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7章 深夜談話

會議最後在達佳魯的妥協下達成了共識,面對神明的天命,衆人顯然沒有想要抗拒的意思,傑緹亞長久以來在人們心中所塑造出的形象無疑讓所有人都選擇了相信,至於剩下來一部分還略有戒心的人也紛紛隱藏了起來,準備在暗中觀察着納德和加百列。

等納德醒來之時,已經是夜幕深沉,天黑的沒有了邊,正準備起牀去尋找點吃的東西,出門還沒有走兩步,便被四周圍上來的人給困住了,其中一個人不停的用他那帶着方言味道的法語說着“先生,請等一等,請等一等。”,納德一時之間沒有聽明白,他只學過幾年的基本法語,也就是巴黎法語,對於這些南法蘭西,阿基坦地區的語言,他聽起來特別的費勁,再加上週圍很多人都在說話,各種各樣什麼都有,這讓納德一時之間一句話都沒聽懂。

不過他聽沒聽懂,周圍的人顯然並不在意,他們也沒有攻擊納德,只是把他緊緊的包圍在一個小小的圈子裡,納德因爲不知道他們要幹什麼,心裡雖然緊接,但也沒有動手,等了一小會兒,遠處有幾點火光由遠及近而來,等靠得近了,周圍的人紛紛散了開來,納德只見到在那火把之下,正是傑緹亞。

“傑緹亞小姐,是有什麼事嗎?”

此時已經是深夜了,在這個沒有互聯網,沒有電影院,沒有電視機的時代,人們基本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歸的,在這個時間,早就應該睡覺了,這麼多人聚集在自己的家門口,只爲讓傑緹亞跟自己見一面,納德心裡隱約想到了一種可能,只不過他心裡並不是特別的確信,所以他還是簡單的打了個招呼,等着傑緹亞自己來說。

“納德先生,我們向讓您來當我們的嚮導,不知道您願不願意。”

傑緹亞此時穿着的依舊是今天中午的那一條衣服,自從勸服了長老們以後,傑緹亞就一直跟着所有的村民一起忙碌着搬家的事,根本沒有時間換什麼衣服,她雖然在衆人心中地位崇高,可她自己並不那麼看,在傑緹亞的眼中,自己和所有的村民一樣,只不過大地的結晶,高空的傑作而已,沒有什麼區別,所以站在納德面前的傑緹亞,此時的衣服是有些髒兮兮的,泥土與灰塵沾染在那淡灰色的衣服上,顯得傑緹亞就像是一個農村的小姑娘。

不過此時的納德顯然不會去觀察這些細枝末節,傑緹亞話語中的內容纔是他所關心的,他倒是真的沒有想到,傑緹亞能夠這麼快的做下這個明智而又冒險的決定,而且還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讓整個村子的人都同意他們的想法,納德深知,要做到這一點,有多麼的難,所以剛開始當傑緹亞出現在自己的面前時,納德的心中雖然有了這個想法,但卻不敢說出來,就是因爲這件事情的難道,非常的高,遠遠不是一句話就能夠解決的。

我們常說,中國人是農業民族,而歐洲人是商業民族,之所以如此說,就是因爲農民喜歡安土重遷,而商人則是喜歡探索冒險獲得利潤,可是世事並不都是如此,在這廣袤的歐洲大陸之上,農民的比例其實也跟古代的中國一樣,農民佔據着數量的制高點,他們也跟世界任何一處地方的農民一樣,安土重遷,想要讓他們從一個地方離開,到另外一個地方去生活,這簡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更何況在這另外一個地方的目標上,還要再加上一個‘危險’形容詞,要不是被逼到了絕境,這些村民是絕對不會走的,可現在傑緹亞卻要在這危險上再加上一個不確定的嚮導,這對於整個村落來說,不亞於一枚核彈扔在了所有人的心理,這樣的事情,沒有七八天的時間進行探討,商議,真的很難做到。

可現在站在自己面前的傑緹亞卻做到了,僅僅用了半天的時間,此時的納德甚至都不禁懷疑起自己是不是一睡睡了好幾天的時間了,直到看着那些對方在街道角落旁的行禮跟自己睡前相比只是略微多了一些,這才讓納德把這份懷疑給否決了,要不然納德一定會覺得自己是睡過頭了。

