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殺雞儆猴(1)
玉痕負手立在車前,看着從山上緩緩下來的人,心中忽然一緊。他敏感地發現鳳紅鸞的變化,不再是那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淡漠,而是腳步輕盈,隨意走來彷彿拖曳了一地的金色霞光。
一夜之間,竟會變化如此之大嗎?若是如此,他該是何等後悔讓雲錦將她帶走!
薄脣緊緊抿起,玉痕移開視線看向山頂,與雲錦目光相撞。羣山翠綠中那一抹雪白尤爲醒目,他似乎可以感受到那人的挑釁和得意,還有那份不惜一切代價的執著。直到鳳紅鸞走到近前,玉痕才收回視線看向她。
鳳紅鸞停住腳步,見玉痕臉色蒼白,壓下心中的不舒服,蹙眉問:“你受傷了?”
玉痕墨玉的眸子深深地看着鳳紅鸞,搖搖頭道:“受了些輕傷而已,不打緊。”
鳳紅鸞點點頭,也不點破,看玉痕的氣色明顯受傷極重。
“上車吧!”玉痕當先上了車,轉過身時遮住眸中的昏暗。
鳳紅鸞轉頭向着山頂看了一眼,隨即上了車。
簾子落下,遮住外面的一切,玉痕對着流月吩咐:“趕車!”流月掉轉馬頭,馬車緩緩行駛起來。即便紅鸞公主看起來沒有什麼不同,他還是敏銳地感覺到了一些變化,那是心態上的變化。
“即便你不來,我也會回去的。”馬車內,鳳紅鸞淡淡開口。
玉痕擡眼,眸光恢復一如既往的溫潤,柔聲道:“我知道,我只是不放心!”
鳳紅鸞不再開口,閉上眼睛,她此時依然能清晰地感受到心還怦怦地跳着,是那種沉寂了多年,終於復活了一般,由心底升上來的暖意和喜悅。
馬車不出片刻便駛上官道。鳳紅鸞忽然感受到一絲哀怨之氣纏繞着她,睜開眼睛,伸手挑開簾子向外看去,只見那座山峰上依然立着那抹身影。鳳紅鸞看着雲錦,心神有片刻恍惚,她從來沒有想過有朝一日她會愛上這個男人。
“鸞兒,你我真是心有靈犀。”雲錦歡喜的聲音忽然響在鳳紅鸞耳邊。
鳳紅鸞扯了扯嘴角,又好氣又好笑,傳音入密,“不準再耗費心神,回去休養,若三日不好不準見我!”
“鸞兒,你太苛刻了!”雲錦立即反駁。
鳳紅鸞仿若沒聽見一般,不答話,放下了簾子,重新閉上眼睛,嘴角彎起的弧度顯示心情愉悅。玉痕別開臉,看着紅綢包裹的車廂忽然覺得無比諷刺。車內二人再不開口,一個時辰後,馬車回到驛站。
鳳紅鸞沐浴用過飯後,天色還早,迎娶的隊伍離開了郾城。
玉痕並未再坐進車裡,而是騎在馬上。鳳紅鸞看着他蒼白的臉色,並未說什麼,坐進了車內。鳳紅鸞一夜未睡,此刻心情輕鬆,不多久就有了睏意。
“主子,前面有兩條路回京,請主子指示!”一個時辰後,外面傳來流月的聲音。
“走鳳凰嶺!”玉痕淡淡道。
“主子,鳳凰嶺恐有埋伏。”流月看着玉痕輕聲道,“本來主子說在郾城休息兩日,卻提前離開了,所以屬下還沒安排,如今……”
“鳳凰嶺有埋伏,綠楓林便沒有?”玉痕臉色微沉,吩咐道,“走鳳凰嶺,隱月星魂開路,擋路者殺無赦!”
“是!”
又走了半個時辰,鳳紅鸞聞到了濃郁的血腥味,想着鳳凰嶺不知又有多少人要命喪於此,西涼皇后和那些皇子自然不會讓玉痕輕易回京。但事情有兩面,皇后和那些皇子如今借西涼國主重病的機會想除去玉痕,玉痕不也是藉此機會剪除他們的羽翼?
隊伍順利過了鳳凰嶺。
“主子,前方五里是驛站,可是要休息一晚?”流月回來,身上殘留着肅殺之氣。
“繼續前行!”雲錦看了一眼紅綢包裹的車廂,沉聲吩咐道。
“可是您的身體……”流月躊躇道。主子受傷太重又未曾休息,日夜兼程如何能受得了?
