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兩道聲音同時的響起,等着雙方意識到的什麼,靈犀自然也留意到了那個正擡步準備邁上臺階的寶藍色的身影.....
而很顯然,南宮墨也注意到了她,四目相對的一刻,除了那些沉澱在心中的往昔情愫,仿若一切都不曾存在了。
南宮墨從不曾發現,時光足以將一個人的一切都給改變,那個曾經年幼無知的頑劣少女,變身乞丐,又從乞丐一夕之間成爲了如此尊榮之人,他的目光落在她身穿的宮裝之上,卻覺得有些刺目。
“見過丞相大人……”率先開口的,卻是靈犀,她好似並不曾在意過一般,臉上的淡漠就連他都不曾認得。
“那日宮宴之上,南宮某有幸見的姑娘的舞姿,可謂天人。”
陽光從男人俊逸的輪廓上灑下,襯得如同謫仙一般,只是每一個字都壓在靈犀的心頭,不由得顫了顫。
她勾動了脣角,只留得一抹笑意在脣畔,“再是天人,也需有欣賞的人,正如同越國公主的花容之貌,大人不正是一眼便被吸引住了麼?”
靈犀單挑了鳳目,睨向那已然一怔的俊顏。
聽着他們兩個人如同打着啞謎一般,姚長卿心裡可是疑惑的很,這靈犀姑娘與南宮丞相難道也是舊識麼?心裡雖有困惑,可是姚長卿依然衝着南宮墨欠了欠身子,“丞相大人也來了,可真是湊巧,那丞相大人便與靈犀姑娘一起進去罷了……奴才就在門口候着。”
靈犀斂神,已經別開了臉去,提起了拖地的裙襬,緩緩的步上臺階,她自然也聽見了身後傳來的腳步聲,想必他是跟隨在自己的身後的。
兩道身影,一道風度翩翩,一道儀態萬千,仿若佳偶天成,只是心態卻早已經不同了。
靈犀邁入宮殿的剎那,便已經同時的奪去了堂上首位處高貴男人全部的視線,軒轅燁早已起身,而今竟然是三步並作兩步的走到她的面前,在靈犀還沒有下跪之前,便雙手將她給扶起,然後拉到了懷邊。
“朕等了你許久了,怎麼現在纔來?”軒轅燁低頭看她,聲音卻毫無責怪之意。
他們相差了將近三十歲,而更或許,這個男人對自己所表露出來的喜愛與溫情,僅僅只是因爲她有着與母妃相同容顏的原因,想到這裡,她已經不着痕跡的抽出了自己的手來,“方纔在路上,正碰見打鬧,我在延禧宮悶得久了,就上前觀看了一下……”
“宮中的女人真是給悶壞了,那些妃子也盡會去挑宮人的錯誤來責罰,今日之事,又是誰挑起來的!”聽聞了她的話,軒轅燁的臉沉了下來,極其嚴厲的喝道。
靈犀低下了頭,沉聲道,“不過是鹹福宮的人罷了……”
鹹福宮!這對於軒轅燁來說早已經成了一個敏感的詞彙,果然,一雙鷹眸已經眯起,“禧妃不是許久未曾踏出鹹福宮半步了麼,怎麼今日又出來惹是生非!”
字裡行間,靈犀便已然明白,在軒轅燁的眼中,只怕蕭明珠本身便是一個喜歡闖禍的主,而如今,從男人的神態,也顯露出了一分的厭惡……
“或是我弄錯了吧,只是瞧着那宮婢趾高氣揚的模樣,纔敢揣測一二罷了。”
南宮墨的目光正掠向她,見她渾不在意的模樣,瞳孔中多了些許的深邃。
她似乎變得沉穩了許多,就連心思也知道要掩藏在心底了,那日他帶她回府,還可以從她的眼眸中探出她的情緒來,而今,卻什麼都察覺不到,她似乎故意的給自己設了一道魔障,讓人無法窺探。
可越是如此,越是讓人忍不住的想要探究。
原先在南宮墨邁入這裡之時,香媚兒的目光便一直沒有轉離過,而今,卻見他一直未曾看向自己,反而正打量着那正站在明黃色身影一邊的女人,香媚兒的心中百般的不是滋味,柳眉微蹙,想起身卻又礙於場面而靜靜的坐着。
“哈哈,咱越國原先便是美人兒之鄉,而今見了這位佳人,竟覺得那些女人太過於粗俗,不知這位佳人的名諱?”
