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僕兩人就這麼滿懷心事地在大街上隨意走着,適逢七夕佳節,街上人來人往,而且大多數都是年輕的女子,都在虔誠地向天祈求,希望上天賜給自己一雙巧奪天工的手。只可惜楚凌歡滿腹心事,自然無心欣賞美女。
然而就在此時,他卻突然腳步一頓:五皇兄?
前面不遠處那個一身便裝的男子的確正是珺王楚凌飛。他一改往日的不苟言笑,正輕聲地與身邊一個蒙面女子說着什麼,臉上滿是溫柔的笑意。那女子一身黑衣,身材高挑,只可惜了用面紗矇住了臉,只露出一雙眼睛。
看樣子兩人之間似乎十分親密,楚凌歡不由冷笑了一聲:“五皇兄不是號稱不近女色嗎?什麼時候也動了凡心了?倒是不曾聽說過他喜歡上了什麼人。”
邢子涯擡頭看了一眼,隨口說道:“五皇子也到早已到了適婚之齡,會喜歡上哪家女子倒不奇怪。”
自然不奇怪,他又沒有斷袖之癖。楚凌歡興致缺缺,眼看前面是個岔路口,他轉身就想繼續往前走。然而就在他右腳剛剛擡起的一瞬間,一陣風正好從那邊吹過,吹起了女子臉上的面紗!儘管面紗很快重新落下,楚凌歡卻依然險些忍不住驚呼出聲:晴妃?
雖然面紗掀起的時間十分短暫,而且夜晚的光線不甚明亮,但他仍然覺得自己並沒有看錯,那個女子居然是安紫晴!
雖然他並不曾真的叫出聲,那邊的楚凌飛卻仍然覺察到了什麼異常,只見他擡起頭四處看了看,接着一把拉住那女子的手急匆匆地離開了。楚凌歡下意識地追了兩步,可是楚凌飛與那女子已經迅速消失在夜色中,兩下里離得又有些遠,顯然已經追不上了!更何況,爲何要追上去打草驚蛇?
楚凌歡停住腳步,嘴角已經露出一絲陰狠的笑容:難怪那女子要如此藏頭露尾,原來五皇兄竟然與父皇的妃子攪和在了一起!這要是被父皇知道,可就有好戲看了!
不過此事萬萬不可魯莽,方纔只是急匆匆地瞥了一眼,並沒有任何證據,若是貿貿然就去向父皇揭穿此事,到時候五皇兄再來個咬牙不認,豈不是拜拜浪費了一個大好機會?
幸好方纔楚凌飛根本沒有看到他,也絕沒有想到那陣風颳的那麼及時,竟然讓安紫晴露出了真容!既如此……五皇兄,做弟弟的只好對不起你了!
想着,楚凌歡得意地冷笑起來,笑聲宛如夜梟啼叫,令他身旁的邢子涯都不自覺地打了個哆嗦。突然轉身,他低聲說道:“子涯,去替本王查一件事。”
邢子涯立刻點頭:“是,王爺請吩咐。”
楚凌歡衝着他招了招手,示意他靠近,然後在他耳邊輕輕的說了幾句什麼。邢子涯點了點頭:“屬下立刻就去。”
“千萬小心,”楚凌歡陰測測地冷笑着,“一定不要露了行藏,否則好戲就看不成了!”
邢子涯迅速轉身離開,很快隱沒在了人羣中,絲毫不曾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楚凌歡這才施施然地離開了,期待着好戲上演的那一幕。
當然,所謂“不曾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只是楚凌歡的看法而已,就在兩人剛剛離開沒多久,正在街上閒逛的端木琉璃便聽到耳邊傳來楚凌雲的聲音:“愛妃,魚兒上鉤了。”
密語傳音就是好用,簡直比現代社會的手機、甚至是喉震空氣導管耳機都方便。端木琉璃笑笑,不動聲色地做了個手勢:收到。
楚凌雲就在離她不遠的地方,一定可以看到這個手勢。
“琉璃,你在搞什麼鬼?”走在旁邊的藍醉自然注意到了她的動作,不由冷聲開口,“你方纔的手勢是做給誰看的?”
按照兩人之前的商議,要儘量增加藍醉在衆人面前出現的機會,他纔有可能找到自己的真命天子,將注意力從端木琉璃身上轉移。因此藉着七夕盛會的機會,端木琉璃派秦錚去邀請他出來遊玩,出乎意料的,藍醉居然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端木琉璃笑笑,倒是不曾隱瞞:“凌雲。”
“狼王?”藍醉皺了皺眉,“怎麼回事?”
“說來話長,”端木琉璃又笑了笑,“而且不過是皇室之間的內部爭鬥而已,你不會感興趣的。”
那倒是,藍醉點了點頭:“琉璃,你要我出來,我已經出來了,如果你有什麼話現在可以說了,趁着我心情還算不錯,或許不會生你的氣。”
端木琉璃眨了眨眼:“我沒什麼話跟你說呀,不就是請你出來遊玩散心嗎?”
藍醉停住腳步轉身看着她:“是嗎?”
