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澈穿了一條筆挺的黑長褲,將雙腿包裹的性感修長,上身是一件黑色的套頭毛衣,小v領,裡面露出了白色的襯衫,簡簡單單的一套衣服,穿在他的身上卻顯得格外的儒雅。
雲景琪擡着頭望着他,“童澈,你知道……我是爲什麼來的吧?”
童澈微笑的點了點頭,“當然知道!老虎雖然有能力找到米香兒的住址,可他連一分鐘都不願多等,當然就不會捨近求遠的去花幾天時間去打聽,問田心兒……纔是最快的捷徑,可我一直在中間攔着,所以他才把你請出來了,讓你來求我?”
雲景琪沒說話……在分析事情這方面上,她永遠也不敢和童澈比肩。
她淡淡的,語氣裡帶着一絲埋怨,“童澈,你昨天爲什麼要攔着老虎呢?難道你怕他逼問田心兒,在你的心裡……”
她咬了咬牙,雖然不願意面對這個問題,還是問出口了,“難道在你的心裡……田心兒就是那麼重要?她不想做的事情,你永遠也不會強迫?甚至不讓別人有一絲爲難她?”
童澈將視線調向窗外,沒回答她的這個問題。
雲景琪忍不住了,站起身,走到他的面前,“請你看着我,我現在只要你一句話,你到底會不會幫我……去問米香兒的下落?”
童澈這下沒法迴避了,頓了一頓才答,“小琪,對不起!我不會去問!因爲田心兒昨天已經表明了態度,她爲了遵守和米香兒之間的約定,選擇了保護朋友,做了她自己認爲對的事兒,我只能支持!”
雲景琪的臉色煞白,“即便是爲了我呢?就算我求你呢?你也知道的,我弟爲了米香兒,一顆心都要碎了,你就忍心……”
童澈擺了擺手……別看他平時溫文爾雅,可如果決定了的事情,堅決不改變,“小琪,你瞭解我的性格!我昨天已經跟老虎說過了,今天再跟你重複一遍,我以爲……如果米香兒沒準備好見面,你們逼她也沒用!再有,如果她自己想隱瞞,並且拜託了田心兒不要說,我也要尊重她的選擇!”
“……”
“我沒法辨清你們三個女人誰對誰錯,你們都各有立場,都是言之鑿鑿,我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守口如瓶,不參與!”
雲景琪確實知道他的性格……看似隨和,實際高傲,做事有自己的準則和底線,不輕易爲別人的意見而動搖,即便是兩個人曾經在一起的日子,童澈也沒爲愛情妥協過,大多數都是雲景琪在退讓。
此刻,她一見對方的意思已經很堅決了,知道再說什麼也沒用了,頹然的坐進了椅子裡,半低着頭,視線有些放空的望着角落,心裡有失望,也有難受。
童澈見了她這副神不守舍的樣子,本能地伸出大手想要摸摸她的肩,手卻停在了半空,握成了拳頭,又收回來,插進了褲袋裡,“小琪,我以爲……你們還是應該儘快幫米香兒澄清問題纔對!”
雲景琪回嗆道,“你以爲我不想嗎?可這件事情並不是那麼容易!老虎和爸爸都是部隊上的人,一切都要謹言慎行,幫着米香兒澄清問題?即便事情辦成了,人家也會說我們以權謀私,甚至還會說仗勢欺人,也許反而會弄巧成拙,如果事情辦不成呢,反倒……”
童澈牽了牽嘴角,“所以,這就是你父親的意思?不但選擇置身事外,連老虎也要阻止?老虎在t山待了這麼久,根本對這邊的事情鞭長莫及,這些……不會都是有原因的吧?”
“這……”
“你父親的想法也對!他是爲了保護自己的孩子……我不予置評!一個人的本性是很難改變的,從他對待你母親的態度上,就可見一斑了!”
“你對我爸爸有成見,因爲他曾經勸我別跟着你走……”
童澈擺了擺手,“咱們別再爭論這些了!說重點吧!我已經知道老虎的意思了,他大概是想看看……米香兒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吧?”
又被他猜對了。
雲景琪點了點頭,“嗯!我弟不放心!米香兒如果不在城裡也就罷了,既然她在這裡,我弟當然希望她衣食無憂!”
童澈纖細修長的手指輕敲着桌面,“小琪,我今天就讓田心兒過去給米香兒送200塊錢,這樣可以吧?”
200塊錢,當時也不算是一個小數目了,安頓一個家……戳戳有餘。
雲景琪趕忙說,“那我以後把錢還給你!”
“……”
“……”
兩個人都沉默了。
氣氛有幾分尷尬。
好半天了……
雲景琪才輕咳了一聲,“童澈,我有件事情,在心裡想了很久……也不知道該不該說?”
“嗯?”
“是關於田心兒的?”
“心兒怎麼了?”