使節大笑的聲音已經打斷了殿內的尷尬,軒轅燁的手輕覆在她的腰腹,攜着她一同的走上那首位高座,而南宮墨則是坐在了香媚兒的對面。
“宮中的女人,尚未侍寢本是不便定下名諱,而朕近日已經思忖着要賜予你一個。”軒轅燁的話不知正對着誰說着,單手把玩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眼神卻睨向她。
幾道目光幾乎同時的落在了她的身上,靈犀的心中一驚,手心的溫度都淡去了許多。
“陛下近日喚靈犀前來,莫不是就爲了這件事?”她意有所指,悄然的轉開了話題,從旁邊擺放着的金樽中倒了一點的酒水於杯中,“越國使節來訪東玥天朝,又帶着如此厚重之禮,想必定是公主看上了皇廷之中有才有德之人,故而也萌生了聯姻之心……”
水袖捋起,一條紅色的珊瑚椽子正系在白皙的細腕上,煞紅而又奪目,當眼簾之中映入這個珊瑚的剎那,軒轅燁的雙眸幾乎都定格了。
這珊瑚是她在前往金鑾殿之前,信手的用那珠寶裡面的紅色珠子做成的,在她的印象之中,母妃的手上便有這樣的一串……
幾天的時間,她也已經想清了許多,如若最後,白葉凌真的要爲此而受到牽連,那她蕭靈犀便定會用自己的身子換回這一切……
而在看見親王與王妃爲此勞神之時,她的心中更是堅定了自己的信念。
靈
犀只當做沒有感受到周圍散發出來的氣息,遙遙的將目光放遠,看向那頭一襲寶藍色的身影,“丞相大人確實一表人才,難怪公主會加以青睞……”
她也不知道自己正胡言亂語一些什麼,等着酒水下肚,才感覺到了喉嚨處的辛辣,不由得皺眉,然後劇烈的咳嗽了起來。
“靈犀……”軒轅燁幾乎是低吼了起來,右手一擡,旁邊的宮婢便立刻的取走了她手中的酒杯,然後迅速的退到了一邊,而軒轅燁則單手將她給扶住……
“陛下,既是郎才女貌,佳偶天成,何不早日的定下時日,將公主的大事給解決了呢?”她忽的揚起了臉來,顧盼的美目望向近在咫尺的男人,迷離的眼神彷彿透過他窺探到了另一個人……
她竟然覺得……軒轅燁和白葉凌……竟然有那麼一絲的相像……
是她眼花了麼?
金鑾殿中,還從不曾有過女人會如此的放肆,坐在龍椅的之上,君子之旁,卻沒有絲毫的禮節可談,好似這殿中只剩下了她一個人……
無論是皇后也罷,禧貴妃也好,都不曾有過如此的殊榮,而更爲難得的是,軒轅燁的臉上竟然看不出絲毫的不悅,反而充滿了寵溺與溫情的望着她……
“你也關心丞相與越國公主的婚事?”軒轅燁似有疑慮。
她的小臉通紅,如同小貓兒一般的舔舐了一下自己的嘴脣,然後點了點頭,“那是喜事兒……關心的恐怕不止靈犀一人……“
透着模糊的視線望去,只見南宮墨的臉上是前所未有的嚴肅,高腳的瓷杯放在脣前已經多時,卻遲遲沒有喝上一口。
輾轉的心緒之下,已經不知爲何種滋味,只知道並不好受。
他不愛她,從四目相對的一刻她便可以感覺得到,或許,也不是不愛,只是愛的沒有那麼深罷了,對於他來說,有宏圖,有壯志,而她的存在,卻是會給他增添不少的煩惱。
想來也是,十年之前的承諾,有誰會去當真?說到底,終歸只是自己的多情罷了,早已經將他擺在了自己心裡面一個重要的位置上,這是一種習慣。
他可以將她放在別處不聞不問,而那個莫名的跑出來的男人卻會用生命來捍衛自己……靈犀的心裡,或多或少,都充滿了感動。
讓他們大婚,那日必定熱鬧非凡,她亦是可以趁着那一日,溜進牢裡,再看一眼那個男人……
從此,或許她的一輩子,也就被囚禁在這個幽幽深宮了吧?
陰森的地牢內,四處都夾雜着一股酸臭腐朽的味道,時不時的便有陰風吹過,如同被世界唾棄的角落裡,幾隻黑黝黝的東西正蜷縮在那兒,一個勁的扒着地上散落的飯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