗎?”禎祥些許茫然的看着我。
我皺眉:“這個要看人。”
禎祥想了想:“我們師兄弟下山的時候,師父們都會讓我們堅守本心,其實想想,這麼多年過去了,我看到好多師兄弟下山,但是回來的卻少了很多。”他有些唏噓的搖了搖頭:“人怎麼就那麼容易變呢?”
他一臉苦惱的樣子,似乎是十分的不解,我笑了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管別人怎麼變,你堅持做你自己,努力的去強大變成你想要的樣子不就好了。你左右不了別人的人生,但是你自己的人生一直都在你的手上。”
禎祥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來:“對啊。”說着扭頭就看向了忠伯:“忠伯你不要不高興了,我請你吃大餐啊。”
忠伯一愣顯然沒想到禎祥會考慮他此刻的心情,臉上露出了溫暖的笑容:“你們年輕人用錢快,我一個糟老頭子也不怎麼花錢,我請你好了。”
“真的!”禎祥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伸手扯着忠伯的胳膊就往屋裡走:“那我們出去吃好不好,我很久沒有出過門了……”
看着忠伯滿臉的笑意我不由的也笑了起來,伸手揉了揉哞哞的腦袋,關心與被關心總是一件溫暖的事情。
我擡頭看向天空,冷不丁卻看到齊瞎子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嘴角也帶着一絲笑意,顯然是把一切看在了眼中。
我正想着呢,就見禎祥換了一身西裝扯着忠伯的胳膊就走了出來,忠伯也是一幅外出的打扮,我不由的就笑了:“真出去吃啊。”
“當然,忠伯要帶我去吃西餐。”禎祥得意的衝我揚了揚下巴。
我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刀叉會用嗎?”
“忠伯說點個包廂可以直接用筷子!”禎祥臉色先是一頓,隨即又得意了起來,看着他這得意的樣子,忠伯全程都是以一個長者看子侄的寵溺態度。
我點了點頭:“祝你用餐愉快。”
禎祥立刻就要走,但是忠伯卻拉住了他,扭頭看向了我:“小姐麻煩你一件事情。”
“您說。”我看着他。
“我晚上可能回不來,但是老爺晚上要吃藥的,老爺的臥室一般只有我出入,所以勞煩你到時候送一下藥。”忠伯看着我。
我一愣:“他怎麼了?”齊瞎子看起來挺健康的啊,怎麼還要吃藥。
忠伯笑了笑:“一些老毛病沒有大礙的。”
他這麼一說我心中略鬆,點了點頭,忠伯這才離去。到了晚上十點的時候下人來敲房門,端了一碗黑乎乎的藥汁看着我說是要給齊瞎子的,
我點了點頭就去敲齊瞎子的門,但是並沒有人應聲,我皺眉,又敲了敲還是沒有人,我皺眉,伸手就擰了擰把手,竟然擰開了。
我心中一鬆,估計是忠伯給我留的門。想到這裡我走了進去,書房裡並沒有齊瞎子的身影,平時都在書房見他的,如今陡然空蕩蕩的,心裡還覺得怪怪的。
我皺了皺眉頭就朝着最裡面的臥室走了過去,看到門虛掩着,我不由的敲了敲門,卻依舊沒有人應聲。
我心中驀然一緊,連忙推開了門,門剛一開,一雙藍幽幽的眼珠子轟的一下跟我來了個四目相接,我嚇的驚呼了一聲,險些把藥灑了。
但是這眼珠子只是在我身邊轉了一圈,又飄到了臥室的另一個角落裡,我心有餘悸的看着那雙藍幽幽的眼珠子,伸手就摁上了牆上的開關,燈嘩的一下亮了起來,那眼珠子嗖的一下就躲在了窗簾的後面。
我深吸了一口氣朝着牀上看去,就發現齊瞎子正躺在牀上一動不動的。偌大的牀顯得躺在中央的他乾瘦而渺小,他的墨鏡扔在一邊,眼睛上那猙獰的傷口看着心寒得同時,一股悲哀和酸澀的感覺涌上心頭。
我深吸了一口氣,忽然反應過來,剛纔那一對眼珠子不就是齊瞎子的鬼眼麼,之前在書房裡面看到過一次的。
這麼一想我立刻就覺得不對了,我明明這麼大的動靜,齊瞎子怎麼還沒醒!想到這裡我立刻走了過去,將藥碗放在了一邊伸手搖了搖他:“齊瞎子。”
齊瞎子一動不動,沒有任何動靜,我心下一緊,下意識的伸手探上了齊瞎子的鼻息,簡直就是氣若游絲,簡直就跟快死了一樣。
我驚呆了,下意識的就摸出了手機給忠伯打了個電話,剛響了一聲忠伯就接了起來:“小姐?”
“他得呼吸……”我緊張的開口。
“這是正常情況,到了十點半老爺會自己起來喝藥的,小姐不用驚慌。”忠伯的聲音相當的淡定。
聽他這麼淡定,我狂跳的心瞬間就安定了下來:“這就是齊瞎子的老毛病?”
“對,小姐不用擔心。”忠伯的聲音剛落下我就聽到禎祥的聲音響了起來,似乎在跟忠伯說什麼,忠伯笑了一聲,我徹底的放心了下來。
掛了電話看着齊瞎子,但是他那一雙眼睛實在是嚇人我不由的瑟縮了一下,扭頭去看藏在簾子後面的鬼眼。
不過這鬼眼藏的很深,我也看不到什麼情況,不由的皺眉,起身想要去看看它,卻發現齊瞎子的牀頭放了一張照片。
那是一張黑白的照片看起來像是七八十年代的時候,一個女孩十七八歲的樣子,穿着藍色的學生服留着那個年代的學生頭,目光清澈的看向鏡頭。
我一愣,那姑娘瓜子臉大眼睛,清澈的眼眸之中帶着天真和懵懂,卻莫名的讓人覺得充滿了希望,我不由的伸手拿起了照片下意識的伸手撫上了那張照片:“好漂亮的眼睛。”
“不僅眼睛漂亮。”齊瞎子的聲音忽然響了起來,我一驚看向他,就見他依舊是之前的樣子躺在牀上,嘴角微微的揚起,臉上帶着一種追憶的神色,很快的,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他的臉上露出了一種平靜而幸福的笑容。
“你醒了。”看到他醒了我真正的鬆了一口氣:“該喝藥了。”說着就去把藥端給他。
他的手伸了出來,可是完全就是在半空中瞎摸,我一愣,忽然反應過來,他本來就是個瞎子,沒有鬼眼,他就跟一般的瞎子沒有任何的區別。
心中莫名一陣心酸,我扭頭看了一眼躲在簾子後面的鬼眼,想了想看着齊瞎子:“我餵你吧。”
“不用。”齊瞎子斷然拒絕。
我斜了他一眼:“逞的什麼能,徒弟照顧師父不是天經地義麼,你那鬼眼也該歇歇了。”
齊瞎子表情僵了一下,隨即臉上就釋然了起來:“也是,我也得享受享受當師父的待遇。”說着就坐好了一幅等我喂的樣子,那一雙猙獰的眼睛看得人有些恐懼,但是他的笑容卻是那麼平和。
我心裡頭好笑:“你是你也一把年紀了,怎麼說話還跟我們一樣勁兒勁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