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9章 都不是什麼好人
斯坦尼斯拉夫·提裡希不敢不將張起航的威脅當做一回事，華騰工業集團自研ABS剎車防抱死系統的教訓證明，華騰工業集團不但有錢，而且他們還有相當的研發實力。
想到這，斯坦尼斯拉夫·提裡希深吸了一口氣，努力擠出一副笑臉來對張起航說道：“張，沒問題，當然沒問題，但我認爲您完全沒有必要這麼做……唔，可能你誤會了什麼，或許你以爲我們bosch的電噴系統的價格很高，但其實完全不是這麼回事，我們會充分考慮合作伙伴的利益，會將價格壓到一個很低的水準上，考慮到貴方具備一定的汽車電子系統的生產能力，我們甚至可以合作生產發動機電噴系統，總之請相信我，我是帶着極大的誠意來的。”
頓了頓，斯坦尼斯拉夫·提裡希再次提醒張起航：“另外，張，我必須提醒您，我們是通過貴國外交事務部門王副B長的關係來的。”
爲了“說服”張起航，斯坦尼斯拉夫·提裡希也是拼了。
張起航倒是沒想到斯坦尼斯拉夫·提裡希爲了阻止華騰工業集團自研民用汽油機電噴系統，居然能這麼拼。
只是面對圖窮匕見的斯坦尼斯拉夫·提裡希，張起航倒是起了一點小心思。
說實話，華騰工業集團雖然能夠自產ABS這類比較簡單的汽車電子系統了，但良品率相比於bosch、大陸、德爾福等這些國際一線國際汽車零配件供應商還是有差距，這個差距就不是張起航能夠解決的了，華騰工業集團當然要自產發動機電噴系統，但如果能夠順帶着坑bosch……不，是從bosch身上學到點東西，那就再好不過……
他故意遲疑了一下，有些期待的向斯坦尼斯拉夫·提裡希問道：“bosch真的願意以極低的價格向我們提供全套的電噴系統，甚至願意和我們一起合作生產？”
“是的，是的，張，我向你保證，我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見張起航似乎有上鉤的意思，斯坦尼斯拉夫·提裡希當即拍着胸脯向張起航保證道：“比如爲了表示誠意，我們bosch可以將多點電噴系統的價格定位4500一套，這是奔馳、Volkswagen等這些我們bosch公司的超級大客戶才能夠拿到的價格……”
其實奔馳、Volkswagen這些bosch的超級大客戶也拿不到這樣的價格，Volkswagen、奔馳的拿貨價大約在580美元一套、摺合成RMB大約是4700元，此刻bosch向華騰工業集團供貨的價格比提供給Volkswagen、奔馳的價格還要低一些。
之所以會給出這麼一個價格，是因爲斯坦尼斯拉夫·提裡希用一個大合同來捆住張起航以及華騰工業集團。
但對於這個價格，張起航卻有些不滿意，他皺着眉頭說道：“4500一套？這個價格太貴了吧？”
“4500RMB還貴？”
張起航的話讓斯坦尼斯拉夫·提裡希簡直恨不得無語問蒼天：混蛋啊，伱知不知道爲了拉攏你，我們bosch付出了多大的代價？如果算上運費，我們bosch賣給你們的每一套電噴系統都只有不到5%的利潤？
“4500怎麼就不貴了？”張起航理直氣壯的道：“這可是4500啊……一套化油器纔多少錢？！”
“……”
面對拿化油器來與電噴系統比價格的張起航，斯坦尼斯拉夫·提裡希一時間竟然無言以對：你說的好有道理。
不過斯坦尼斯拉夫·提裡希也知道這個時候和張起航沒道理好講，他深吸了一口氣，說道：“價格方面我是沒辦法再給你降了，不過，張，如果你同意與我們bosch合作，我可以做主，將你們的電噴系統適配費用打8折。”