玉痕淡淡地瞥了流月一眼,流月不敢再言語,退了下去。
鳳紅鸞想着昨日她和雲錦走後一定發生了什麼,否則以玉痕的身手如何重傷至此?難道昨日她被雲錦帶走後又來了厲害的殺手?正想着,忽然感覺一股強大的殺氣從左側而來。鳳紅鸞面色一寒,玉痕正騎馬走在左側,如今他身受重傷,根本敵不過這樣的殺手。
鳳紅鸞坐起身來,飛出了車廂,在那人的掌風打向玉痕的瞬間攬着他凌空而起,同時狠狠拍出了一掌。鳳紅鸞這一掌足足用了十成功力,但沒有想到出手功力只有一半,心裡一凜,記起她剛剛抵抗過寒毒,身體還在恢復期。
來人躲開她的一掌,掌風一轉,繼續襲向玉痕。他已經看出玉痕受傷了。鳳紅鸞眸中閃過一絲凌厲,在掌風襲來的瞬間不但不躲,反而帶着玉痕迎上去,與此同時酬情脫手飛出,兩柄飛刀帶着寒厲的光芒襲向來人,一柄正中眉心,一柄正中心口。那人身子軟軟倒下,鳳紅鸞這纔看清又是一個年約花甲的老頭。
鳳紅鸞帶着玉痕飄身而落,站穩身形放開玉痕,身子不着痕跡地錯開了些。玉痕不看地上死去的老者,低頭看向腰間,那裡有被她抓出的褶皺,心忽然被什麼東西刺了一下。
“屬下無能,求主子降罪!”變故發生得太快,流月和隱月星魂根本來不及營救,幸好有公主救了太子殿下。
“起來吧!”玉痕擺擺手,轉頭看鳳紅鸞,剛要說什麼,又感覺一道強大的殺氣襲來。
鳳紅鸞心裡一凜,來人的武功比剛纔那老頭還要高明,再次攬着玉痕飛身而起,酬情飛出。
流月和隱月星魂大驚失色,齊齊對着來人出手。畢竟剛剛經過了鳳凰嶺一場血戰,流月和隱月星魂都已受傷,身手沒平時那麼敏捷。來人似乎已經在暗處觀察了許久,輕鬆地躲過鳳紅鸞第一時間脫手而出的酬情,轉眼間便突破了流月和隱月星魂的防衛,來到了玉痕和鳳紅鸞的面前。
他怪叫一聲,對着玉痕拍出一掌。
玉痕如何能抵擋這一掌?鳳紅鸞當機立斷,迎上來人的掌風,沒想到玉痕已經先一步出掌。鳳紅鸞一驚,玉痕身負重傷,硬接這一掌的話後果可想而知。
“主子不可!”流月更是大驚失色,飛過來擋在了玉痕的面前。砰的一聲,那一掌打在了流月的背部。
玉痕的一掌並沒有收回,而是打在了那人胸前。幾乎在同一時間,酬情飛出,飛刀襲向來人。與此同時那人袖中飛出一道寒光直逼玉痕眉心,真正的殺招在這裡!玉痕踉蹌着後退了一步,抱住軟倒在他懷裡的流月,已經再沒有力氣去躲開這把利劍。
鳳紅鸞想也不想,猛地伸出手臂擋在了玉痕面前,與此同時飛刀割破了那人的喉嚨,那人當場斃命,鳳紅鸞胳膊被刺穿。
“紅鸞!”玉痕失去了以往的冷靜,他無論如何都想不到鳳紅鸞會這樣做,一張臉變得慘白。
隱月星魂齊齊對着鳳紅鸞跪倒在地。鳳紅鸞皺了一下眉,緩緩撤回胳膊,伸手將胳膊上的劍拔掉。剛纔她將體內僅有的內力聚到手臂,那利劍受到衝擊彈了一下,流的血雖然多,胳膊卻不至於廢了。她擡頭看着玉痕慘白的臉,淡淡開口:“沒事,只是輕傷。”這樣的傷對於她來說的確是輕傷。
玉痕看着鳳紅鸞,嘴角動了動,一個字也沒吐出。她不會知道,她擋在他面前給他的衝擊有多大!
“你還好嗎?”鳳紅鸞看着玉痕臉色慘白,問道。
“還好!”玉痕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低頭看着懷裡的流月。
鳳紅鸞也看向流月,流月已經昏死了過去,胸前大片血跡,背後清晰地印着五個黑色的手指印,可見剛纔那人的掌風有毒。不過他傷得不是太重,想來是玉痕剛纔打出一掌及時撤去了那人一半的掌力,所以,只要能解了這毒,流月自然安然無恙。
這時,杜嬤嬤慘白着臉跑了過來,看着玉痕道:“主子,您的傷……”
“給公主包紮傷口!”玉痕吩咐。
“是!”杜嬤嬤立即向鳳紅鸞走來。
“我自己包紮就行,還是去看看你家主子吧,他受傷比我重。”鳳紅鸞搖搖頭,用絹帕將胳膊包紮好了,自始至終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主子……”杜嬤嬤轉過身看向玉痕。
“將流月帶上後面的馬車。”玉痕看了一眼地上那兩個死去的人,冷冷吩咐道,“頭留着,身子剁碎了,送去給皇后看看。”
“是!”隱月星魂立即領命。
鳳紅鸞心思一動,皇后居然能請得動這樣的高手來殺玉痕,看來她很不簡單。
“進城!在驛站留宿一晚。”玉痕對着杜嬤嬤吩咐。
“是!”杜嬤嬤過來扶住玉痕,“主子,您不能再騎馬了,坐車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