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結界入口就像是穿過了一道厚厚的牆壁。衆人感覺到自己就飛在一片空間通道之中,疾速滑翔。周圍的一切都化成了單調的流線,一直向後不停地流動。大約過了半個時辰,這單調的穿行方纔告一段落。衆人見到眼前一道亮光閃過,不多時那亮光就在衆人眼中變得越來越大,不多時,十六人便依次從那白光中穿了過去。
史雲揚眼睛一閉,忽然間,他感覺自己的腳落到了實處。睜眼一看只見自己正真是的踩在一片大地之上。史雲揚正在感嘆這結界通道之厚。忽然間卻聽到其他弟子驚歎的聲音。
史雲揚擡頭一看,不免也大爲驚歎。這實在是一處奇特的地方,天是橘紅色的,好像被水沖洗過的血跡。雄渾,悲涼。天無限大,橘紅色的雲層漫卷,像是萬匹狂奔的野馬。在這蒼涼的天幕之下,便是一片莽原,莽原之中枯草叢生,砂石在風中亂走,放眼望去,大地上偶爾起伏着幾處丘陵,像是年久失修的墳塋。一派蕭條荒涼之景。但是這地方雖然荒涼,但卻是荒涼的有幾分壯觀。衆人已進入到這世界之中,就感覺到自己心中燃起的戰意和激情。
一名弟子道:“想不到這裡竟然這麼大,不知道接下來還會有什麼。看樣子什麼都沒有嘛。”話音剛落,只聽得頭頂上傳來一聲長鳴,像是大樹被咔嚓折斷的聲音。極其刺耳。衆人擡頭一望,只見天空之中盤旋着兩隻大鳥,那兩隻大鳥的體型竟然是一隻雄鷹的四五倍大,蜷曲的爪子在這橘黃色的天幕下閃爍着微光,如同鋒利的精鋼刀刃。
衆人一驚,想不到纔剛剛進入到這神墓之中就已經看見了妖獸,這要往深處走,還不知得碰上多少。
史雲揚看了看眼前的地形,他道:“此處並無可以掩護的地方,大家靈力運於手中,時刻注意周圍的動向。我們一起尋找那墓穴的所在。”
還未等其他弟子發話,離堂的兩個人便已經站了出來,抱劍兀立,道:“不勞大師兄操心。兄弟我們自有去處。”
史雲揚異道:“我們一十六人都是初來此地,對這裡還是未知分毫。你們有何去處?”
那離堂的弟子道:“我們幾個學藝不精,留在這裡怕是要耽誤大師兄,給你添麻煩。兄弟我不敢奢求大駕相護。”
史雲揚道:“此處甚是危險,加之我們對此地並不瞭解,因此這危險便又增加了不少,你們單獨行動,勢必會凶多吉少。屆時讓我如何向掌門交代,如何向你們的師尊交代。”
那離堂的弟子道:“我們的師尊已經仙去,你要找他交代麼?大師兄,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不是兄弟們吹牛,論武功術法,玄圃堂你當仁不二嗎,但是若是比起計謀,你看的書恐怕還沒我們離堂弟子一半多。有時候不是靠蠻力才能取勝,以謀攻之纔是上策。師弟認爲現在若是跟着你,少不了要吃大虧。咱們就不爭這個光了。”
史雲揚一怒,拂袖道:“管不得林炎那廝如此詭計多端。原來是你們離堂的傳統。你們要走便走,我不留你們!”史雲揚深知以前林炎和他一直不和,因此乾堂和離堂大多數時候都是處於敵對狀態,兩堂弟子相見,都是分外眼紅。若不是門中禁止私鬥,恐怕兩堂的弟子真的還會兵戎相見。此時兩人到了這空間之中,又怎會甘心被他領導,即便另一條路再危險他們也不會和自己同行。
史雲揚轉身不聞不視,那弟子亦是怒道:“上官承楓,你不要欺負我們離堂無人,就算師尊仙去了,也不許你侮辱林炎師兄,總有一天他會回來重振離堂。”
史雲揚聞言,心中驀然興起喟嘆,這些弟子若是知道了殺害他們師尊的就是林炎,殺害百餘位同門師兄弟的也是林炎,他們會作何感想。會不會很失望。史雲揚正在猶豫要不要告知他們真相。他一轉身看到那離堂弟子眼中的憤怒。那憤怒是出自他們對林炎的尊敬。只不過他們尊敬的是入魔前的林炎。這種尊敬也可以說是一種希望,他們希望往日裡的林炎能夠再回來。史雲揚心中頓生憐憫,他覺得整個玄圃堂八堂之中,最不幸的恐怕就是離堂了。他們已經足夠痛苦,既然如此爲什麼讓他們最後的希望破滅呢,爲什麼還要給他們增添不必要的痛苦。
想到此處,史雲揚也就打消了想要告訴他們真相的心。他只是說道:“你們二人要小心,遇事千萬不可莽撞。”
“大師兄不必擔心,雷石願意和他們一起,他們的安全就交給我了。”
史雲揚一驚,轉身道:“雷石師弟你怎麼!”