“我當然願意,傑緹亞小姐,能夠給您和您的朋友提供幫助,這是我的榮幸。”

納德雖然不知道傑緹亞是如何做到的,可是既然他們都已經同意了,自己又確實想幫助他們一把,納德自然也就同意了下來,站在面前的傑緹亞聽到納德如此說,微微笑了笑,做了個請的動作,納德自然知道,這是希望他去跟那些長老們好好講一講自己的計劃,納德心裡也知道,估計很多人還是不相信自己,傑緹亞這麼做也是無可奈何,所以也沒多說什麼,對視了一眼,笑了笑,就跟着傑緹亞一起走向了村子中最大的一間寨子,周圍剩下的人並沒有跟上來,而是加班加點的繼續搬運起了要帶走的行禮,對於傑緹亞和納德,沒有再過多的注意。

走在路上,納德擡起頭看了看這滿天星辰的天,不知道爲什麼,納德突然想到了聖誕節,現在已經是十二月了,離聖誕節還有幾天的時間,納德猶記得上一年的聖誕節,安德里亞斯所拉的小提琴,安娜所朗誦的十二行詩,還有喬納斯這個調皮鬼所表演的魔術,直到今天,喬納斯依舊沒有想明白喬納斯當初是如何做到的,可轉眼間,到了今年,自己卻好像只能孤單一個人去過這個聖誕節了,這讓納德的心裡莫名有些惆悵,走路的步伐也慢了下來,一旁的傑緹亞自然發現了,不過傑緹亞並不知道納德心中所想,看着納德有些難過的表情,她還以爲是納德有些不願意去跟那些長者們講解,所以就說道:

“納德先生,請不用擔心,我們村子的大家,都是好人,不會爲難你的,如果你的計劃真的不被他們通過,我們也不會爲難你的,我們相互救過對方,這份友誼是不會變的。”

傑緹亞說得鄭重其事,也讓陷入沉思中的納德回過了神,他沒想到自己的滿腳步竟然會讓傑緹亞想的這麼遠,甚至還勸慰起自己這個可以當他爺爺的老人家來,納德不由的笑出了聲,對着傑緹亞解釋道:“傑緹亞小姐,我並沒有生氣,只是想到了曾經的一些事而已。”

納德在這裡說話的時候,故意沒有提及聖誕節這件事,這是個一家團圓的日子,這也是個喜悅的日子,在這個時候提出來,對於這些剛剛纔失去了親人,身上還揹負着層層血債的人來說,顯然是不合時宜的,所以納德提兜沒有提,只是一筆帶了過去。

“曾經的事嗎?我想一定很美好吧。”傑緹亞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絲的嚮往,納德並沒有看到,只是覺得有些奇怪,就問道:“你怎麼知道的。“納德這麼問,本來是長輩對小輩妄自尊大的輕視,可卻沒想到傑緹亞倒是很認真的回答了。

“因爲納德先生現在很難過啊。“傑緹亞說道,納德聽完之後愣了愣,不得不說,經過與傑緹亞的這番對話,納德的心裡更加想念喬納斯和魯格一家了,看着傑緹亞,納德想着等會兒還要接受刁鑽者的‘拷問’,現在的情緒實在是很糟糕,所以納德趕緊換了一個話題。

“傑緹亞小姐,那些日子確實很美好,不過這已經與我無關了,我倒是很好奇你,傑緹亞,你到底是如何勸說你的朋友們願意相信我的,據我所知,大家對於我和加百列,可並不像你那樣那麼的信任我們啊。“

傑緹亞聽到納德問出了這個問題,有些羞澀,對於騙人,這個純潔的姑娘顯然並不習慣,看着納德,也沒有立馬開口解釋,只是在看着納德那雙眼睛中所蘊含着的寬容時,傑緹亞纔有了說出來的勇氣。

“納德先生,其實我是騙他們的。“傑緹亞說了出來,整張臉大半都被染成了紅色,在這夜色下別人雖然看不清楚,可納德卻是看的非常的清楚,再聽傑緹亞那蚊子般的聲音傳來其中的內容後,納德想了想,帶着些疑惑問道:

“騙他們的?怎麼騙他們的?你不會是用豐收女神的名義讓他們相信我的吧。“

納德的語氣中帶着明顯的驚愕,聰明如納德,在聽到傑緹亞說是騙人的時候,想到的唯一一個答案,便是借豐收女神的名義來讓百姓相信自己,只有這一種方法,才能這麼短的時間裡獲得他人的信任。

就像教皇曾經讓自己的教民前往耶路撒冷一樣,那也是一個未知的地方,它只存在於聖經之中,從來沒有人見到過耶路撒冷,也從來沒有人抵達過那座和平之城,上帝之城,可正是因爲有了宗教的感召,所以一百年的時間裡,上百萬的人義無反顧的踏上了前往聖城的道路,其間有多少人埋骨異域,數不勝數,可是一代又一代的人繼續前仆後繼,這就是宗教的力量,現在村民們的態度轉變如此之大,能夠做到的,也唯有宗教了。

可是納德的心裡卻有些不敢相信,這可是一個尊神敬神的時代,借用神的名號去騙人,這可是要下地獄的,更何況傑緹亞身上還擁有豐收女神深深的眷戀,讓她可以施展出平凡人所不可能擁有的神奇能力,這樣的人爲了救自己的村民而撒下謊言,這確實出乎納德的意料之外,所以一開始,他並沒有選擇相信,只是作爲一種試探故作輕鬆的問了出來。

可當納德看到傑緹亞的眼睛瞪圓了之後,納德就知道,自己沒有猜錯,這讓他不禁對傑緹亞的大膽感到吃驚,傑緹亞原本在納德的心中,是一個單純的女孩兒,只是被仇恨短暫的遮蔽了雙眼而已,可此刻,她卻能從傑緹亞的決斷中,看出一位英明統帥的影子,這讓納德不由得對傑緹亞更感興趣了,看着傑緹亞,納德感激的說道:

“傑緹亞小姐,爲了我讓您撒謊,可真是罪過啊。“

“納德先生,只要您能帶領我們找到新的家園,別說是一個謊言,便是成千上百個謊言,我也願意。“納德的鞠躬讓傑緹亞誠惶誠恐,傑緹亞並不像周圍的村民那樣,只把納德和加百列看做是普通的戰士和學者,身爲特殊能力的擁有着,他顯然要比其他人看的更多一些,對於納德,傑緹亞知道他的實力並不比自己弱,甚至更強,讓這樣的一位強者爲自己鞠躬,而且年齡還如此高,這讓傑緹亞有些受不了。

“我一定會竭盡所能的,傑緹亞小姐。“

納德衷心的說道,傑緹亞能爲了讓別人信服自己付出瞭如此巨大的犧牲,甚至要拿信仰來做賭注,即便是納德也沒有如此強大的勇氣,可傑緹亞卻敢做出這個決定,不得不說,若是給她足夠的時間和給她足夠的教育,傑緹亞絕對是一位絲毫不遜色與伊爾伯爵和喬納斯的人物啊,納德在心裡想到,原本因爲憐憫而想幫助的那份心早已經灰飛煙滅,此時的納德心裡想的就是能夠多多幫助這位勇敢的少女,讓她可以盡情的去發揮自己的才華。

納德的這句話許多人都說過,可傑緹亞聽到的那一瞬間,卻立刻相信了,這種感覺很奇妙,就像在戰鬥中傑緹亞就是能夠感覺到加百列的極限,信任加百列一樣,這是一種超越同伴的感覺,這是一種特殊的羈絆。

傑緹亞在小的時候也跟村子中的夥伴們玩的很快樂,即使後來發現了自己身體中有着別樣的能力之後,他的小夥伴們還是很包容的接受了自己,而自己也很感謝他們日復一日的照顧,可即便如此,納德與加百列在傑緹亞心中的地位卻還是要比那些相處十八年的同伴還要來得高。

這話離譜的很,加百列與納德跟自己的這一面才一天多一點的時間而已,而跟自己的朋友,他們卻相處了每一天的時光,可是在面臨選擇時,納德與加百列在自己面前,卻彷彿結實了千年的老友一般,在第一面的時候,便選擇了相信,這種感覺真的很奇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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