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提到這個名字,她發現男人的臉色頓時一變,
冷眸原先帶着笑意的瞬間斂去,嚇得她不由停頓了一下,
但是向知草還是硬着頭皮繼續講下去,
“是和我親生媽媽一起離開的,是真的嗎?”
向知草也不知道她想從男人這裡得到什麼信息,只是潛意識地,
她覺得她應該讓男人知道這件事,至少知道她的身份,然後決定還要不要繼續接受她。
“誰告訴你的”
男人的語氣一瞬變得冰冷淡漠,連同表情也是。
剎那間,向知草又見到了昔日那個冷酷無情的面孔,彷彿這幾日來對她微笑的男人是另一個人般。
面對男人的質問,向知草輕嚥了一下口水,聲音自然地變小,
“是婆婆。”
男人眉頭緊緊蹙着,深邃的墨眸盯着面前有些小怯意的向知草,
全身散發着冰冷的寒意。
就這麼互相對視着整整一分鐘,向知草明顯有些力不從心,
心裡掙扎着想將眼神從面前的男人銳利的眼神裡離開,
卻不想男人先她一步鬆開她的手,倨傲的身影挺直,大步轉身。
倏地,向知草心裡空落落的,
她知道她期待的最好結果是,男人的反應和她一樣,同樣認爲這只是上一輩的恩怨,
和她沒有半點的關係。
然而,現實終究是現實。
盯着男人掀開被子,躺在牀上,拉起被子,似乎沒有繼續理睬她的念頭。
向知草不由深深吸了一口氣,心中一股複雜的情緒逆流。
在梳妝旁蹙眉愣了幾秒,向知草這才起身,大步走到白色大牀的另一側,
正好見到男人側躺着背對她。
心底的那股情緒越加強烈,向知草輕輕地在男人旁邊躺下,伸手將臥室的大燈關掉。
昏黃的燈光下,雙手墊在臉頰下方的向知草忽地思維特別清醒,
那天薑母說的話一遍一遍在她耳邊過濾,想到那天薑母怨恨她的眼神還有剛剛男人一瞬變色的神情,
不由地,向知草騰出一隻手輕輕地揪着面前的睡衣。
想到最後,向知草的呼吸也變得凝重,
鼻尖酸酸的,最後連同抽了一下鼻子都能夠帶來濃重的鼻音。
而此刻,同樣側躺在另一側的男人睜開眼睛,眉頭緊緊地蹙起。
夜,靜悄悄,仿若一切都歸於平靜。
向知草想了許多,同樣的,她設身處地在姜磊的角度想。
若是她是他,他知道他的家庭是被一個女人破壞的,而他一直知道他的父親是與一個女人私奔的。
單是想想,向知草心裡就一陣緊揪。
若是這樣,那麼她不會願意原諒拋棄自己的父親,也不想原諒勾走自己父親的女人。
那麼,那個女人的女兒呢?
想到這,向知草心底完全沒有底,完全設想不出答案。
不由地,鼻尖的熱意傳染了眼角,向知草不由抽了幾下鼻子以緩解內心起伏洶涌的情緒。
忽地,她想到,原來他和她很像,他在很小的時候就沒有了父愛,
是不是就是因爲這樣,所以現在他的性格纔會這樣。
在信任的人面前纔會展露這麼一面?
而他所信任的人,是她。
那麼,現在這種情況,是不是以後他也不願意信任她,甚至以後會慢慢地疏離她,又或者和她離婚?
儘管向知草也知道,她的這些胡思亂想不一定會得到應驗,
但是她真的很擔心也很心疼。
或許,愛一人的時候,便不由自主會想很多,把所有可能性都包括進去。
就像平日他比以往晚回幾十分鐘,她會坐立不安,腦海幻想了一千種一萬種情況,
甚至把在路上出車禍這些最極端的情況都想到,
甚至還會祈禱上天,若是真的安排什麼禍事發生在男人身上,可不可以全都轉讓她來承受?
直到最後,她真實地見到他,七上八下懸着的一顆心這才掉回原位。
寂靜的夜裡,白天不易被留意到的聲響總是顯得特別的清晰,更不用說微微的抽泣鼻音。
而這些細微聲響恰好落入同樣無眠的男人耳朵裡。
昏黃壁燈下的那張俊臉眉頭緊緊蹙起,薄脣緊緊抿着。
就在向知草感覺上眼皮和下眼皮因爲眼角的溼意粘在一起時,
忽地身後一個溫暖的寬廣懷抱擁住她,將她整個身子往後挪了過去。
向知草倏地一愣,驀地睜開眼睛,心中一陣委屈,牽動着抽了一下鼻子。
在姜磊反過身,將女人往身側移過來的時候,他的手碰到了溼潤了一塊的枕巾,
不由地,男人低垂眼眸,盯着面前的低垂着腦袋的女人,
在昏黃夜燈下輕輕抹去女人光滑臉頰的眼淚,
“哭什麼!傻瓜。”
略帶着責備的輕柔話語在倨傲的男人口中說出,向知草放在被子下的手大力地擰了一下大腿,
一陣痠痛明顯傳來,她才確定她不是在做夢,
一下子,眼角的眼淚又迸涌而出,聲音裡帶着細微的哭腔,
“我以爲……我以爲你不要我了。”
沒有想到女人是這麼想的,男人劍眉蹙起,將毛茸茸的腦袋輕輕摁到胸膛前,
原來之前他的反應,在她看來,竟是不要她了。
這一刻,倨傲冷漠的男人臉上的神色鬆了鬆,覺得好氣又好笑。
最後,他便只是輕輕地拍了拍胸膛前面的腦袋,
“小腦袋想那麼多……”
儘管向知草是聽到了男人輕柔的語調,但是沒有聽清內容,
於是,在男人懷中淚眼婆娑的向知草昂仰起小腦袋,盯着男人看不清表情的下巴,
疑惑地“嗯?”了一聲。
然而,男人的迴應卻是,像摁土撥鼠腦袋那個遊戲一樣快速將她的腦袋摁回了胸膛,
清冷淡漠的聲音仿若染上了夜的鬼魅一般,動人心絃,
“任誰聽到這種事,都會不開心。我不是神,我也會不開心。”
下一秒,男人頓了頓,
“從小對陳慕,我心底便有着怨恨,恨他拋棄了我和母親,
恨他讓我很小便不得不要承擔姜氏的一切。
你可以想象,一個幾歲大的孩子沒有童年,也沒有少年,所有閒暇時光在一堆鼓譟的文件中度過的日子嗎?”
在男人懷中的向知草沒有吭聲,只是覺得心底有一種強烈的異樣
瞬間又溼了她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