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明蕊三個字化作三座大山朝我砸來,至少有將近十秒鐘的時間,我腦袋一片空白。回神之後,我腦海中最先跳出來的就是那些死字。難道何明蕊去過楊漫家,無意中留下了那張碎紙片?
“你是不是也驚呆了?”楊漫坐回我身邊。
“漫漫,你什麼時候發現何明蕊和你爸的關係的?他們在一起多久了?還有,還有,我想想,我太亂了。你讓我理理頭緒……”我抓住她的手,急切而驚懼。
她拍了拍我的手:“別急,我慢慢說你聽。”
我嚥了咽口水,呆呆的看着她。
“還得先從杜格非說起,上週三,他加我微信。一開始我以爲他找我有什麼事情,結果他只是跟我閒聊。週四的下午,他就說晚上請我吃飯。我問他爲什麼請我吃飯……”
“大姐,你能直接說重點嗎?”我忍不住打斷她,我都快急死了,她還longlongago
“不能。”她嚴肅臉。
“好吧,你說。”我忍耐的看着她,“老杜是不是說要追你?”
她攤手:“我也跟你一樣這麼認爲,但現實卻總是給人無情的痛擊。”
我緊緊的閉着嘴,生怕再打斷她跑題更遠。
“我說到哪了?對,杜格非說請我吃飯,我問他非親非故非鄰非友非年非節的爲什麼請我吃飯。本以爲他要說,姑娘,因爲你好看啊,我想多瞭解你一點之類的話。結果他吭哧了半天也沒說個所以然出來,我當然就不肯去啊。他也是有病,每天都約我。約到昨天晚上,我很煩躁了,想把他拉黑了事。還沒來得及拉黑,我媽就跟鬧上了,說我一把年紀了,天天呆在家裡面,也不找個男朋友。還說,哪怕結婚了再離也好過做大齡剩女,被人戳脊梁骨罵來得好。哎喲喂,把我給氣昏迷了。我怒火中燒下給杜格非回了信息,讓他定個地點,我立刻去赴約。”楊漫停下來,伸手拿過一旁的水杯喝了一大口水。
“是不是在飯店意外就遇見了你爸跟何明蕊?”我猜測道。
她搖手:“不對不對,哪能這麼簡單,過程實在是太曲折了,否則我能驚呆嗎?”
我閉上了嘴,決定再不輕易開口。
“杜格非真是一朵奇葩啊。”她嘖嘖的搖頭,“你都不會想到他請我去哪裡吃飯了?就六順街那裡,有一家民間瓦罐煨湯店,你知道那裡吧。沒錯,他請我去喝瓦罐湯了。話再說回來,人家請吃飯,沒花我的錢,我不應該埋汰他。吃完飯後,他又提議逛逛。我想着回去了得挨我媽說,他說去逛就去逛吧。你猜他帶我去哪逛了?左門公園,你想不到啊。大晚上的,他帶我去逛公園了,我簡直無力吐槽。更可怕的是,在燈火黑漆漆的公園小徑上,他開口請我幫他一個忙。正確的說,是請我爸幫他一個忙。我不知道他是怎麼知道我爸的職業和職位的,他說他有個朋友關在Y城的青橫監獄,想通過我爸安排一下見個面。我的天,你說他咋想的?一頓飯,人均消費還不到二十塊錢。這就算了,還帶我逛黑燈瞎火的公園,就這樣,他竟然想讓我去找我爸動用私權,他是不是瘋了?”
我跟老杜一塊工作的時候,他確實有點吹毛求疵,但還真沒發現他奇葩到這種地步啊。
“我也不好罵他
,所以,我就一路沉默。說啥呢?張嘴就想罵人,爲了彰顯我是個有素質的姑娘,我就只能不說話。就這麼走着,走到一處路燈壞掉的地方,老杜也不知道踩到了什麼鬼地方,一個踉蹌,他摔到了。這一跤真的摔得太好了,摔得太妙了。”
我聽得目瞪口呆,果然夠典折。
楊漫站了起來:“這一跤就把我爸跟何明蕊給摔出來了,老杜吧唧摔地上,那慘叫聲可大了。嚇得旁邊黑漆漆的柳樹下抱作一團的一對男女迅速的起了身。路燈壞了,那麼黑,其實我根本就沒認出來我爸跟何明蕊。但何明蕊喊了聲老楊。喊完後,我爸的腳步就更快了。不到十秒鐘的時間就不見了人。我也顧不上地上的老杜,撒腿就追。追了快十分鐘,我在旋轉木馬那裡發現了我爸,何明蕊離他幾米的地方站着。”
“然後呢?”我問。
“沒有然後了。”她坐回沙發上。
我若有所思起來:“你說,你媽知道你爸外面有人這事兒嗎?”