一想到此前華夏某家企業來諮詢的時候，自己毫不猶豫的開出了300萬美元的適配費，而現在自己居然要主動打着，斯坦尼斯拉夫·提裡希就心如刀絞。
“才八折？”張起航瞪大了眼睛，一臉不可思議的望着斯坦尼斯拉夫·提裡希：“我覺得應該免費纔對！”
“免費？那不可能，”斯坦尼斯拉夫·提裡希的腦袋搖的如同撥浪鼓：“張，我這麼跟你說吧，7折已經是我最大的權限了，至於免費……在我們bosch的發展歷史當中，就沒有免費幫合作伙伴適配車型這一說。”
斯坦尼斯拉夫·提裡希倒是沒有說謊，bosch真的沒有免費幫人進行發動機與電噴系統適配的先例，哪怕是奔馳、寶馬乃至奧迪、大衆這樣的巨頭也不例外——雖然在多數情況下，這些德棍本土汽車巨頭的適配工作都是由主機廠自己完成的。
張起航皺起了眉頭，好一會兒，他才說道：“我需要考慮一下。”
“OK，當然沒問題，”對於張起航的這個回答，斯坦尼斯拉夫·提裡希也不覺得意外，他點點頭道：“只是希望張總你能夠儘快給我一個答覆。”
“沒問題。”
張起航答應的很痛快。
………………………………
送走了斯坦尼斯拉夫·提裡希，張起航將這次與bosch會談的情況和馮國慶商量了一下，老馮書記聽的直皺眉頭：“這德國人也是來者不善啊……張總你有什麼想法？”
張起航毫不猶豫的說道：“德國人越不像我們做的，我們就月要做！他們不是希望我們放棄研發電噴系統、爲此寧可低價向我們供貨嗎？那就說明我們自主研發電噴系統的決定是對的，可既然路子走對了，那就沒有半途而廢的道理。”
對於這個回答，馮國慶臉上露出了笑容，心裡卻並不如何覺得意外——自己與張起航一起合作了這麼幾年了，對於張起航的性格、秉性，馮國慶自認爲自己已經瞭解的十分清楚了，這就是一個對技術狂熱追求、同時對於外國人極其不信任的人。
在馮國慶看來，張起航的這種性格其實是好事。
對於從艱難困苦的革命戰爭年代走來的馮國慶來說，他一直堅信着“爹有娘有不如自己有”的樸素的理念：既然爹有娘有都不如自己有，那放在國際間的交往過程當中，這些年來咱們被外國卡脖子的時候還少嗎？爲了不被卡脖子、不看人的臉色過活，華騰工業集團必須形成和具備研製核心零配件的能力。
是以聽張起航這麼說，他忍不住微笑着點頭：“說的沒錯，咱們確實沒有半途而廢的道理，不過我覺得bosch的出現也給咱們提了個醒，咱們需要加快一下速度了。”
張起航心說就算您不說，咱們也得加快一下速度了。
不過馮老書記也是一片好心，這話說出來就沒意思了，他點頭笑着說道：“您說的是……馮書記，我聽說咱們國家那個電噴課題組現在經濟方面比較困難，你覺得咱們將這個課題組挖過來怎麼樣？”
馮國慶當然知道以華清汽車研究所爲首的那個電噴課題組，可此刻，聽張起航說要將整個課題組給挖過來，他還是被鎮住了：“將課題組給挖過來？這……合適嗎？”
“現在也顧不了那麼許多了，”張起航說道：“您過來之前，我找人瞭解了一下情況，博世、李斯特、大陸以及德爾福這些國際汽車零配件供應商都在死命的挖人，既然外企能到這個課題組挖人，那憑什麼咱們不能挖人？”
“外企都去這個課題組挖人了？”馮國慶聞言，臉色也不由爲之一變：“情況已經這麼嚴重了麼？”
馮國慶很震驚，但這種事情在張起航看來卻是再正常不過了：“老書記，這不是理所當然的麼，當課題組拿不到研發經費的那一刻，有些事情就已經註定了，我覺得，咱們將這個課題組接手過來，總比課題組的骨幹被人挖走、項目陷入停頓的好。”
“……”
馮國慶聞言，頓時陷入了沉默。
