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悲劇的習慣

這不能不讓姚瑄華想起自己當初那段做牛做馬的悲慘生涯。

“我要這樣,你扶着我點。”

“我要那個,你給我拿過來。”

“我在這裡等你,你快點去幫我找。”

“我……”

到了後來,似乎只要這災星一個眼神,他就知道該如何去做了。

……難道說,就是因爲這個,所以他剛剛纔會鬼使神差一般的搶先去扶住那災星嗎?!

這個念頭乍一出現在腦海中,姚瑄華只覺得自己整個人都不好了。

這傢伙怎麼了?站穩以後,安菁納悶的看着姚瑄華,她還以爲他會管她去死呢,沒想到他竟然比三哥還搶先一步扶住了她。雖說其中一部分原因應該在於她離姚瑄華比較近,可從姚瑄華對她的牴觸情緒來看,不該是退後一步,貼心的將地面給她留出來覆蓋麼。

“菁兒,可不許再那麼冒冒失失的了,這可是山上。”安慶成心有餘悸,連忙將安菁拉到身邊叮囑。要是剛纔瑄華沒來及扶住菁兒,而他又沒趕上的話,天知道菁兒會跌成什麼樣子。

“知道啦,我也不是故意的,前面那裡地面有點滑,下邊石頭又鬆了,不然怎麼會站不住。”安菁毫不在意的擺手,她倒也是向後倒,離山坡還有一段距離呢,除非有人給她來上一腳,否則她是絕不會去驗證《跌落山崖必有奇遇》這一顛撲不破的真理的。

話說回來,他們現在也不過是在小山坡上,海拔根本不夠稱作山崖啊。

“菁兒妹妹,你還是隨我一同慢慢走吧,別再跑那麼快了。”姚雲華上前一步,再次拉住了安菁的手,有些膽怯的看看前面的路,“方纔你真是嚇壞我了。”

“我都不怕,你怕什麼。不過是跌一跤罷了。你也看到了,我走路總是這般不老實,你還是別拉着我一起了,萬一咱們兩個都跌倒怎麼辦?”安菁冷笑。我自己跑出去跌倒只是個意外,可要是跟你一起走的話,不定會出什麼事兒呢。

還不等姚雲華開口,姚瑄華就點頭道:“雲華,你跟着我,不要去拉別人。”跟這災星扯上關係就沒好事兒,還是讓雲華離她遠點的好,那在湖上不就是麼,跟這災星遊湖的一位姑娘就落了水。

“你看,連你哥哥都這麼說呢。”安菁立刻就抽回了自己的手。三兩步繞到安慶成身邊,拉着安慶成的衣角道,“咱們還是各自跟着各自的哥哥好了——”頓了頓,她同情的看着白翔宇,“倒是可憐了翔宇哥。既沒有哥哥,沒有妹妹。”

白翔宇頓時拉長了臉,沒有妹妹的人就這麼受歧視麼?

安慶成頓時大笑起來。

那笑容如陽光般燦爛,只這麼看着,都覺得心中亮了起來。

姚雲華收回視線,藏在衣袖中的手緊緊攥了起來。

安慶成,她要定了。

催着親愛的三哥繼續前行。安菁緊緊跟在三哥身後,再後面是白翔宇,最後纔是姚瑄華和姚雲華兄妹兩個。

妹的,看你怎麼越過三個人的頭頂來勾搭我哥。

“前面就是風雲亭了,咱們上去歇息……咦,有人?”安慶成說着。忽然發現亭中已經有了人,而且,還分外面熟。

安菁擡頭看過去,不禁詫異道:“那不是喬子軒麼,三哥。你還叫了他?”

“並沒有。”安慶成搖搖頭,又笑了起來,“這倒是極巧的事情,走,過去吧。”

看到影影綽綽有一行人走過來,夾雜着略耳熟的說話聲,喬子軒不禁笑了。

那小子不是一心只讀聖賢書麼,怎麼有空出來溜達了。安菁挑挑眉,率先跑進了亭子,卻見喬子軒手邊放着書箱,以及一疊墨跡未乾的冊子。

之乎者也,民生經濟……瞟見上面那張紙上的字,安菁不由得無語了。真是服了,你跑這裡來讀書也就算了,這裡景色宜人,讀讀書看看山是極愜意的事情,可你能不能有點詩情畫意啊,寫什麼不好,非寫這些枯燥的東西。

“安小姐?”擡頭看到安菁,喬子軒一愣,詫異後才笑道,“這麼巧,也來遊山。”

“出來逛逛,沒想到你倒是會找地方。”安菁說着順手拿起了剛寫了一半的冊子翻看,“水患治理條款?堵不如疏?不錯的主意。秋燥防山火,那是應該……不過,你對着這一山的紅葉,難道就只想到了水火無情麼?”