楊漫想了想,點頭:“她知道我爸外面有人,但肯定不知道那個人是何明蕊。”
“何明蕊跟你爸在一起多久了?”我皺眉。
楊漫搖了搖頭。
“漫漫,我作個推測,你不要介意。”我道。
她點頭。
“我懷疑,我媽的失蹤,發瘋,包括我被陷害跟唐勝元發生關係,所有的這些事情,你爸都有參與。否則,以何明蕊的能力,她不可能不留下一點證據。”我說。
她苦笑,側頭看着茶几:“曉谷,你的猜測很可能是正確的。我爸的職業決定了他的反偵探能力高於普通人,何明蕊再笨,學個皮毛還是不難的。”
“但還是沒有證據。”我嘆氣。
“曉谷。”她伸手過來,“如果有一天事情水落石出,所有的這些事情都跟我爸有關係,我一定跟他斷絕關係。”
我抱了抱她:“漫漫,我也就是猜測,也許,事情並不是這樣呢。”
“我很擔心。”她好半天才說。
“不聊這些不開心的了,來,我們看會兒電視吧。”我輕輕推開她,拿過一旁的遙控器打開了電視。
“看東方衛視的真人秀吧。”楊漫附和道。
一期真人秀快看完時,大門口傳來了動靜。先是我姐進了門,然後我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我的天,那不是我前公公嗎?他來幹什麼?
我姐毫不客氣的甩上了大門,換了拖鞋就進來了。
“何明初他爸怎麼來了?”我有些無措起來。
“在超市碰到,跟着我來的。”我姐進了廚房。
“姐,他……想打聽媽的事情?”我走到廚房門口。
我姐開始洗菜:“想去看媽,我沒搭理他。”
“他不會一直在等在門口吧?”我擔憂的問。
“超過一個小時,我就報警。”我姐冷笑了一聲。
“這……”我吞下了後面的話,可憐之人真的太可恨了,我姐報警是對的。
我姐燒菜時,我去大門口的貓眼裡看了看,我公公還等在那裡。他看起來真是又老又可憐,想到我在何家那幾年,他一直對我不錯。我姐要是真報警了,又得折騰半天,我有些不忍心
了。
回到客廳後,我悄聲跟楊漫說了一聲,讓她幫忙給何明初發個短信來這裡把他爸領回去。楊漫戳了戳我的額頭,罵了聲,你呀真是個聖母。罵歸罵,她還是給何明初發了短信。
大約半個小時左右的時間,敲門聲再次響起。我估計很可能是何明初,怕我姐跟他掐起來,我趕緊起了身,想着趕緊打發人走。
“曉谷。”門一打開,果然是何明初,他有些尷尬的看着我。
“你帶你爸趕緊回去吧,以後別來了,我媽好不好的,不關他的事,好吧。”我說着就想關上大門。
“你還好嗎?”他用腳卡住了門。
我他媽的真想朝他臉上吐口口水,難道這句問候是所有分手再見面的標配麼?
“很好。”我用力拉門,他死死的卡在那裡偏不收腳。
“你的電話打不通,我有些事情想和你說。”他又說。
楊漫拉了我一把,然後她對着何明初的腳狠狠的踢了過去,把他的腳踢出去後她乾淨利落的關上了大門。
“甭搭理他,他們真是一家子都有毒。”楊漫拉着我往客廳走,“這個何明初肯定是冷靜下來後,想想,後悔了,想跟你重修舊好。賤人一個,讓他有多遠死多遠。”
我沒吱聲,離婚時,我也恨他不念半點情分。但人終究是有感情的,幾年的夫妻。法律上斷絕了關係,這心裡多少還是不捨。
幸好我姐和楊漫在,有她們在,那扇大門我就不敢再去打開。我們準備吃午飯時,門外傳來叫罵聲,那是何明蕊的聲音。
我們三個人同時停了筷子,仔細聽了聽,是在罵她爸爸。看樣子,何明初沒能勸走他爸,無計可施之下,把何明蕊給喊來了。
“看樣子,你這地方也住不安生了。”楊漫低聲道。
“去他媽的。”我姐咒罵了一聲。
我默默的喝着湯,爲自己那點不忍默哀,我該讓我姐報警的。進了派出所,他們何家人要怎麼折騰是他們的事情。我一念之差,搞得我姐以後的日子可能就不清靜了。
何明蕊罵了得有十幾分鍾,吵得旁邊的鄰居受不了了,出來也罵了一通。然後一通雜亂的腳步聲遠去,走廊裡這才清靜下來。
午飯後,楊漫得趕回公司去上班。臨走前,囑我手機換個號,換了後一定要及時告訴她,她有任何情況會隨時跟我聯繫。
傍晚,我姐送我回B市。
到療養院時,天已經全黑了。小護士直接把我和我姐領到了VIP專區,說是荻姐安排的。我和我姐都是那麼特別怕受人恩惠的人,當下極力拒絕。
可小護士翻來覆去的就一句話,她只是個做事的人,其他的一概不清楚。
盛情難卻,我和我姐只能領了這份情。
荻姐給我和我媽安排了套房,兩室一廳,房子裡應有盡有,醫生就住我們隔壁,有什麼情況立刻就能趕來。
我媽見了我很高興,問我去哪裡了?又說怎麼這麼久沒看見我。但轉頭看到我姐時,她又一臉的茫然,眼神陌生得像從來沒見過我姐。
“你……你。”我媽看着我姐一會兒,指着她,手有些哆嗦起來,“你給我喂藥,你讓我吃藥,吃很多的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