是啊，他很清楚，電噴課題組現在遇到的情況就是“要錢？錢沒有；要人？人才正在不斷的流失”，個別不甘心的人可能想要繼續幹下去，可沒有資金，什麼也幹不成，可如果不繼續幹，十幾年工作經驗的積累會白白地失掉，‘八五’期間大家辛苦攻關所取得的成果會付諸東流。
好一會兒，馮國慶才低聲道：“可如果你這麼做了，有些人恐怕要不高興了。”
“咱們可是魯省省屬國企，我這麼做，可是變相的爲省裡增加收益，至於某些人是否高興……呵！”說到這，張起航一聲冷笑：“大不了大家一拍兩散、魚死網破，我就不信真的將事情挑起來了，某些人還能安穩了？”
聽到張起航這話，馮國慶嚇了一跳，連忙說道：“別，小張你別這麼激動，也不至於……”
張起航擺擺手笑着道：“我不激動，老馮書記，我只是想說，某些的人暗地裡偷偷的搞點小動作也就罷了，可最不敢將事情鬧大的就是他們，只要咱們展現出了自己的決心，最先慫的就是這些人。”
“倒也是，”聽張起航這麼說，老馮書記也笑了，很欣慰的那種，他點頭道：“成！你心裡有數就成……對了，從電噴課題組挖人的事兒，我給你時候啊，有人比你更合適。”
“嗯？誰啊？”
張起航眨了眨眼，有些不解。
“當然是你的那些哈工大那些老師啊，”馮國慶嘿嘿的笑道：“你說，他們出面是不是比你出面更合適”
自己的老師？
張起航一拍腦袋：瞧我這腦子！
老馮書記說的沒錯，再沒有人比哈工大的那些老師們出面與對方溝通更合適的人選了。
————————————
事實也確實是如此。
國家電噴課題組現在正因爲資金和外企挖人的壓力而面臨着前所未有的困境：一方面，電噴項目研究沒有了經費，工作很難往下開展；另一方面，以bosch、德爾福爲首的國際汽車零配巨頭又在課題組不斷的挖人，他們甚至將目標對準了課題組內部那些參加“八五”攻關的技術骨幹，兩位參加“八五”攻關的技術骨幹被挖走了，還有幾個人也是人心浮動，大家都很迷茫，也很不甘心，不知道前途在哪裡。
一方面，大家都覺得不繼續幹下去，十幾年工作經驗的積累會白白地失掉，‘八五’攻關所取得的成果會付諸東流，這太可惜了；可另一方面，整個課題組缺錢、少人，怎麼幹下去？
就在這個時候，徐青武教授打來的電話，彷彿給大家打開了一扇窗戶，讓大家猛然意識到，原來自己並不是沒有機會。
但大家也不是沒有擔心和疑慮，比如最直接的一個……
“老徐，你的那個學生當真有那麼大的魄力？”課題組的一位和徐青武關係不錯的華清教授滿是不放心的向徐青武問道：“我不是懷疑你，而是告訴你，我們現在面臨的壓力大的超乎你們的想象……”
對於老朋友這樣的反應，徐青武教授絲毫不感到意外，他笑呵呵的說道：“老何，我知道你懷疑我們的決心和勇氣，這樣，其他的我就不跟你多說了，只說一點：就在前兩天，bosch（華夏）公司的總經理斯坦尼斯拉夫·提裡希剛剛從華騰集團離開……你知道斯坦尼斯拉夫·提裡希來華騰集團是幹什麼來了嗎？”
何教授心中有些緊張，下意識的問道：“幹什麼去了？”
“斯坦尼斯拉夫·提裡希想要勸說我的學生放棄自研電噴系統，轉而採購他們bosch的電噴系統，”徐青武教授說道：“爲此，他們給我學生開出來的價格甚至比他們賣給奔馳、奧迪以及Volkswagen等這些傳統大客戶的電噴系統還便宜……”
何教授驚訝的不得了：“不是吧？”
“這才哪到哪啊，”徐青武教授笑眯眯的接着說道：“斯坦尼斯拉夫·提裡希甚至承諾bosch可以跟我學生合作生產電噴系統。可就算是bosch開出了這麼優厚的條件，我那個學生也還是拒絕了，現在，你明白那小子的決心有多大了吧？”
電話的這頭，震驚無比的何教授的嘴巴已經無意識的張成了“O”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