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零一 態度

馬吉翔是帶着禮物和聖旨前往青島的,一行使團上百人,夾雜了洪承疇信任的禮官和吳應雄指派的護衛,進入萊州府境內,千里無人煙的境況爲之一變,道路兩側的農田裡已經出現了修建水利的壯丁隊伍,來往驅馳的皆是合衆國的軍隊,這裡的人健康、愉悅,忙碌之中不乏歡聲笑語。

這是曾經熟悉的場面,但兩年不見,馬吉翔已經有些陌生了。

“哎,回不去了。”馬吉翔嘆息一聲,心情非常複雜,曾經的他是大明首輔,李明勳用來看管明廷的犬馬,雖說他一直都是如此,但侍奉過的人裡,就屬李明勳對他最爲優待。

使團原本以爲,會有一場非常正式的會面,雙方之間脣槍舌劍進行辯論,但一切超乎想象,使團順利進入青島,立刻就被困在了軍營之中,不得聯絡交通,只有馬吉翔被一個人帶到了李明勳居住的別院。

進房間的時候,馬吉翔看到李明勳正監督小兒子寫大字,嫡子也在旁讀書,正在享受弄璋之樂,看到馬吉翔進來,李明勳露出一絲笑容:“馬侯爺來了,請坐吧,許久未見你了。”

如此親熱的對待,馬吉翔更是惶恐,跪在地上,恭聲叩拜:“參見元首,參加兩位殿下。”

李明勳知道他對自己一向恭敬,笑道:“起來吧,來人,看座上茶,就上滇茶行的普洱吧。”

馬吉翔再次謝恩,纔是小心坐在椅子上,端着茶杯,李明勳道:“嘗一嘗這茶,是滇茶行的出品,你還是最大的股東呢,對了,你的長子如今執掌這個茶行,若不是這次國債發行他一下購買了三十萬兩,我都不知道茶行也這麼賺錢。”

“是罪臣的過錯,沒有教育好他,竟發這種國難財。”馬吉翔連忙告罪。

“哎,購買國債怎麼是國難財呢,算了不解釋了,你在蜀地待的久,對新事物瞭解不多,不怪你。”李明勳說的輕鬆寫意,他仔細看了看馬吉翔,發現他狀況還好,比印象中胖了些,只是頭髮似乎剃過又留起,笑道:“滇京之變,許多人被擄走,但我知道,有兩個人不用擔心安危,一個是奇貨可居的皇帝,另外一個就是最識時務的馬侯爺,如今看來,當初想的沒錯,到了誰手下,你都是混的風生水起。”

馬吉翔誠惶誠恐的說道:“罪臣侍奉多人,但若論恩德,只有元首對罪臣最厚.......。”

正如李明勳所說,馬吉翔確實是個人物,先是諂媚挾駕的劉承胤,又是聽從首輔瞿式耜,繼而獻金陳邦傳,又爲孫可望犬馬,二李擊破孫可望之後,他又爲李明勳和李定國所用,後滇京之變,被擄巴蜀,還都南京後,又成了文人夢寐以求的閣臣,出將入相,屢屢改換門庭,靠的自然不是溜鬚拍馬,而是無恥和無所不用其極。

馬吉翔卑劣無恥,所以不被忠義所脅迫,隨時可以改換門庭,而做事無所不用其極,不管名聲和大局,主上有命,莫敢不從,馬吉翔就是一條狗,蹲在主子家門口,讓他咬誰他咬誰,讓咬幾口咬幾口。

“你對朱明有罪,對我可沒有罪,起來吧。”李明勳示意馬吉翔起來,當年馬吉翔爲李明勳所用,做過許多他不能做而李定國又不願意做的事情,光是清理西南的士紳,對合衆國就算是大功了。

馬吉翔小心起身,惹來李明勳兩個兒子的注視,李明勳問:“馬侯爺,你這次還回去嗎,若不回去,我便讓人送你去西南,脫離苦海。”

馬吉翔忍不住嘆息一聲,擦了擦眼淚,他不曾想,李明勳這邊,還能有自己的一條生路,馬吉翔想了想,說道:“罪臣還是得回去覆命,罪臣妻妾幼子都在吳三桂手中,若是一去不回,恐一家人性命不保。”

“也罷,那你準備回去如何覆命?”李明勳又問。

馬吉翔低着頭,說道:“罪臣聽您的,您怎麼說,罪臣便怎麼回。”

李明勳點點頭:“既然如此,你回去便說,沒有見到我,被幾個年輕官員給打發了,嗯......你就告訴洪承疇,你身份太低,若想交涉,得他這個次輔來,就這樣吧。”

馬吉翔微微點頭,上前一步,說道:“罪臣此番來,還受了皇上的秘密託付,皇上告訴罪臣,若有機會,見一見公主殿下。”

李明勳笑了:“皇帝讓你和夫人說什麼?”