端木琉璃也停步轉身,擡頭與他對視:“是的。”
片刻之後,藍醉冷笑:“你騙我。”
端木琉璃又眨了眨眼:“怎見得是我騙你?”
“因爲你眨眼的次數太多,”藍醉毫不猶豫地說,“還有,你不是那麼無聊的人,若不是有什麼目的,你絕不會把我弄到這裡來。”
居然有那麼大的破綻?虧她還是號稱世界第一的特工。端木琉璃撓了撓眉心,不敢把實話說出口。如果讓藍醉知道她是拽着他出來看美女的,還不得把她咬成渣呀?雖然他不是狼,但好歹是蝙蝠來的,那牙也不比狼王差多少。
笑了笑,她依然滿臉若無其事:“你以爲我會有什麼目的?難道我還會害你嗎?不過就是不願讓你整天一個人悶在靖安侯府,拉你出來沾沾人氣而已。”
藍醉居然沒有繼續追問:“好,我當你說的是實話。何況我正好有話要問你。”
端木琉璃暗中鬆了口氣:“你問。”
“我給你《身無綵鳳雙飛翼》的時間已經不短了,”藍醉看着她,眸子依然散發着慣常的冷意,“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你根本就沒有開始修煉,還有,那血魂丹你也並不曾服用,是不是?”
因爲那根本就不屬於我,我怎麼能動呢?端木琉璃嘆了口氣,坦然點頭:“是。”
“爲什麼?”藍醉皺眉,眸子倒是越發冰冷了,“琉璃,是不是到現在爲止,你仍然堅持認爲你不是血族後裔?”
“是,”端木琉璃又毫不猶豫地點頭,“我是什麼來歷我自己知道,我真的不是血族後裔,你認錯人了。”
藍醉冷笑:“好,那你怎麼解釋天音術和狼王的幻影迷情?”
好,又回到原來的地方了。端木琉璃無力地苦笑了一聲:“就是因爲這兩點無法解釋,誤會纔會越來越深,但我不能因此貪圖不屬於我的東西。不過總有一天你會發現真相,所以現在我就當是暫時替你保管。”
藍醉看着她,眉頭越皺越深:“既然我說服不了你,那就當是我跟你有緣,就算你不是血族後裔,我也心甘情願地送給你,你可以照着修煉了嗎?寶物本來就該贈給有緣人。”
端木琉璃笑笑:“再說吧,不必太執着,一切隨緣。”
“我跟你有緣,”藍醉彷彿鑽入了牛角尖,“既然一切隨緣,爲何我們之間這份緣你卻如此不屑一顧?”
端木琉璃呻吟一聲,深吸一口氣:“好,等我認爲緣分到了,我便開始修煉。”
見她如此固執,藍醉眼中怒意一閃:“琉璃,你……”
然而三個字出口,他卻突然身軀一晃,跟着緊緊閉住了嘴,脣角卻已有一絲殷紅的血跡流了下來。端木琉璃吃了一驚,立刻撲上去一把抓住他的手臂:“藍醉!你怎麼了?”
“沒事,”藍醉冷冷地甩開她,擡起手抹去了脣角的血,“死不了。”
然而這一開口,卻有更多的血流了出來,端木琉璃眼中早已滿是焦急擔心,重新抓住了他:“你還騙我?怎麼可能會沒事?告訴我,你到底怎麼了?”
藍醉這個樣子,她的第一反應自然是盟魂血咒出了問題。畢竟一下子失去了三分之一的血,那麼短的時間,她不確定藍醉是否已經恢復了正常。
“說了我沒事,”藍醉再度甩開了她,語氣比方纔更加冰冷,“既然你始終懷疑我的居心,便不必理會我的死活,我沒事。”
“我沒有懷疑你的居心,”端木琉璃試圖解釋,然而藍醉根本充耳不聞,居然一轉身,搖搖晃晃地向前走去。萬般無奈,她只得喊了一聲,“好吧,我練。”
藍醉腳步一頓,卻並未回頭,冷聲說道:“何必如此勉強,我這秘籍又不是送不出去了。”
“不勉強,”就見鬼了,端木琉璃苦笑,“藍醉,你怎麼就是不明白呢?我始終不肯接受你的東西,不是因爲懷疑你的居心,而是覺得受之有愧,因爲我真的不是血族人。”
“沒有必要,”藍醉搖了搖頭,“我也說過了,就算你不是血族人,我只當跟你有緣,所以心甘情願。最多我答應你,即便將來發現你真的不是血族後裔,我也依然不會後悔今天說的話、做的事,更不會懷疑你貪圖我的寶貝,這樣總行了吧?”
端木琉璃哪裡還說的出其他,只好無奈的嘆了口氣:“行,你吩咐,我照辦,誰讓你是血族的王呢?”
藍醉轉過身看着她,目光平靜:“真的?”
端木琉璃點頭:“真的,我練。”
“好,”藍醉居然笑了笑,“那麼,我有事。”
幾個字出口,他已經雙眼一閉軟軟地倒了下去。端木琉璃大吃一驚,刷的飛身過來相扶:“藍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