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白鉞書房。
此時,白鉞正拿着一沓卷子對對面的青衣人大笑着說:“滕大學士啊!你想的這道題真是太妙了!那看看他們答的,真是五花八門啊!”
滕學士大約四十餘歲,端正的五官,看起來一臉正氣。他沒有接白鉞遞來的卷子,推辭道:“千夫營考試事關重大,下官不便參與。”
白鉞又笑了,說道:“你知道嗎?我就喜歡你這一點!沒事,看吧,這是我抄錄的,真正的卷子我都批改完了,面試的名單也寫好了。”
滕學士見他這樣說,才接過那沓紙,一張張看起來,不時露出難以抑制的笑意。
白鉞趁他在看,對他說道:“這次能參加面試的,一共六百四十七人,比料想的要差些,但想想現在我大齊的版圖,只有以前大景的北方九省,這個結果也就很讓人滿意了。”
滕學士看了幾張,指着其中一段對白越說:“這個人的答案,對你的意圖把握得很準嘛。又提到了誓死不降,很有骨氣,在這批新人中,也算出類拔萃的了吧?”
白鉞點點頭,道:“這是一個叫蕭啓的新兵答的,確實不錯,如果他能從千夫營出來,是棵好苗子。只是,文采落了下成,也只能說是粗通文墨而已,不過作爲軍人,倒是不打緊。”
說完又抽出一張紙,指着上面的一段話對滕學士說:“你看看這份答案。”
滕學士細細地看完,說道:“嗯,答得有點兒意思。”
白鉞解釋道:“這份答案是李有才答的,切題也很準,可取的是,這個孩子很有靈氣,指出兩方除了要夾攻我軍外,本身有利益衝突。知道用計使鷸蚌相爭,使自己險中求勝。不足之處在於機智有餘而決心不足,他一直在用一種調侃的語氣,我看不出他是否有軍人的氣節和忠誠。如果他能夠進入千夫營,要重點注意他的心xing。”
滕學士點點頭道:“也是,最爲一名軍人,忠誠纔是最重要的。”說着,向後翻了翻,問道:“其他的答案也就大同小異了吧。”
白鉞搖搖頭道,也不然,也有幾份也答到了點子上,不過你看這份。說着,從最後抽出兩張紙,解釋道:“這時黃定國的答案,這個孩子心高氣傲而又有些考慮不周,他的卷子,寫的龍飛鳳舞還有多處塗改,這要是科舉,可是廢卷一張啊。你看他的答案,一定是沒有想好就開始寫,寫的倒多,可到最後才答到點子上,我用小楷就抄了一張半啊。不過,這孩子看起來還是有一腔報國的志向,否則,就他文試第一輪答得卷子。我可能就把他淘汰了。”
滕學士點了點頭,疑惑的說:“白將軍,照他們這種答法,可不夠六百多人啊。”白鉞笑道:“這只是爲了找出他們當中比較傑出的重點培養罷了,其實,他們只要在第一輪考試中答對七成以上,就算通過了。”
滕學士笑道:“原來我的考題不重要啊!白老啊。你要求那麼苛刻,爲了這道題我可是一連幾天都沒有吃香睡好啊!”
白鉞也笑了,說道:“那我白鉞向您藤大學士賠不是了!您看,咱去哪裡吃?我請!”
張榜的前一天,李有才一宿都沒有睡好,翻來覆去的把蕭啓吵醒好幾次。第二天剛交某時,李有才就一反常態的爬了起來,蕭啓見他起來了,也不再睡,坐起來陪他。
李有才道:“老哥,我擔心我會被刷下來。”
蕭啓安慰他說:“不會的,你放心吧。”
李有才說:“一參軍我就後悔了,我不想死,不想這麼年輕就死了。可是,無論是否能加入千夫營,活下來的機會,都是那麼渺茫。這年頭,人命有如草芥啊。”
蕭啓沉默了一會,說:“我們都不會死,都會活着回去的。”李有才聽了,伸了一個懶腰,不顧別人還在睡覺,大聲喊道:“老子還就不死了!閻王老兒還能把我怎麼着!”