馬吉翔老實道:“皇上沒有明說,但.......但罪臣想,皇上此刻身不由己,又深感前途未卜,若有敗亡之時,希望公主殿下能出面維護。”

李明勳道:“這個皇帝啊,呵呵,我這個大舅哥,真是鐵了心好死不如賴活着啊,也罷,你去見便是了,君華,你帶他去見你母親。”

李君華起身,見馬吉翔退去,李明勳一拍腦袋,說道:“我倒是忘了,你馬吉翔也是一個好死不如賴活着的主兒。”

馬吉翔聽到這話,不知所以,而李明勳卻說:“馬吉翔,從前你爲我做了很多事,顧念以往的情分,我就教你個乖,你跪下。”

馬吉翔連忙跪下,李明勳看着他,擡擡手:“把手舉起來,高一點,舉過頭頂。”

“這......。”馬吉翔聽命做了,但還是不能讓李明勳滿意,李明勳索性拍拍小兒子的屁股,說:“去,教教他怎麼投降。”

李君威屁顛屁顛的去了,圍着馬吉翔轉了一圈,提着他的手舉的高高的,李明勳滿意的點點頭,說道:“馬吉翔,等到了那一天,被我軍追殺擒拿的時候,你便像今日這般舉手投降,就能保住小命了,記清楚了嗎?”

“記住了,謝元首,謝小殿下。”馬吉翔連連點頭。

“去吧,去吧。”李明勳擺擺手。

馬吉翔小心打量着元首夫人的居所,雖然並無大的華貴,但細節上也是下了功夫的,李君華進屋去稟報了,不多時,女官請馬吉翔進去,走進去之後,元首夫人正愛憐的彎腰在兒子面前,替他拂去額頭上的雪花,見到朱妤姝,馬吉翔連忙跪下見禮。

“一晃多年了,想不到再見馬侯爺的時候,侯爺依舊風采,想來皇兄也是過的不錯。”朱妤姝微笑說道。

馬吉翔不禁惶恐,但也聽出了公主的意思,想不到公主與元首竟然是一般心思,認定自己與皇帝是一種人,信奉的是好死不如賴活着。

“蒙殿下惦念,皇上境況還算不錯,朝廷上下也是多有恭順。”馬吉翔小心說道。

“那也好,本宮也只是記得,皇兄是最吃不得苦的。”朱妤姝微笑說道,摸了摸兒子的小臉,讓他坐下,朱妤姝又問:“皇兄遣你來,是爲了什麼?”

馬吉翔當即就把告訴李明勳的話又說了一遍,倒是沒有錯一個字,朱妤姝笑了:“皇兄向奸臣賊子屈服的時候,可沒有顧親親之誼,如今怕沒了後路,又想起了血脈親緣了,到底是怕死的人。”

聽了這話,馬吉翔沒有說話,反倒是坐在一邊的李君華皺眉起來,想要說話,卻是又不敢。

“皇上也是顧念皇家體面,還有皇族血脈,纔是選擇屈服的,皇上最擔心的,就是大明江山斷在他的手中。”馬吉翔辯解了幾句。

朱妤姝臉色冰寒,道:“他若真是爲了大明江山,吳三桂和錢謙益逼他的時候,就應該三尺白綾吊死在成都。”

馬吉翔嘆息一聲,知道眼前這位公主對皇帝是失望透頂了,他說道:“皇上也曾想過,連鴆酒都準備了,但見太子年幼,若皇上故去,恐難承受臣下磋磨,這才屈服不死的。”

“太子慈煊纔多大,他若是登基爲帝,便是有所過錯,大明臣民和合衆國都不會追究一個孩子的責任,將來便是清算起來,朱明皇位可保,可坐大位的是皇兄,一個貪生怕死,甘願與奸臣同流合污的庸人,無論如何是脫不得干係了。皇兄自輕自賤,便是與中華同族決裂了,我朱明皇室,也就走到了盡頭。”朱妤姝說着,語氣已經淒涼。

馬吉翔擡起頭,問:“殿下,這是您的判斷,還是元首殿下的意思?”

