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分鍾後, 冷靜下來的林微有些忐忑地回到臥室,葉敬文正坐在牀上玩着他的筆記本電腦,見到林微回來, 還咧嘴一笑:“跑什麼, 我又不吃人。”說完, 移動身體湊過來, 輕輕抱住林微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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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微的身體又一次僵硬了。
“你這麼怕我做什麼?”葉敬文拉着林微坐下來, 很認真地說,“既然我已經知道你是喜歡我的,那麼, 要不要進一步也沒所謂。再說,我又不是色狼。”
雖然他的表情足夠誠懇, 不過林微心裡還是毛毛的。
好吧, 暫且相信他。
“我想, 我們還是相處一段時間再說吧。”林微呼了一口氣。
如果只在一起不做別的就最好了,或者, 實在憋不住就用手解決。雖然想法是美好的,可是林微也知道,只是這樣,是遠遠滿足不了葉敬文的。
不過,兩人在一起就要學會相互適應, 硬碰硬不會有好結果。
葉敬文剛纔明明劍拔弩張, 居然還是控制住了。看來他真的是很喜歡並且在意自己。所以……試着接受吧。
林微嘆了口氣, 給周放發了條消息過去。
“周放, 你那裡有影片嗎, 改天給我傳一點看。”
對方的回覆是:“???”
林微笑道:“大作家,你只用標點表達的情緒我可以體會, 不過,麻煩你回答下我的問題。”
周放估計被刺激到了,過了十分鐘纔打了電話過來,因爲是深夜,聲音壓得有點低,就像偵探片裡的幕後黑手:“林微,你接受他了?”
“嗯,心理上接受。生理上正在適應。”林微坦然答道。
周放沉默了很久,似乎在消化林微的話。最終,只好無奈地嘆了口氣,說道:“你找我要片子?我可沒那麼色,看完就刪了。”
“那就算了。”林微笑了笑,剛要掛電話,卻聽對方突然說:“林微,別怪我潑冷水,這條路並不好走。”
“我知道。不過,我想試試。”
“哪怕灰飛煙滅?”
“嗯,就算變成灰,起碼燃燒過一次,哪像你,一直是一團灰,冷冷清清沒人疼沒人愛,多無趣。”
“我這叫自由。”
林微的聲音突然溫柔下來:“周放,那些事過去這麼多年了……你就不寂寞嗎?”
周放沉默片刻,才說:“不寂寞,我覺得這樣挺好。”
“是嗎?”
“是的。”
林微笑了笑,不再說話。周放倒是有點摸不着頭腦。
“行了,半夜三更你別陰笑了,我給你發點東西看還不行嗎?”
“你不是沒有嗎?”
“哦,一兩部經典的還是有的。”
周放的行動很是迅速,沒過多久,林微就收到了他發來的郵件:“我沒看過,你準備好塑料袋再看,免得看一半吐了。”
林微扭頭看了看坐在旁邊玩電腦的葉敬文,覺得自己還是避開他再看比較好……
“敬文,都快一點了,你不睡嗎?”
葉敬文沒有回答,只顧着劈里啪啦打字,好像在跟誰在聊天,林微好奇地湊過去看,葉敬文回頭笑了笑,說:“在跟我哥聊天呢。他明天的飛機,叫我去機場接他。”
林微點頭,“要不要請你哥哥來我家坐坐?”
葉敬文搖頭:“不用理他。他那個人臉皮厚如城牆,說話不經過大腦。”
怎麼這樣說自己哥哥……
林微嘆口氣,算了,反正葉敬文的家世背景他也沒興趣瞭解。林微掀開被子躺下來,側過身很快就睡着了。
“小弟,我回國之後就在你那裡住幾天好不好?你怎麼這麼彆扭?跟哥哥住又不會死。”
“跟你住我是不會死,我會精神分裂。”
“這樣跟哥說話哥會傷心的,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你居然就這態度?”
“你什麼時候拉扯過我了?”葉敬文皺眉,“我跟你有代溝,無法溝通。”
“親愛的敬文,你不會對親哥哥這麼無情吧?”
“你去住酒店,我幫你訂好了。”
“哦,這樣,那順便幫我物色個美女朋友?”
“自己去找。”
葉敬文有些煩躁地關上電腦,扭頭看到林微熟睡的臉,心情才稍微好了一些。
躺下去跟林微面對面,林微似乎做了美夢,臉上掛着淡淡的微笑,雙脣微張着,睫毛長長的,而且很濃密,在臉上投下一圈淡淡的陰影。
林微長得真好看……葉敬文心裡讚歎着,更靠近了些,讓對方淺淺的呼吸拂在臉上,癢癢的,卻很舒服。
葉敬文笑了笑,輕輕把林微摟在了懷裡,就像摟住最最珍貴的東西一般,小心而溫柔。
次日清晨,林微的父母收拾行李去了機場,據林微說,他們工作都很忙,一年的年假也就一星期左右。
幾個人把父母送走之後,林夏和林傑又湊在一起到林傑房間玩遊戲去了。
葉敬文在客廳裡閒着無聊,研究起林微家那大大的魚缸來:“林微,這魚缸裡面挺漂亮。”
林微“嗯”了一聲,繼續低頭收拾桌子。
“你這裡養了多少條魚?”葉敬文把臉湊過去,用手指輕輕叩了叩魚缸,那些魚被他一嚇,到處亂竄。
“八條吧。”林微擡了擡眼皮,把桌上的水果端去冰箱裡放好。
“你這些魚有名字嗎?”
