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就是不捨得他死!”莊嚴倔強地重複着這句話,關節被他握得咯咯直響。
沈七七似是被人說破了什麼秘密一般,眼神慌張躲閃,低頭自言自語道:“我有嗎?我有怕他死嗎?”
莊嚴的眼中更增添了幾分痛楚,他猛地握拳砸向旁邊的石柱,咬牙說道:“都已經這般緊張在意了,居然還說沒有。”他只顧得心中那令他難以言說的痛,卻忽略了手指已經被石柱咯得流出了鮮血。
“若我果真殺了他,你待怎樣?”
“我,我……”
她煩亂得說不出話來,心中只想着,“如果莊嚴果真殺了楚千尋……”
想到這,她突然胸口一痛,心碎難忍,竟不敢再想下去,她不知道沒有楚千尋的日子,她該如何活下去。此時,她才發現,不知何時楚千尋在她心裡已經佔據瞭如此重要的位置。
此想法一出,連她自己也覺得可怕。
她一個不穩,連連倒退數步,小臉緊緊地皺在一起。
莊嚴見她如此,又握拳砸了兩下石柱,“七七,難道你還不承認嗎?”
兩行清淚自她俊美的眸子中緩緩而落,“莊大哥,你又何苦逼我?這並不是我的初衷。”
原來,不知不覺中她已將全部感情放在了楚千尋身上,自己竟渾然不知,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日久生情嗎?
她不知道,她的臉上閃過驚愕之色,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楚千尋是何進鑽進她的心裡的。
但是想着想着她便有了一些些了悟,也許是何時並不重要
。重要的是事情已經這樣。
而後她開始慢慢的沉靜下來,最後是淡淡地微笑。
這一瞬間,她完成了一系統的心理變化,但這一切不重要,重要的是,此刻,她終於發現了自己的心意。
她彷彿是一隻迷失在大海的船兒,忽地發現了遠方明燈,所有的彷徨不安,在此刻統統消失了。
莊嚴見她的表情。不盡瞭然與心,忍不住心中的痛,咬牙說道:“你爲什麼這麼快就將心給了那個男人?他值得嗎?”他搖着她的肩。幾乎不能接受她的沉默。
“對不起,莊大哥,我不知道事情會是這樣……”她低下頭來,不忍直視他受傷的目光。
莊嚴看到她閃躲自己的眼神,臉上漸漸露出背叛與失望雙重打擊的神情。心頭開始漸漸泛涼……
他麻木地點了點頭,眼神有着可怕的空洞,機械般地放開她的肩膀,轉身邁步向遠處走去。那背影是那麼的失落與寂寞,沈七七任憑淚水模糊自己的雙眼,直到已經看不清莊嚴的身影。
他帶着無限傷懷與悲憤。雙臂一展,頭也不回地越出了圍牆。
她轉身抱住那根冰冷的石柱,淚水如衝破了堤壩的洪水。洶涌不止。
哭着哭着整個身子便滑落在地,死一般地攤在那裡一動不動。
而楚千尋則是躺在牀上絲毫沒有睡意之時,聽到有人敲門的。他心下一凜,想到可能是剛纔的黑衣人又閃了進來,於是趕緊悄身起牀。不動聲色地悄悄追了過來,卻見沈七七正在與潛入的黑衣人交談。
對於這樣的情況。楚千尋忍不住微微一愣,從兩人相望的神情判斷,他們應該是熟識。可是這個人是誰呢?不但身上帶着功夫,而且還不弱,於是他擰着眉,屏住氣息,不讓他們覺察到他的存在,隱在暗處悄悄地觀望。
聽了一會兒,他的心裡開始不舒服,火氣直衝頭頂,甚至開始醋意大發,這廝居然口口聲聲說自己的不是,而且更是狂妄的要帶七七走。
聽到氣急處,他甚至想衝出來,和那個要帶自己新娘走的男人,明刀明槍的打上一架
。
但是最終他還是忍了,因爲他想知道七七怎樣對待黑衣人,更想知道七七的心意。
當他看到最終沈七七拒絕了黑衣男人,並默認她已經愛上自己時,他的內心猶如千軍萬馬在澎湃,一股異樣的感情從身體深處細細密密地浮游出來,化成絲絲縷縷,纏住了整個胸口。
當他將思緒拉回時,卻見黑衣人已經憤然離開,而沈七七則抱着柱子哭得暈了過去,攤在冰涼的地面上。
楚千尋暗罵自己太粗心,太過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趕緊上前將沈七七抱起,踱步回到耳房,將她輕輕放在牀上,併爲她拭乾淚痕,蓋好被子。
他坐在牀邊,低眼瞧着牀上的美人兒,與她相識的一幕幕在腦中一一閃過。她的種種表情深深刻進他的腦海中,微醉的,嫩澀的,害羞的,可愛的,無一不讓他心念動盪。
他以爲他這輩子只會對亡妻素問動情,沒想到上天竟然派這樣一個女子來到他身邊,讓他沉寂已久的內心,又一次開始蠢蠢欲動起來。