“菁兒,不要亂動人家的東西。”跟過來的安慶成忙從安菁手中拿過書冊,忍不住看了一眼後,不由得讚歎,“喬公子好文采。”

喬子軒搖頭笑道:“哪裡,讓三公子見笑了,只是胡亂寫寫練手罷了。”看來這死丫頭怕是一輩子都學不會規矩禮儀,真是沒救了。

不過,她怎麼會和那姚大小姐在一起的,難不成並沒有信了他當初的話?可就算是不信,那位姚二小姐的話,她不該不信纔對。

向姚家兄妹和白翔宇介紹過喬子軒後,安慶成拍拍喬子軒的肩膀道:“山光醉人,你就不要總是埋頭苦讀了,今日能這樣偶遇實在是巧,不如一起玩一天。”

你們這些前程無憂的自然可以放心玩樂,以爲所有人都與你們一樣麼。喬子軒擺擺手,指着對面的山峰笑道:“我也並沒有一味的埋頭苦讀,只是隨便帶幾本書上山,看看山色,讀讀文章,倒是愜意的很。”

一片金黃燦爛的樹葉飄然而至,悄無聲息的落到了喬子軒手中的書上。

唉,山色醉美男,金葉入書香,可惜這帥哥腦子裡只裝了家國社稷,辜負了……誒?

安菁正在感嘆喬子軒這麼一正點的帥哥被白白浪費了的時候,忽然看到那書箱下面還壓着幾張紙,一伸手就搶了過來。

“層林盡染朝霞色,碧霄仍自耀清澄。寫詩幹嘛藏着掖着的,怕給人看哦?”安菁挑挑眉,沒想到這小子倒是個全才,什麼都會寫啊。

若非藏起,你豈會去看?喬子軒嘴角微翹,有些赧然的說道:“胡亂寫寫,胡亂寫寫罷了。”說着,就接過了安菁手中的紙塞進書箱,又開始收拾自己的書冊。

“怎麼,我們一來就要走?”大哥,你排斥我不要太明顯,安菁歪着頭看着喬子軒,嘆道,“放心,我們坐會兒,歇歇腳就走。”

姚雲華上前一步拉住了安菁,眉頭微皺:“菁兒,昨兒咱們不是說好了麼,今後不可這般與人說話。”說完,她有些歉然的對喬子軒說,“抱歉,菁兒她說話直,但並無惡意。”

雲華大姐,你不用秀賢淑了,人家老早就跟我說過你的壞話了。安菁再次將自己的手從姚雲華手中抽出來,喵的,讓你不要碰我,你還碰上癮了麼,難道你看上的其實不是我三哥而是我?

“在下曉得,安小姐直率可愛,在下豈會多想。只是今日出來也有一段時間了,是時候回去了。”喬子軒低頭蓋上書箱,也將自己的冷笑收進了書箱裡。

看來,安菁對這位姚大小姐並無好感呢。

“子軒,你總是來去匆匆的,我早幾次都說要向朋友介紹你,可你總沒時間,今天碰巧遇上,你就別急着走了。”安慶成攔住了喬子軒,對於大嫂的這位表弟,他是極爲欣賞的。

爲人正派,進退有度,勤奮好學又頗有天分,難得的是並不是一味的死讀書,還有幾分小機敏,相貌也極出色,如果不是家世稍差了些的話……安慶成不由得看了看妹妹,若家世能再好些的話,倒是配得上菁兒。

三哥,你那是什麼眼神?被安慶成那麼看着,安菁忽然覺得渾身不自在起來,忙退後一步,晃晃胳膊道:“走了一路,腳疼死了,坐下歇會兒。”

姚瑄華已經扶着姚雲華坐下了,聽見安菁說話,伸手就將旁邊長椅上的落葉盡數拂掉……

等等!他在做什麼!

姚瑄華愕然看着自己的手,安菁要坐哪裡關他什麼事兒,坐的地方乾淨不乾淨關他什麼事兒,累不累關他什麼事兒!活見鬼,難道上一次的記憶就這麼深刻,讓他已經養成了伺候這災星的習慣不成?

“瑄華,你怎麼了?”見姚瑄華臉色異樣,安慶成不解的問道,同時將長椅上的落葉拂掉,招呼安菁坐下。

“沒,沒什麼……”姚瑄華搖頭,只是牙齒咬得死緊——那災星自有哥哥伺候,輪得到他來做牛做馬麼?

有古怪。安菁納悶的看了眼姚瑄華,剛剛突然一臉見了鬼似的神色是什麼回事?

“菁妹妹,一路走來累了吧。”對於自己三哥突然的變色,姚雲華心中也是不解,但對她來說,更重要的事情並不是三哥,“等下不要跑那麼快,小心再跌跤。”

安菁聳聳肩,靠在木柱上看着遠處的山頭懶懶的說:“可你沒我跑的快,也跌倒了啊。”

姚雲華臉頰頓時紅了起來,訥訥道:“是,是我太笨了……”

“雲華,這與你何干,別人強詞奪理而已。”姚瑄華說着,冷冷的看了一眼安菁,心中情緒仍舊難以平復。

難道,折磨了他近半年的噩夢竟然還沒醒來麼?爲什麼他竟然還有留有當初那些該死的習慣。

安慶成有些疑惑,菁兒這孩子好像對姚小姐格外不喜歡,雖說這孩子是任性了些,可從來也不曾像這般對一個沒有任何矛盾的人如此針鋒相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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