“有。”林微有些疑惑地想,這個葉敬文怎麼突然對我家的魚感興趣了,他感興趣的東西通常不會有好下場。
“這條黑色的叫什麼?”
“小黑。”林微回答。
葉敬文笑了:“這條紅色的呢?”
“小紅。”
“白色的呢?”
“小白。”
林微非常無奈,這些魚的名字是林傑的主意,以顏色命名,簡單又好記。
“這條黑白相間的,難道叫小黑白?”葉敬文衝林微笑了笑,突然間覺得面前的林微特別可愛。
林微也輕輕一笑,回答道:“這條叫小花。”
葉敬文的笑容更深了,看來林微對取名字一點也不擅長。
“林微,照你這個取名方法,將來要是生個兒子,就叫林微子,生個女兒,就叫林微女了是嗎?”
林微翹起嘴角笑了笑:“叫林葉。”
葉敬文一愣,才反應過來他是在逗自己,於是將計就計,把他擁在懷裡:“我給你生一個,就叫林葉?”
林微笑着躲開,反問道:“你會生孩子?”
葉敬文道:“你會生雞蛋,我怎麼不會生孩子?”
林微尷尬地咳了一聲,推開葉敬文去了林傑房間。
“小魚們過來,給你們好吃的。”葉敬文從魚缸上面拿起飼料,打開蓋子扔了幾粒魚食下去。那些魚看到吃的,倒也不怕葉敬文了,爭先恐後游上來吃。
“彆着急,還有很多。”說完又投了一把下去。
半響之後,葉敬文敲了敲臥室的門,聲音有些底氣不足:“林微……”
林微打開門,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
“唔,你家的魚好像狀態不太好……你要不要去看看。”
林微跟着他來到客廳,看着魚缸裡肚皮朝上的死魚,臉色沉了下來。
“我給他們餵了點吃的而已啊,怎麼全死了?”
“你白癡啊?”林微翻了翻白眼,“喂這麼多會撐死的。”
“啊?”
“我早上剛餵過,你又喂。”
“我看它們好像很餓,灑了幾顆下去,它們都搶着吃。”葉敬文很無辜。
“魚沒腦子,你也沒腦子嗎?”林微橫了他一眼,拿起旁邊的漁網把魚缸裡的八條金魚全部撈了出來,並排擺在魚缸上,“一條不少,你可是趕盡殺絕了。”
葉敬文從後面抱着林微,抱歉地笑道:“別生氣,我把自己賠給你吧,我這麼大個人比不上八條金魚?要不我再重新給你買八條一模一樣的?”
林微笑了笑,從旁邊的抽屜裡取出一把刀。
葉敬文愣了愣:“你……不會是想解剖金魚吧?”
“我更想解剖你。”林微白他一眼,坐在沙發上拿起一個蘋果削了起來,一邊削一邊問,“對了,說起解剖,你們開學之後就要學人解了吧。”
“嗯。”葉敬文點點頭,“這學期開始就要進入醫學生涯了。”
“你很喜歡醫學?”
“嗯……但我更喜歡林微。”
林微手中的刀停頓了一下,繼續削,蘋果皮倒是一直都沒斷,認真說道:“人解剛開課的時候,估計你會不習慣。”
“有什麼不習慣的?”
“到時候就知道了。”林微笑着賣了個關子。
然而林微所說的不習慣,並沒有發生在葉敬文的身上。
開學後的第一堂人解實驗課,一個小班二十個人看着實驗室五具用塑料布蓋住的屍體,默默無語。有些女生不習慣人解室的味道,偷偷跑出去深呼吸,還有些定力不好的扶着外面的洗手池吐了個昏天暗地。
葉敬文倒是一臉波瀾不驚,在老師宣佈解剖開始之後,戴上手套,拿起鑷子,給手術刀放上刀片,掀開蓋子就開始動手——動作一氣呵成。
跟葉敬文一組的韓陽也很興奮地拿起刀,一人一邊開始解剖。
女老師用讚賞的目光看向葉敬文:“同學們,你們要學好東西,就要有葉同學這種大無畏的精神……”
葉敬文對老師笑笑,繼續低頭按照課本上的步驟來解剖。
“第一天可能有些不習慣,往後就好了,以後遇到胸部腹腔解剖的時候,時間如果來不及,很有可能要在這裡解決午飯哦。”女老師笑着說。
一些女生開始有不良反應,有的男生聯想到解剖室吃午飯的場景,胃裡也有些翻騰。
老師依舊笑得一臉柔和:“高你們兩屆的林微學長,估計你們都聽說過吧?。”
學生們點頭,特別是有的女生還一臉崇拜。
“他當年學人解的時候態度特別認真,對着屍體眼睛亮亮的,別提多有神了,哪像你們,眼中盡是嫌惡。他的目光求知若渴,你們卻面如死灰,這還怎麼學習?”