……
這一夜對於楚家衆人來說是緊張又忙碌的,月亮似乎還沒賞完,八月十六就到了。
而對於沈七七來說,則是在做夢一般,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昨晚莊嚴離開之後,是如何回的房間,又是如何躺到牀上去的,一切皆沒有記憶。
唯獨感覺,彷彿是剛剛睡着,就被阿紫叫了起來,頂着一雙紅腫的雙眼,擡頭看看外面的天色,還完全是暗的。
然後餘媽媽便帶來了好多人,個個不閒着,侍候她沐浴。挽面,梳髮,上妝,穿嫁衣,看着忙前忙後的一羣僕婦,她自己也忍不住在心中發笑,想着:“一個妾而已,怎麼還這麼勞師動衆的。”
餘媽媽接過梳子幫她梳着頭髮,沈七七趕忙起身客氣道:“餘媽媽,讓阿紫梳就好。怎能煩勞您老人家爲我梳頭呢。”
餘媽媽一笑,將她輕按回木凳之上,慢條斯理地說道:“今兒呀
。你最大,凡事不能疏忽了,一輩子就這麼一回,即便不是正妻,也要嫁得風風光光的。”
沈七七無聲地笑了笑。便坐在那裡任她們擺弄了。
感覺忙碌了好久,天色才漸漸放亮,才聽到雞鳴之聲。
沈七七挺了挺坐硬的腰桿,嘆道:“天才亮呢,原來我起的那麼早。”
一個長着馬臉的僕婦接話道:“不早了,表小姐比您起的還早呢。她是正妻,要祭祖。”僕婦將正妻二字加重了力道,突然咯得沈七七心中一疼。
“我是妾。所以不用對吧?”沈七七仰臉看着馬臉僕婦微微一笑,但笑眼中卻透着犀利。
馬臉僕婦微微一驚,趕緊彎腰,稱說錯話了。
沈七七白了她一眼,不再說話。她端坐在那裡冷冷地看着鏡中的自己,一襲粉紅暈紗留仙裙罩身。對襟邊刻絲着牡丹,胸前彩繡並蒂蓮,華貴的羅裙裙襬,邊上彈墨彼岸花。
在這個朝代的大戶人家有個不成文的規矩,不是正妻不準穿大紅顏色,哪怕是續絃也不可以,除非續絃生了嫡出的孩子之後,方能大紅披身。那麼沈七七隻是姨娘,就更與大紅無緣了。
綢緞般的青絲被餘媽媽挽成一個美人髻,一對牡丹銜珠七水晶寶瓚點綴在兩旁,金蕾絲燒藍白玉絹花落在中間、頸間掛一水晶項鍊,愈發稱得鎖骨清冽,腕上白玉鐲襯出如雪肌膚。
再看她那張雅緻的玉顏上雕刻着清晰柔美的五官,水色的雙眸清澈見底又不失明媚,小巧精緻的鼻子,櫻桃嬌嫩的嘴,一切的一切無不在襯托着她的美。
餘媽媽嘖嘖讚道:“這是九天仙女下凡塵了嗎?”
其它衆僕婦丫頭等人也都紛紛湊過來欣賞,連贊好美。
接着過來恭喜沈七七的人也就接二連三的到了,第一個是凝香,她撲閃着帶淚的睫毛,高興地說:“七七,你終於熬出頭了,再也不用當丫頭被人呼來呵去了。”
沈七七握着她的手,淡淡道:“這樣未必好,當丫頭未必不好
。”
凝香也握上她的手,連稱,“還是這樣好。”
二人雖是相交甚好,衆人面前也不便多說,只得寥寥數語而已。
緊接着方大娘,嘉兒,還有秋季也都相繼來了。幾人紛紛拿出禮物,連聲恭喜。
方大娘大嗓門叫着:“我說丫頭,怎麼這就嫁了?大娘我可捨不得你呢?”
沈七七臉一紅,撲進方大娘的懷裡,“大娘,我又沒走遠,還是和原來一樣。”
“好好好。”方大娘拍着她的後背,“和原來一樣。”
沈七七的眼淚便泛了出來,“大娘……”
“大喜的日子,咱不哭。”方大娘扯過帕子給她拭了拭,粗聲粗氣地說道:“日後要是有人欺負你,就告訴大娘去,甭管是誰,大娘給你出氣。”
沈七七見她雙手叉腰的模樣極爲好笑,這才點點頭破涕爲笑。
嘉兒興奮得連聲高呼,“七七姐,你怎麼就成了我的嫂子呢?哎喲!以後就是一家人了。”
沈七七輕戳她的額頭,“本來我也沒把你當外人啊!”
嘉兒吐了吐舌頭,“那以後是不是要更疼我了呢?”
“是,一定是!”沈七七拉着長音,瞅着嘉兒在自己周圍嘻笑着。
直到餘媽媽喊了句:“時辰到了,蓋喜帕。”大家的笑聲才都漸漸收斂。
接下來沈七七就一直被拉着團團轉,身邊的喜婆讓她怎樣,她便怎樣,她明白自己只是個配角,前面楚千尋和夏洛洛正在行大婚之禮,她跟在後面,站在一個不打眼的位置,配合一下而已。
似乎在所有參與婚禮的人中,被擺佈得最累的是新娘子;忙亂到完全不明白整個婚禮的過程是怎麼樣的,也是新娘子。好不容易等她回過神了,已經被牽入洞房,坐在喜牀之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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