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他這般模樣兒,很是心疼。可我既把話說了出來,總不能再往回收。
良久……
羅太醫才從沉默裡擡起了頭,滿腔的苦澀,笑着對我道“倒是微臣誤會了……娘娘放心,微臣雖只是娘娘的專用太醫,但也有義務爲娘娘解了這個憂愁。”
說罷,他又盯着我看了一會兒,才道“巧慧與司棋都是娘娘身邊兒的人,想來是極好的。微臣……定會考慮。”
言畢,他再沒打算與我多言,而是提起了一旁的藥箱,轉身離去。
……
當我聽到了輕輕的關門聲兒,好不容易幹了的眼淚再度落了下來。
伸手抹了一把,心裡竟酸成了一片梅林。
果然……年紀越長,便越愛哭了。
爲了擎蒼哭,爲了孩子哭,爲了父親哭,爲了知畫姐姐哭,也曾爲了安貴妃哭。我曾以爲,這一輩子我可以爲任何人流淚,獨獨除了羅太醫。
可是沒想到,爲了他而難過的這一日,竟來得這般早。
明明如同冤家,永遠無法好生相處,卻偏偏是摯友。明明是摯友,彼此都會爲了彼此着想,卻又偏偏要言不由心的,用一張嘴去傷害。
我委屈的不是自己一次又一次的讓他對我生了誤解,我委屈的,是他心知自己的付出只能換來利用的,卻依舊毫不猶豫的告訴我,他寧願忍受那一種苦澀。也會……考慮我的建議。
……
因先有了羅太醫的囑咐,後又有擎蒼的監視。我只能放下了手中所有的事兒,安心養胎,不得下榻。
平日裡,一應的吃喝拉撒,皆在牀榻上完成。
終日躺着臥着,四肢沒能得到任何活動。很快,便覺得全身上下都是麻的。
一開始我倒是不能忍的,可慢慢過了幾日後,卻也習慣了。
好在坤寧宮裡還有着三個孩子,他們每日都會到我屋子裡來鬧上一鬧,這纔不覺得日子漫長。
擎蒼對這一胎兒格外重視,爲了不節外生枝,坤寧宮裡裡外外都禁了言。對外,只聲稱是我舊疾復發,需要靜養。就連平日裡用的安胎藥,他也是吩咐了羅太醫親自去宮外採辦。爲的,便是不引人耳目,讓人妒恨。
而最讓我沒想到的是,這一次,竟連慈寧宮裡的太后娘娘,都不知我有了身孕。
自我養胎兒以後,後宮裡的瑣事兒全部交由給了敬妃打理,無事,不得前來打攪。
剛開始那兩日,倒是有人說風涼話的。不僅僅是後宮,就連朝堂上,對我也是諸多不滿。
只是那些人說來說去,無非就是坤寧宮皇后娘娘身子不好,理應把膝下的孩子暫時交給旁人教導。莫要擾了娘娘養病,又誤了孩子前程。待娘娘身子好後,再把孩子要回來撫養也不遲。對此,我也懶得再去尋他們的麻煩。
呵,暫時?好一個暫時!這話兒說得可真好聽。這孩子又不是貓狗,是能隨便讓她們拿走,又再送回來的麼?
況且……孩子若到了自己的手裡養上一段時間……誰又會捨得還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