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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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六霧霾橙色警告。今天張朝陽有事,大楊和小郝接到命令,再次探訪楊麗姿。齊玅則在辦公室裡察看昨天的詢問筆錄,溫習昨晚她錯過的一切。齊玅晃了晃大茶杯裡的“高末兒”,抿了一口,茉莉花味兒沁人心脾。這“高末兒”雖說難登大雅之堂,但茶仍然是好茶,只不過失了形,放在茶壺裡沖泡,香味絲毫不遜色。用它沏泡一整天也不心疼,不愧是百年老店“張一元”特供貧民的勞保茶。一雙鳳眼回到筆錄上,她暗自思量:申秋的口供明顯有遮掩的痕跡,他不想說出的那個人應該就是楊春,也很有可能就是青蓮的老闆楊麗姿。如果大楊他們當時再故弄玄虛地套套詞,也許他會露出馬腳,畢竟謊話編的越多就越要自圓其說,圈子大了,就顧不過來了。申秋這種搞技術出身的,只要讓他不斷說話,就會露餡。而老李那邊,一個啞巴,齊玅棱角分明的兩片薄脣微微撅起,這明顯是個圈套。第一次交易**就被殺了,同謀不可能再犯同樣致命的錯誤。這乞丐只是個替死鬼,但幕後黑手是誰?這黑手已經拿到了鄭文博的200萬,按說風聲緊,他可以撤了,爲什麼還貪得無厭、頂風作案?乞丐的身上並沒有楊春的勒索資料,那黑手找替身交易的目的何在?他到謹慎,找了個不識字的啞巴。盯着筆錄,齊玅不得不讚嘆老李的仔細,字裡行間中連啞巴跟個搪瓷缸子較勁了多少回都記得一清二楚。不過,這啞巴到底想表示什麼呢?另外,既然有第二次交易,證明第一次失敗了,申秋沒有拿到資料。那楊春整容的資料到哪裡去了?當時**到底帶沒帶資料呢?**手機上最後一個通話的神秘號碼又是誰的呢?是他這個同謀的嗎?如果是,那用意何在呢?不過齊玅最介意的還是勒索方式的改變。之前他們選擇用電話聯繫,後來爲什麼同謀突然改用信了,要知道電話是最直接的,信有可能收不到或被別人看到,也會有暴露自己身份的危險。什麼理由導致**的同謀非要用信呢?齊玅在自己的本子上逐一標註着關鍵詞,畫出一堆問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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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大楊和小郝在楊麗姿那熱帶植物園般絢爛的家中迷失了。“那麼恭喜你們,案子破了。”麗姿安靜地聽完二位偵察員對昨晚案件的口述,長舒了口氣。談話中,小郝的眼睛瞪得像銅鈴,死盯着麗姿,這讓她很不舒服。小郝這兩天受了美劇“Lie to Me”啓發,決定鑽研微表情,在1/20秒的時間裡察覺出嫌疑人的面部變化。如果大楊知道他現在心裡想着什麼,想必會瞬間醉了。“你沒有什麼想法嗎?申秋爲楊春做的這些?”大楊旁敲側擊地試探。

“呃,沒有。可能我不認識他們,自然沒有什麼感同身受的。”麗姿那雙桃花眼凝眸時如波瀾不興的黑海。“記得有人說過:有些事,明知道是錯的,卻還要堅持,是因爲不甘心,有些人,明明是愛的,卻還是要放棄,是因爲沒結局,有時候,明明沒有路了,卻還在前行,是因爲習慣了。”她說話時目光流轉,似醉非醉,極具美感。

“聽說你們酒吧現在資金短缺。”

“這我已經和你們的同志說過了。我看不出這兩件事有什麼必然聯繫,恕我不再重說了。”

“怎麼沒有關係。現在所有的跡象都表明你就是楊春。你的酒吧經濟危機,你沒有錢去交易,讓申秋殺人滅口,一次性解決。”小郝耐不住寂寞,搶着單刀直入,用手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跡象,什麼跡象?指證是要講證據的。小同志你可別瞎說,警察也不能誹謗污衊人不是?”楊麗姿氣定神閒,毫不退縮。

“你和楊春的歲數一樣,你是案發地的老闆,你經濟吃緊,你的背景說法不一。”小郝吞吞吐吐,越說越沒底氣“而且你那裡還丟了張請柬。”

“小同志,你想象力還真豐富,我建議你去雜誌社寫推理小說。”麗姿不怒反笑,眼裡閃爍着智慧的光輝。

“據說你和你未婚夫才認識2個月就要結婚了。這不是利益婚姻嗎,你不是拜金是什麼?”

“你怎麼知道閃婚沒有感情?愛情不是計劃、不受控制,它該發生時就發生了,所以最偉大的力量就是愛。”麗姿挑了挑眉,反問“不過,即使像你說的,那又怎樣?拜金就思想有問題,有錢就是壞人?錢是公平的。它從來都是公平地去它該去的地方。有錢的人一定有他富有的道理,沒錢的人一定有他窮的原因。在很大程度上,它是能力的象徵。生活是有錢人的一場喜劇,窮人的一場悲劇;是智者的一場美夢,是愚人的一場遊戲。就是這個道理。”麗姿敏銳的才思,細緻的詭辯,讓小郝幾乎覺得她用妖法把他的舌頭下了咒語,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反駁。

“那,那你沒有受到勒索,沒有指使申秋,是誰告訴他的?”

“無可奉告。不管是電話還是信,我都沒收到。”麗姿攤開一雙玉手,無辜地搖着頭“而且因爲整容曝光就要殺人,有這麼可笑的動機嗎?在這看臉的時代,爲了成爲人生贏家,千刀萬剮也是值了的人大有人在,沒人會這麼偏激的。”

“你,你…死者**手機上有兩個匿名電話號碼13701263141,13611137121。我知道你就是其中一個手機的機主。早晚會抓到你的把柄的!”小郝氣得語不達意,臉漲得通紅,像個過春節張掛的大紅燈籠。不知爲何,麗姿那幾乎能攝魂吸魄的眼睛忽的灰冷了片刻,但只有片刻。激動的小郝和慌忙勸服隊友的大楊都沒有注意到那瞬間奇妙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