葉敬文手上的動作停頓了一下,說:“老師,不如改天有機會請林微學長過來,跟我們交流一下經驗吧。”
女老師推了推厚厚的眼鏡,笑着說:“他們現在課程很多,不知道有沒有時間,不過呢,我們人解室每週都有固定的開放時間,到時候,同學們可以來這裡自由複習。好了,今天先學習上肢的解剖,同學們打開解剖課本。”
老師說完,大家都開始動手,雖然屍體的味道很是難聞,也只好咬牙堅持。
一上午的實驗課大家都頭昏腦脹的,下課鈴聲一響就衝出了教室。葉敬文留下來問了老師幾個問題,這纔跟老師一起離開。
“好久沒有遇到像你這麼認真的學生了。”老師微笑着讚賞道。
葉敬文淡淡一笑,轉移話題道:“林微學長我也認識,他當年很優秀吧?”
“對,他動手能力很強,尤其是手術的過程又快又準,乾淨利落,是學外科的材料。”
葉敬文點了點頭,心中莫名升起一絲自豪感——那麼強的人現在是我男朋友,說出去會不會被人嫉妒呢?
送走老師之後,葉敬文換下白大褂,給林微打了一個電話。
“敬文,下課了?”林微一接到電話就笑了起來,聽起來精神不錯。
“對啊,剛做完人解實驗,想約你吃午飯。”
“好,我也剛下課,銀湖餐廳二樓等我。”
兩人到了餐廳,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來。
“你飯量不錯。”葉敬文微笑着看了看林微滿滿的餐盒。
“嗯,吃再多都吃不胖,可能我的消化系統不好吧。”林微邊吃邊說。
葉敬文笑了笑,從自己盤子裡夾起一塊雞腿遞過去:“給你吧,我胃口不好吃不下。”
林微擔心地看了他一眼:“我記得你有胃病,要不要去看看?這樣下去身體吃得消嗎?”
“我的胃病只有你能治。用你的手揉揉我就不疼了。”葉敬文一本正經地說胡話。
“今天上課還習慣嗎?”林微不動聲色地轉移話題,“我們當初上第一堂實驗課,有些女生吐得很兇。”
“我還好。”葉敬文笑着說,“老師今天還提到你,誇你動手能力強。”
“嗯,我對那些比較有興趣。”
“我也是。”
兩人相視一笑,然後悶頭吃飯。
過了半晌,葉敬文突然從林微的盤子裡夾了點菜,塞到嘴裡。
“唉?你要了白菜?”
林微莫名其妙地點了點頭:“對啊,白菜怎麼了?”
葉敬文笑:“很好吃。”
林微想他下一句話肯定沒那麼簡單,於是做好心理準備,問道:“爲什麼?”
“因爲上面有你的口水,所以特別好吃。”葉敬文說罷,還回味一般舔了舔嘴脣。
“……”林微無奈地搖了搖頭。這個人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還好自己定力夠強,要不然,連早餐都要吐出來。
飯後,林微要回宿舍,葉敬文要回自己住的地方,兩人並肩走在校道上,一時竟有些捨不得分開。林微沉默片刻,問道:“你哥現在跟你住嗎?”
葉敬文笑了笑:“他住酒店。”
“這樣,那你還是一個人住?”
葉敬文壞笑着湊過去:“是的,我一個人很無聊,不如你來陪我住?”
“神經。”林微皺了皺眉,“對了,你文娛部的計劃被否掉了。”
其實今天跟他一起吃飯主要還是這件事情,他交上來的工作計劃完全沒有可行性,被秘書處否掉……當然,自己也有投最重要的那一張否決票。林微看着葉敬文,不禁有些忐忑。
“哦,那我重做吧。”葉敬文聳聳肩說。
林微本以爲他這樣驕傲的人,被否定肯定會發火,沒想到,他居然如此心平氣和。
“那……如果有什麼問題的話,你可以聯繫溫婷,你的想法很好,只是經驗太少……”
“知道,我今晚請她吃飯,順便請教她一些問題。”
林微贊同地點了點頭,兩人走了幾步,到岔路口的時候,林微突然輕輕拉住葉敬文。
“嗯?”葉敬文回頭看他。
他的臉上帶着笑容,嘴角翹起來,很是好看。葉敬文不禁看呆了。
“敬文,我公私分明,雖然我們在一起了,可我有我的原則,不會對你特殊化。”
葉敬文的笑容很燦爛:“知道了,我家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