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思田在琢磨什麼,衛陵不是猜不到。
那日廖神醫給她看病之前白季辰進過她房裡,當時自己被刻意支走了,這事也是後來才得知的。
之後因爲擔心孩子,顧思田拉着白季辰無意脫口而出的話說明晨起在屋內定然發生了什麼。
如今看來已然明瞭,這白季辰——不簡單。
衛陵也沒多說什麼,只是默默的站在一旁看着顧思田擺弄碩大的肚子,還一個勁兒的自言自語。
噔噔噔的腳步聲響起,柳枝兒滿臉不高興的踩着步子走了進來。
一進門看到衛陵,還狠狠的給了一個白眼。
顧思田瞅瞅兩人,沒多言,只問柳枝兒何事。
柳枝兒顯然是不高興極了,連說話都是甕聲甕氣的。
“衛大哥家的花娘子來看望姐姐了,還帶着嫁妝來的呢。”
那語調酸牙倒齒的,揶揄之意顯眼之極。
“柳枝兒。”
衛陵沉下臉警告了一聲,卻不料柳枝兒完全不吃他那套,哼的一聲扭過臉不搭理人。
顧思田覺的這裡面貌似有故事,轉頭看看衛陵,對方一番鎮定自若的又看不出什麼,所以也不再追問。
讓柳枝兒去請花霓裳時還不忘打趣道:“枝兒,去把你衛大哥家的花姐姐請進來吧。”
衛陵沒有說話,只是嫌惡的蹙了下眉,卻沒料到柳枝兒先不高興了。
她一氣之下諷刺幾句可以,但顧思田這麼一打趣,柳枝兒又頭一個不幹了。
“姐,你不知道,那花霓裳她……她……”
柳枝兒指了指門口又指了指衛陵,實在說不出口,只得恨恨的躲了躲腳:“愛誰去誰去,我是不去。”
說完扭身跑了,那話音裡隱隱還帶着哭腔。
顧思田莫名其妙的看了看衛陵:“你又惹她了?”
衛陵心中惱火,怎麼就“又”了,我什麼時候惹過他。
“沒。”冷冰冰的回了一個字後,轉身逃似的走了。
衛陵前腳一走,花霓裳後腳就邁步走了進來,還一步三回頭的看着什麼。
看得出花霓裳是精心裝扮之後纔來的,鵝黃色長裙趁着膚色白皙,依舊是清妝淡雅,整個人看着年輕了好多。
花霓裳一進門便笑語嫣然的跟顧思田問安寒暄,那一派親暱的模樣看着就跟親姐妹一般。
可顧思田察覺的出來,花霓裳處處展露鋒芒,有着咄咄逼人之勢。顧思田有些納悶,這都是怎麼了?
顧思田要從榻上起身,被花霓裳連忙摁了回去。
“又不是外人,何須如此見外,快快躺下。姐姐惦記妹妹你的身子惦記的緊,知道你有三爺照顧着,可這心裡還是放心不下。”
顧思田聽出了話外之音,但面上不動聲色,神情溫順乖巧的很。
“讓姐姐憂心了,本想着等身子好了再讓姐姐過來玩,誰成想這身子不爭氣,到現在還一直病着。”
其實這也就是說說,有廖神醫在,踏進閻王殿的都能退三步,何況是顧思田這樣的。
花霓裳聞言抿嘴一笑,還笑的頗具深意,明擺着要說“你快別蒙我了”。
“身子不適就要多歇着,妹妹運氣好,廖神醫可不是什麼人都能請得動的,有三爺這等重情義之人,也不枉妹妹這一番苦心了。”
花霓裳語氣溫婉,但字字尖刻犀利,顧思田心腹:果然是來者不善,這又抽哪門子筋了。
顧思田沒再躺着,微微欠了欠身子,背靠着貴妃榻坐了起來。
“姐姐言重了,承蒙三爺心善,妹妹也是感激不盡呢。”
正巧此時秀兒進來奉茶,顧思田便多嘴說了一句:“秀兒,快來見過你霓裳姐姐。”
秀兒很乖巧,將茶杯放到一旁小桌之上,將茶盤扣在身前俯身下拜。
“秀兒見過姐姐。”
花霓裳也沒說什麼,只是笑着點點頭,便轉回身繼續跟顧思田說話。
秀兒行禮之後就回身退了下去,沒再多言。
花霓裳用茶蓋輕輕颳了刮浮沫,然後抿了一口,那動作扶風優雅,看着端莊極了。
顧思田微微挑了下脣角,也端起茶碗抿了一口。
她不能飲茶,所以那碗中只是清水。
說是抿,顧思田這一抿,直接抿下去半碗,“咯咕”一口還嚥了個響兒。
花霓裳聽着這動靜錯愣了一下,轉而笑了。
“妹妹性子豪爽,還真惹人喜愛呢。”
花霓裳放下茶碗,顧思田心道:快說但是。
“不過……性子豪爽也就罷了,妹妹做事可切莫莽撞獨行,若真惹了什麼麻煩,到時候面子上不好看的可不止你一人。”
顧思田心中懊惱:靠,猜錯了。
將剩餘的半碗水一併仰脖嚥了下去,顧思田還嬌柔的用手帕砸吧着擦了擦嘴。
“姐姐今日所言妹妹謹記在心,不過妹妹沒讀過什麼書是個粗人,粗人有着粗人行事原則,凡事做不得那些個彎彎繞,所以一旦自己做了什麼決定,怕是會顧忌不到旁人。”
花霓裳笑了笑,抽出自己的帕子又照顧周全的在顧思田嘴上沾了沾。
“妹妹年紀小,難免慮事不周。不過姐姐不得不提醒一下妹妹,凡事不可太過任性,衛陵畢竟是你的夫君,不能不考慮他的感受。”
顧思田恍然大悟:我去,合着你還以爲我倆是兩口子呢?徐大哥這保密工作做的真牛“嗶——”
一開始顧思田還以爲花霓裳知道自己跟衛陵不是兩口子,跑來拉關係要人的。
如今看來,這明顯就是來逼宮的。
顧思田輕推了一下花霓裳撫在自己脣邊的手,花霓裳順水推舟的將帕子收了回去。
她並沒有將帕子收進懷裡,而是扔在了桌上,看樣子定然是不要了。
顧思田心中咂咂嘴,浪費啊,挺好的料子。
情勢也看明白了,顧思田覺的不說點什麼是不行了。
一把拉過花霓裳的手,顧思田笑的絢爛如花。
“姐姐真是多慮了,衛陵的性子我瞭解,雖然悶葫蘆一個不愛說話。可他說過,但凡我高興的事,他便一定會跟着高興,所以他全聽我的。就算我即刻讓他去死,他也絕無二話的。”
顧思田順嘴胡鄒,沒一句真話,將一副囂張跋扈任性妄爲自私刻薄的嘴臉演繹的淋漓盡致。
一字一句的說明,他衛陵生是我顧家的人,死是我顧家的死人,埋墳堆裡也是我顧家的屍。
果然花霓裳的臉色唰的一下從豔紅沉到了墨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