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萬別讓我遇見你 團費問題 殘月軒 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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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環保男生社——挺平凡的名字,就在我們的說說笑笑、吃吃喝喝中描繪出了未來。當時誰能想到它的名字後來竟響噹噹地被我們從初中部一直帶到高中部,高考之前我們把它解散後,它作爲學校自辦社團的成功範例記錄在校史裡仍時常被人談起。
自辦社團說容易也容易,除了在活動經費問題上我堅持不能收社員一分錢之外,其他細節都由高寧和于靖陽去謀劃操作,不過是應付學校和學生會的官樣文章。
高寧說學校允許自辦社團收入會費和活動費,數目當然不能多,xing質和班費一樣都要取之於民用之於民,畢竟搞活動時會發生費用,在學校裡還好辦,出了校門坐公車都要買票。
我不同意收團費自然有我的道理,當然也有我的解決辦法。
那時候社團已經批下來,招新會也開過,收到不少報名表,果然以衛佚尊所在的三班男生居多,我所在的一班和高寧所在的四班、于靖陽所在的二班男生都有一些。至於特長班五班就不用作想,人家不屑於和我們這種沒娘小孩兒玩。
我是特別有金錢觀念的小孩兒,高寧、于靖陽、衛佚尊他們家境一個比一個富裕,拿三、五十塊錢根本不當回事,可我知道對於普通家庭的小孩兒來說,他們的家長賺錢不易,伸手多要一塊錢都是給家裡增加負擔。
我們這樣的省重點中學費用本身就比較多,所以,在家長已經爲孩子上學掏出大筆費用之外,我不想讓我的社員再向家長伸手要錢。
至於說解決辦法,一是我自己現在口袋挺富裕——過年得了二百塊大紅包;跆拳道班結束時,句樂行當真代表校長悄悄給我三百塊獎金;平時我自己還攢下百十多塊,三項加起來有六百多塊,所有先拿出來做社團經費足足夠用。
其次呢,現在我們是中學生,面相雖嫩個頭卻不小,可以平頭正臉地出去勤工儉學,自已想輒攢錢。這事我可老有經驗,都是小爺當年玩剩下的,肯定切實可行。
要說環境造就人呢!8歲到紀家後,我總暗暗恐懼會有被趕出去的一天,心裡面除去想打架發泄就是想着怎麼弄錢,防備以後流落街頭時給餓死凍死——我人小心氣高,要飯的事肯定不幹。
那時跟在我身後的一羣球球蛋蛋都是家境不好、家人不管、老師不愛、同學欺負的可憐小孩兒,他們比我更窮更沒錢。我跟他們放過狠話,沒錢咱自己想輒,就是不準偷不準搶不準騙,否則給我滾,別說是我紀家軍的人。
這話後來不知道怎麼傳到學校老師那兒,爲我的正直人品定xing,逢到處理別的孩子跟我打架生事他們都耐心聽我說原因,聽完雖然虎着臉批評我甚至找家長,可是從來沒厭惡過我。
那時候我們小不隆冬,出去打工沒人要,我就帶着他們跑到學校附近的運動場勤工儉學——實質上就是在大型比賽或者演出之後,以幫助清理場地爲名拾水瓶和有用物品。
那位經理人特仁義,每次有多餘的盒飯就請我們吃,有人家不要的運動服、毛巾什麼的,統統讓我們拿走。一直到小學畢業,哪年假期結束我們都能用自己的勞動攢好幾百塊錢,那就是我們紀家軍的軍費,我就是用這錢精打細算地帶着一羣沒有疼沒愛的光頭小子,把他們養得結結實實,小日子過得倍兒痛快滋潤。
隔天我把于靖陽單獨找出來將裝着六百塊錢的信封交到他手裡。
他打開看看,又塞回來,“雪聆,這是你自己攢的錢吧,咱們社團活動不能花你的錢,要出錢咱幾個幹部都掏!”
我雲淡風輕地微笑,沒想到他這麼敏銳又這麼正直,按住他安撫地解釋,“現在不是時間緊嘛,咱們先用這錢把社團組織起來,然後帶大家出去勤工儉學賺團費,讓大家都長長見識還不給家裡增加負擔,你覺得怎麼樣?”
于靖陽擡起頭,明亮的眼睛凝視着我。他不是個多話的孩子,有時候看他被紀雪印支使得團團轉,會讓人誤以爲他是個沒脾氣沒個xing的孩子。
但是當他默默投來凝視時,那安靜專注的眼神會流轉出真摯從容的溫暖感覺,讓我忍不住想回以微笑。也許我們的相視一笑不夠默契不夠熟稔,但我喜歡他的敦厚善良,他的身上,有種能讓人的心沉穩和信賴的珍貴特質。這也是我放任紀雪印和他來往的最主要原因。
“我覺得——勤工儉學自己賺團費很好,可是——”
于靖陽依然溫柔的望着我,語氣輕緩卻十分鄭重,“現在我們是一個社團的人,我想和你一起分擔這份責任,好嗎?”
一起分擔責任——第一次有人站在我的面前對我說這樣的話,很溫暖很震撼的感覺竟讓我不知所措。
論朋友交情的厚薄,在我的心目中於靖陽不能和衛佚尊和高寧相比。心靈上傷痕的隱痛,讓同病相憐的高寧和我彼此依偎;xing情契合的純粹呵護,令衛佚尊和我的情誼親暱無間。
但是,他們並不完全瞭解我的觀念和處事原則。
比如在團費問題這件事上,我不同意收取他們也不堅持,我說由我來解決他們就聽之。他們不是不幫我,而是從小生活在富足之家,從來沒想過“錢”在現實中到底是什麼東西,他們根本沒有把它當做一個問題看待。我說我有解決辦法,他們就確信我能有辦法。
這種信任我也沒有異議,因爲我習慣於把承諾變成現實,習慣於把責任全部扛下來。我自信於自己的強大,也自信於自己的能力。忽然聽到有個想不到的人要和我分擔責任——着實讓我錯愕而感動。
我怔怔打量着眼前的俊秀少年,比我高出半個頭,和衛佚尊一樣結實矯健,不過他純粹而乾淨的少年氣息裡,有着獨特的溫柔體貼,如同春風般纏繞在他誠懇的微笑裡。
“雪聆是我特別佩服的人,我希望像你一樣多爲大家着想。”他輕聲說,讓我摸不着頭腦——除了團費這件事,低調的我應該沒有什麼“事蹟”可言吧……
“呃……”
我害羞地搔搔額角,想想,很堅持地把信封又塞給他。
這次於靖陽倒沒再塞回來。但他說他也有個辦法要試試,還不知道行不行。如果不行,就收下我的錢。如果他成功,我的錢一定要退的。
“你的辦法是什麼?”
我看他頗爲認真的態度,好奇的問。
于靖陽左右看看,湊在我耳邊小聲說了三個字,我意外地一蹦。
“啊?——拉贊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