睡在一邊的謝叔元被吵醒了,坐了起來,卻沒有像平常一樣擠兌李有才,早在武試第二輪,他就被淘汰下來,只是因爲還沒有爲他安排去向,暫時還住在這裡。他揉了揉眼睛,對他倆說:“兄弟,以後的面試肯定有你倆,只是哥哥我就不能爲你們加油了。”頓了頓,補充道:“昨天上面來了命令,我們這些沒有通過武試第二輪的,都會加入護城軍,我被派到坤城,天亮就走。”
李有才一聽,高興的說:“這麼說,你們不用去前線了?”
謝叔元點點頭。
李有才接着說:“那麼,即使我們通不過文試也不會被派去前線了?”
謝叔元道:“可能是吧。”
蕭啓道:“謝兄,這一別,恐怕再難相見,坤城靠近北胡,天氣寒冷,可要珍重啊。”
謝叔元點點頭,道:“蕭啓,李有才,你們也保重吧,我要收拾東西了。”說着,端着臉盆走了出去。蕭啓分明看到,謝叔元的肩膀在微微顫抖。
謝叔元走時,堅持沒讓蕭啓他們送,臨走前,他對蕭啓說,等以後有機會到坤城,他請蕭啓喝酒。
直到午時,衛兵纔在大家的盼望中姍姍來遲。但想到這些衛兵要走很多大帳,大家也就沒有說什麼,自覺地走到帳篷外面站好。衛兵待大家都站好後,說道:“現在開始念通過文試的人的名單,唸到誰,誰就上來抽籤,你們都是十月初一參加面試,那天,會有人來接你們到將軍府。按照你們抽的號,三十號以前的是上午,三十號以後的是下午。好了,現在開始念。丁天寶……”
李有才站在下面,拳頭攥得緊緊的,生怕落下自己的名字。蕭啓心中也有一點緊張,在心裡默默的祈禱着。李有才的名字很快就被輪到了,聽到自己的名字,李有才長出了一口氣,連蹦帶跳的跑上臺,抽了號。
隨着剩下的人越來越少,蕭啓的心也懸到了嗓子眼,好在李有才一直在陪着他。等叫到黃定國的名字時,蕭啓更加緊張起來,睜大眼睛盯着那個衛兵。
可名字一個一個念下去,卻遲遲聽不見自己的。直到唸到臧乃清時,蕭啓萬念俱灰的閉上了眼睛。此時的他,覺得心中好像被掏空了似的,說不上是喜是悲。不用進入千夫營,也很有可能不被派往前線,自己活着回去的可能xing就更大,自己應該高興纔對,可爲什麼心裡會這麼失落呢?是因爲有負甩石子他們的厚望,還是因爲自己心中那份蠢蠢欲動的嚮往?
蕭啓嘆了口氣,對李有才說道:“我們回去吧。”李有才不幹了,對那個衛兵喊道:“大哥,你再好好看看,名單上沒有蕭啓嗎?”
那個衛兵被打斷了,很是不高興,生硬的說:“我沒念就是沒有,沒本事還怪別人!”
蕭啓拉着李有才走了出來,輕聲說:“謝謝你了。別再問了,沒有就算了,祝賀你。”
李有才沒有說話,仔細看了看蕭啓,好像下了很大決心似的,轉身就跑,扒開人羣,衝上去一把搶過名單,找了起來,衛兵還想搶,被李有才踢倒在地上。
旁邊的衛兵趕過去剛想按住李有才,李有才就指着名單大叫起來:“你看,這不是我老哥的名字!念得時候不仔細,差點誤了我老哥的前途!”
那個衛兵爬了起來,對以後千夫營的人,也不敢得罪,笑着道歉道:“一時花了眼,蕭大哥對不起了。快上來抽號吧。”
李有才把名單還給那個衛兵,對衝上來的衛兵看都不看一眼,就下了臺。
等蕭啓走上了臺,那個衛兵還在道歉。“蕭……蕭老弟,對不起了,一時疏忽,差點耽誤了你。”
蕭啓笑笑,對他說:“沒事的,誰也有疏忽的時候。等大家抽完了發現多一張時,也會知道漏唸了的。”說完,抽了號,就走下臺。
下來見到李有才,蕭啓剛想說話,李有才就說:“別,千萬別謝我。我英俊將軍李有才是不求回報的!老哥,讓你給我看看你多少號?”
蕭啓這才展開手裡的紙,遞給李有才,李有才喊道:“老哥,你是二十七號,在我後面啊!我十五號,別管了老哥,放心吧,等我考完告訴你考的什麼啊!”
蕭啓笑笑,也不再說什麼,只是這個李有才,愈發讓人看不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