雷石將一雙雷公錘緊緊捏在手中,道:“憑此雙錘,無所畏懼。況且我也覺得他們二人說的有道理,強攻不如智取。大師兄只管放心地走你自己的路吧,且看我們誰能夠先找到靈泉。”
這震堂和離堂一直都走得很近,更何況史雲揚從北斗秘境中出來的時候,雷石曾與他百般刁難,想來那時候他也像林炎一樣,看自己不爽了。史雲揚此時才知道,原來他在師門之中還有這麼多人恨他。
雷石一出口,顯然是有極大的誘惑力。頓時巽堂和坎堂的四名弟子也臨陣倒戈,一起投向了雷石的隊伍。兩邊的陣勢頓時就已經分庭抗禮。史雲揚這邊只剩下乾堂,兌堂,坤堂,艮堂八人,對面也是八人。這兩隻小隊註定是走不到一起去的。
忽然間,只聽得雷石一聲召喝,對面陣營的八個人便開拔出發從側面的山丘行去。不多時已經消失不見。
只待衆人走遠,史雲揚此時才嘆一口氣,道:“一個時辰前我纔剛剛答應了掌門,說一定會照看各位師弟師妹,可是現在,想不到這麼快就無能爲力了。這讓我怎麼跟掌門交代。”
熊戰道:“大師兄不要慌,我們都跟着師兄,有你在,不管什麼養的困難我們都能夠逢凶化吉。雷石兄弟也不弱,相信他能夠將其他幾人帶出去。”
史雲揚轉眼一看,此時眼前的七個人之中五男兩女,兩名女弟子都是兌堂之人。馮涯生前與史雲揚交好,而馮涯和白瑩的關係又是所有人都知道的秘密,因此兌堂和坤堂的關係也是極好的,而兌堂之中絕大多數都是女弟子。此次派出的兩人便是暨白瑩之後最有潛質的兩名弟子。一人叫做胥音,一人叫做胥雪。史雲揚環首一看,只見坤堂那名抱劍的弟子也來到了這裡,方纔人多眼雜,一時還沒有認出他來。史雲揚以前對他沒什麼印象,但是前幾日他無論如何也不讓自己進入養心殿的時候,史雲揚便看出了此人身上的剛正不阿。
他走到那人的面前,問道:“師弟,敢問大名。”
那人一笑,道:“原來師兄還不知道我的名字,這可真讓人心寒吶。”
史雲揚赧然一笑,道:“你也知道師兄記性不太好,最近病情加劇,加之以前有很遺憾,沒與師弟深交,所以沒太記住。還望你見諒。”
那人道:“真不愧是大師兄,連這等事情都能被你說的讓人如沐春風。好吧,今日師弟便重新與師兄認識一下。在下陸建平,希望能與師兄深交。”
史雲揚道:“你姓陸?”
陸建平道:“師兄可是再想爲什麼我不是胥字一輩的人。其實我也是胥字一輩的弟子,只不過我上山已經十九歲,現在才三年。我原本就有名姓。”
史雲揚也明白,這些胥字一輩的弟子大都是一些無名無姓的孤兒,因此上山之後纔會以輩分爲姓氏。但是若是後來上山的弟子雖然也是胥字一輩,卻不用改變名姓。
史雲揚道:“好,幾位師弟師妹,我們現在便向荒原深處進發,還望大家同心協力。”
衆人點點頭,史雲揚便走在前面。熊戰走在最後,兩人一前一後相互照應着,整支隊伍便走向那荒原深處。
八個人小心翼翼地行着,腳下踏着枯草,不時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就好像是踩碎了一個個雞蛋。衆人總有一種感覺,這地底下會鑽出點什麼東西,但是一低頭,卻什麼也看不見。
不多時,一行人走上了一座小山丘,在那裡,史雲揚極目遠眺,忽然看見極北的天空中似乎有一點幽青之色。不過過了這道小山丘,面前的路可就不太好走了。到處是乾枯的河道,翹棱的岩石。地形雖然平坦,但在這高處看去,溝壑縱橫,怪石嶙峋。卻像是一片瘡痍,甚是難看。
這等兇惡之地,行程絕對不會那麼簡單,還不知道接下來會碰到什麼。史雲揚心中有點緊張,但是片刻之後也就冷靜下來了。越是這種面臨着未知危險的時候,便越需要冷靜。
他將靈力運在左手,右手已經緊緊握着焚天,他道:“我們走吧,大家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