“我夫妻一體同心,何來意見相左的時候,他不便與你說,我卻不得讓他爲難!”朱妤姝道。

馬吉翔低聲問道:“那......那這話,罪臣可以稟告天子嗎?”

朱妤姝冷冷一笑:“既說與你聽,便不怕你說給旁人。”

馬吉翔知道這話的深淺,連忙發誓:“罪臣不敢告知其他人,便是稟告天子,也要先確定天子不周知旁人的情況下。”

朱妤姝擺擺手,說道:“馬侯爺,你回去吧,告訴皇兄,若有機會,我會使人保住皇族血脈,至於皇兄,他的性命,他的皇位還有祖宗的天下,誰也保不住了。”

馬吉翔直接被女官帶走了,見沒有外人了,李君華說道:“母親實在不該這麼和外臣說話,議論舅父和朝政。”

“那我該怎麼說?”朱妤姝問道。

李君華握拳說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母親既爲舅父姊妹,就當全力以赴,保護舅父一家,母親亦爲舅父臣民,也該不顧一切,保護朱明社稷。”

“可我還是你的母親,你父親的妻子呢。”朱妤姝眉眼一挑,說道。

李君華說:“那母親也該勸導父親,以防將來有變,兩家出現人倫慘劇。”

朱妤姝摸了摸兒子的臉,後悔道:“看來爾父說的沒錯,你確實讀書讀迂了,你幼時,我不該堅持爲你請那麼多酸儒。我是爾父的妻子,你的母親,我心所向,唯有你二人罷了,至於你那自甘下賤,與漢奸佞臣爲伍的舅父,如何能動搖我的本心呢。”

“那是兒子說錯了?”李君華擡頭,執拗問道。

朱妤姝道:“世上安得兩全法,天下豈有日月輝!你說的沒錯,只是格局不到罷了,這不是你從街上買來的糖葫蘆,你吃兩顆,讓君威三顆,你還小,還沒有見識過不能分享的東西,亦沒有經歷過無法兩全的事情。”

李君華苦惱的閉上眼睛,想了許久,問:“母親,是父親容不得舅父了嗎?”

“你爲什麼會這麼問?”朱妤姝愣住了。

李君華小聲說道:“君威說,他看到父親穿龍袍了。”

朱妤姝捧起兒子的臉,說道:“那是你父親應得的,天下再沒有一個人比他更應得了,至少你舅父沒有資格!”

李君華終究還是沒有轉過這個筋來,而這個晚上,朱妤姝把兒子白天的反應告訴了李明勳,表達了對兒子未來的擔憂,李明勳笑了:“君華只是個孩子罷了,七歲的孩子,如果他十七歲,才值得擔心。”

“你就不擔心他十七歲了也這樣嗎?”朱妤姝問。

李明勳說道:“不會的,戰爭快要結束了,我將會有大把的時間去陪伴教育我們的兒子,他是我的嫡子,註定要繼承我事業的人,我怎麼會容許他那樣迂腐呢。”

“如果他像君度那樣就好了,至少能讓人省心。”朱妤姝貌似隨意的說道。

李明勳卻知道妻子在試探自己的態度,他並未撒謊,而是說道:“如果我有兩個君度這樣的孩子,才真是讓人頭疼啊!君度早成,君華早慧,這本都是好事,沒有什麼值得擔心的。”

“我現在更希望君度笨一點,不執拗於那些迂腐的大道理。”

“讓一個孩子變的聰明很難,但變笨一些卻很簡單,玩物喪志總聽說過吧,等我有空了,就給君華打造一個大大的遊樂場,讓他盡情的玩耍,釋放自己的天性,而不是悶在書房裡,讀那些高深莫測的書。”李明勳安慰自己的妻子。

李明勳對嫡子一點也不擔心,他的嫡子已經展現出了足夠的聰明,只是因爲一些意外,過早的懂得了一些無用的道理,但那又是必然,這個年紀的孩子具有天生的服從性,很容易崇拜自己的老師,李明勳想起自己小學生涯,一二年級的時候,誰還不是個聽話的乖寶寶,老師說什麼就是什麼,等年紀稍微大了,到了十歲,就會有自己的判斷,用批判的眼睛去觀察一切,那個時候,對所謂的老師、長者,也只是尊重而非遵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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