雲景琪低着頭……
說實話,這兩年她和童澈之間並沒有多大的進展,一是,她還是放不開使勁去追,二呢,多多少少也因爲田心兒的原因,她還記着童澈的那句話,“心兒不嫁,我不娶!”
她知道童澈言出必行。
猶豫了一下,“我是想說,田心兒現在也20了,是個大姑娘了,如果在他們苗族的山寨,是不是她也該到了嫁人的年紀了?他的父母是不是也會爲她張羅婚事啊?”
童澈輕輕的挑了挑眉,“你的意思是……”
“你這麼聰明,怎麼會不明白我的意思?我是想說,你也該考慮爲她找個男朋友了吧?畢竟人家父母把孩子交給了你,你也要爲她的幸福打算!除非……”
雲景琪猶猶豫豫的,可既然話已經說了一半,她還是打算把這層窗戶紙捅破,“除非……是你不願意讓她嫁出去!”
童澈面上不動聲色,可插在褲袋裡的手卻有些糾結的握了鬆,鬆了握……
雲景琪再接再厲,“我們公安廳新分來了一個大學生,今年25歲,各方面條件都不錯,如果你同意呢,我就安排他們見見面……時間由你定!”
童澈沒說話,轉身走向了窗口,背對着雲景琪,就那麼靜靜地站着……室內一片沉寂,近的彷彿都能聽見牆上時鐘的滴答聲。
過了好久,童澈也沒回頭,只低沉的說了一句,“那……我回去問問她!”
**
1977年的歲末,時代在悄無聲息地變遷,好像所有人的命運,也在悄悄的轉變。
徐明偉在姜婷婷的住處春風得意的睡了一宿……心裡這個美呀。
第二天一早,天還沒大亮,就起來給人家熬粥,做菜,折騰了將近一個多小時,這才把飯菜擺到了桌上,趴到枕頭邊輕聲的喚着,“婷婷,婷婷,我今天是早班,現在就要走了,我把飯菜已經給你做好了,千萬別忘了吃啊!”
姜婷婷背對着他,“嗯”了一聲,長髮披在枕上,被角下隱約的露出了半截裸露的肩膀……
徐明偉忍不住嚥了咽口水……他是情竇初開的男人,第一次沾過女人的身子,當然是食髓知味欲罷不能了,不由的伸出手,在她的肩上捏了一把,聲音裡帶着幾分慾望,“婷婷,我還有半個小時,要不,咱們再……”
姜婷婷厭惡的皺了皺眉,也沒回頭,粗聲粗氣的說,“我難受!身上疼!”
疼?
徐明偉作爲一個男人,驕傲的笑了……能把女人折騰得“難受”,說明他有“本事”。
輕輕的撫摸着姜婷婷的長髮,口氣裡帶着幾分安慰,“婷婷,你真美,所以昨晚……我太沖動了,沒控制好自己!你放心吧,我一定會負責任的!我明天就去向你母親提親,早早的把你娶回家!”
“……”
他驕傲的挺了挺肩,“你現在已經是我的人了,如果我不跟你結婚,我不是成了道德敗壞的臭流氓嗎?這兩天我就回去通知父親……讓他籌備一下婚禮,我一定要全村的人都看到,我娶了一個這麼漂亮而優秀的媳婦兒。”
徐明偉體貼地在她的額上吻了吻,“那我下班再來看你?想吃什麼我給你帶回來!哦!今天在家歇一天吧,別去上班了!我過去給你請假!”
說完了話,樂呵呵的出門了。
他一走……
姜婷婷就突兀的從牀上坐了起來。
嫁?
還要嫁到農村去?
沒門!
那是對她人生最大的“貶低”和“懲罰”。
她回手把徐明偉用過的枕頭扔到了地下,還是覺得不解氣,又站起身,把牀單被罩全撤了,一起扔到垃圾桶裡。
路過浴室的時候,她望着自己蒼白而憔悴的臉,像個瘋子似自言自語,“姜婷婷,你一輩子自視清高,結果呢,卻讓一個鄉巴佬給睡了!你真丟人,你真tm賤!”
揮手狠狠的抽了自己幾個嘴巴子……屈辱,怨恨,委屈,一下子全部涌到了心頭,一想到從此自己就是個有污點的女人了,再也配不上雲景庭了,她難受得全身發抖。
倒了一盆熱水,用毛巾把自己上上下下擦了個遍,還是覺得髒,索性找出了一個軟毛刷,在徐明偉吻的地方使勁刷洗,直到皮膚上留下了一條條刮痕,眼看着要滴出血了,這纔算作罷。
她光着身子,披着棉被,一動不動的癱坐在屋裡……煎熬和不甘,叫囂着撕扯着她的心,化作一股無名的火,順着血液在全身洶涌,逼得她的情緒扭曲到了幾近瘋狂的邊緣。
一想到這一切的源頭都是因爲米香兒……
姜婷婷猛的站起了身,決定毫不留情的報復了。
快到午飯的時候,她已經“人模人樣”的站到了平反辦事處的門外,拉住了一個辦事人員,“同志,我能打聽一下嗎?劉愛喜是在這裡上班嗎?”
“啊!對!看見沒,就那個靠窗的位置!”
“謝謝!”
姜婷婷點了點頭,緩步走了過去,索性嘴甜的叫了一聲,“劉姐吧,你好!我媽媽讓我來給你送幾張芭蕾舞的門票!”
劉愛喜擡起頭,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她,“呦,你是婷婷吧?幾年不見,我都有點認不出了!前幾天,我去市裡開會見到你媽媽,才知道你現在已經是咱們省的大名人了,芭蕾舞團的領舞!真是了不起!”
“哪裡?你過獎了!”
“怎麼是過獎?我是實話實說呀!我聽說……你馬上就要去京都給首長彙報演出了?艾瑪,那是多大的榮譽呀?全國最好的劇場裡,全國最棒的藝術家,還有國家最高的領導,光想想就讓人激動!”
劉愛喜笑呵呵的接過了舞蹈票,“這是你主演的吧?紅色娘子軍?這可真是一票難求呢!呦,還是前排的!我要帶着女兒去看,讓她也見識一下……你在臺上的風采,讓她以你爲榜樣!”
姜婷婷擡着高傲的小下巴,故作親和的說,“劉姐,你誇的我都不好意思了!哦,對了,我媽說……你家的妞妞也在學跳舞,跳的還不錯,如果你不嫌棄,可以送來跟我一起練習呀!”
劉愛喜簡直受寵若驚了……天下的父母大多如此,一聽到別人肯定自己的孩子,那別提心裡多美了。
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條縫了,“婷婷,那我先謝謝你了!如果你肯給我女兒指點一二,她的前途就一定會格外光明!”
順勢拉過了一把凳子,“你坐!你坐!”
又轉身去沏茶,熱情的遞到了姜婷婷的手中……她也是個明白人,知道人家的時間寶貴,“婷婷,你今天是特意來給我送票的?不會有什麼事情吧?”
姜婷婷連忙擺了擺手,“沒事!嗯……沒什麼大事!”
劉愛喜俯下身子,向她靠的近了一些,壓低了聲音,“有話你就直接說,我跟沈醫生的關係以前就好,現在你有事情,我當然要全力幫忙了!”
姜婷婷故作爲難的點了點頭,“劉姐,那我就直說了!是這麼回事兒,我有一個……嗯,熟人,前幾年出了一些問題,後來她自知理虧就跑了,現在不是政策鬆動了嗎?如果不給你添麻煩的話,我就想問問……她現在的事情解決沒?這不是正歸你們平反辦公室管嗎?”
“熟人?誰啊?你把名字說出來……我幫你查一查!”
“好!她姓米,叫米香兒……”
劉愛喜一拍大腿,“她的案子正歸我管!怎麼?她是你的熟人,你們關係好嗎?是她求你過來幫忙的?那我倒是可以多盡些……”
姜婷婷趕忙打斷了她,“劉姐,你誤會了,我和她只是認識,沒有什麼很親密的關係,我對這個人的印象不是特別好,因爲她欺騙了我一個朋友的感情,騙了他們全家人的信任。”
劉愛喜皺了皺眉,“啊?還有這事兒啊,我原本還覺得米香兒挺好的,不但長得漂亮,爲人也和氣,沒想到啊,真是人不可貌相,到底是怎麼回事兒?你願意向我反映一下情況嗎?這也可以作爲調查她過往的依據嘛!”
姜婷婷馬上擺了擺手,“哎呦,我可不是背後亂打小報告的人!我不是向你正式反映情況,咱們就是閒聊天兒,我個人以爲……不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米香兒如果沒有問題,她當初幹嘛要跑啊?這不就是畏罪潛逃,不打自招嗎?”
頓了頓,又故作漫不經心的補充道,“還有她那個媽媽,到現在也沒露面!不是特務是什麼?她們母女倆合夥欺騙一個善良的革命戰士,試圖從他的嘴裡得到我軍的內部消息……其罪當誅!”
“你等等!”劉愛喜翻着眼睛想了想,“你說的這個革命戰士……是雲景庭吧?我已經見過他了。”
“啊?你見過?在哪兒?”姜婷婷嫉妒的發瘋,“不會的!雲三哥纔回城一天,怎麼會和你見面?”
“確實!他今天早上就來過了,還在這裡發了一頓火……”劉愛喜提起這件事,還有些心有餘悸,“他那個人的脾氣可夠爆的!”
姜婷婷坐不住了,“啊?還有這事兒?”
劉愛喜的手指毫無意識的在卷宗上劃過,“婷婷,我們確實是在調查米香兒母女的問題,雖然暫時沒有結果呢,可雲景庭已經來過了,也明確的表了態:他不相信米香兒是特務,他要和米香兒恢復夫妻關係!”
------題外話------
姜婊又要使壞了……愁人。
感謝…linlin的打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