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1）老孃打今兒起從良
上午只有兩節課, 上完就直奔飯店。
一上車，李凌皓就盯着我看。
“怎麼了？”我不解。
他牽牽嘴角，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圍巾一直都繫着的？”我低頭看了眼脖子下的黑圍巾：“主要你這圍巾實在, 特扛風。”
他點了一下頭, 又道：“下週末雨辰過生日, 邀你去砸場子。”
“可以呀, 不過你告訴他, 我可買不起什麼貴重禮物。”
“他說恩師能賞臉去就行，都是他的同學，小孩子聚一起鬧鬧而已。”他看向我, 臉上浮現出若有若無的笑意：“他還說反正都是一家人，不用客氣。”
我拿眼斜他, 越來越沒個正行, 我都懷疑他平時那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表情是裝出來的了。
店裡暖氣很足, 我和李凌皓對面而坐，這家店的排骨湯確實很鮮美, 我一邊喝着湯一邊和他講述秦老大和蘑菇頭的愛情故事。
“你說仇曉曉喜歡老大那麼久了，老大她怎麼就一直沒發現呢？”我感慨：“害她單相思了這麼久。”
“這很正常，暗戀嘛，她要是知道就沒意思了。”李凌皓似乎一點也不驚訝：“而且有的人天生愚鈍，所以從來會不了別人的意。”
“聽你這口氣, 你也暗戀過？”我打趣他。
他眸光一閃, 繼而笑着搖了搖頭。
“切。”我不屑：“沒經驗還說得跟真的似的。”
一回到宿舍就見麗娜哭成了個淚人。
什麼情況呀？我用口型問一旁正安慰她的小穎。小穎用脣語告訴我, 她失戀了。我趕緊閃到書桌前如無其事玩電腦, 麗娜失戀簡直都失成了一種慣性, 小穎竟然還有耐心安慰她。
不過她這次的戀愛有點不同尋常，首先是異地戀, 另外，她這次和上海那個富家公子已經好了一個多月了，這打破了她談戀愛的最長曆時，前保持紀錄是二十九天。所以我們一致認爲這一次，她是找到她真愛的那盤菜了，到底還是黃了。
我轉頭看向麗娜：“三兒你甭傷心了，他不是你的菜。”
麗娜抽泣着說：“老孃打今兒起從良，什麼他媽的狗屁愛情，都是男生放出來逗老孃開心的！”
“能有這覺悟，這場戀愛談得值。”我聽她這話忍不住樂了。
我以爲她也就是說這玩玩，肯定隔天就又出去尋花問柳了，沒想到她真的做起了了良家婦女。這幾天一節課都沒逃，一臉專注地坐在課堂上跟真的似的，上完課就去食堂，吃完飯就回宿舍待着，竟然還跟我借書看。
“嘿，我說三兒，你這是在過我的日子呀。”我打趣她。
“我這是閉關修煉，培養氣質陶冶情操，指不定將來也能勾搭上一個像你男人那樣的黑馬王子。“她一邊練着瑜伽一邊翻着書。
“有志氣。”我朝她豎起大拇指：“爺祝你心想事成。”
“可是真的好無聊啊。”她哀嚎一聲，將《文化苦旅》扔過來道：“這書簡直就不是人看的，換一本。”
“這麼修身養性的書你都看不下去。”我嘆了一口氣，從書架上拿出本《盜墓筆記》扔過去，剛還說要陶冶情操呢，一本書就逼出了原形。
“週末李凌皓他老弟過生日，要不要和我去。”我問。
“好呀好呀。”她眼睛裡立刻閃現光芒：“他弟弟長得什麼樣？是不是也很帥？”
“和李凌皓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我實話實說。
她一聽這話，立刻笑得天花亂墜。
這廝太不甘寂寞，活該被男人傷透心。
“我靠！”麗娜看到雨辰的時候，那雙大眼都快瞪出來了：“他長得還真……跟李凌皓一個樣兒。”說完用殺了我的眼神看向我，我欣然接受她的眼白。
雨辰則仔細打量了麗娜一番，然後一本正經對我說：“新老師，你朋友比你漂亮多了。”
雖然是大實話，但我依然很受傷。
“聽見沒？”麗娜得意地看向李凌皓：“你弟弟眼光可比你高多了。”
他不說話，只是朝我看了一眼，嘴角牽起淡淡的笑。
這個生日餐實在是熱鬧，十幾個像雨辰這麼大的小孩一齊瘋起來，簡直要把房頂掀了。正低頭專心致志吃着菜，冷不丁一塊蛋糕飛了過來，還好李凌皓眼疾手快擋了一下，但蛋糕沫子還是濺了我一臉。
一屋子的小朋友笑開了花。
我拿餐巾紙擦臉，而飯桌上已經亂成一團，好多小孩都買了蛋糕來，他們行動迅速，一時間蛋糕仗打得不亦樂乎，椅子沙發牆壁上全抹上了蛋糕奶油，各種尖叫歡笑聲都快把我逼瘋了。
人酒店要是收賬的時候看到這幅情景，不加錢纔怪。
“不也沒點酒嗎？”我感覺這羣孩子全都喝高了：“難道飲料裡有酒精？”
“所以二叔讓我來看着他們。”李凌皓擦着手上的蛋糕說。
“年輕真好。”麗娜感慨了一句。
“哥，待會去K歌唄。”一臉奶油的雨辰懷抱着一堆禮物，笑得格外燦爛。
我揉揉疼得厲害的腦瓜子，這羣小孩還真活力四射。
他看了下手錶：“鬧騰一個下午也差不多了，回去晚的話你媽會着急的，再說明天你們還要上課。”
“就是就是。”我趕緊附和，小屁孩K什麼歌呀。
“那好吧。”雨辰嘟着小嘴。
出了酒店大門，各個孩子的家長們都來接駕了，孩子們互相道個別很快就各找各媽各回各家，雨辰坐上他們家的專車也被接走，李凌皓負責送我和麗娜回學校。
一上車我和麗娜就困得不行，很快兩個人便睡着了。
正睡得香甜，突然一個急剎車。
我身體猛得一個前傾，頭撞到駕駛座的背上，瞬間清醒過來。睜開眼，我發現天色已晚，而車停在了大學城的主幹道上。
“怎麼突然停車？”麗娜揉揉眼睛問。
李凌皓沒回答。
我赫然發現擋風玻璃前矗立着一個黑影，心跳頓時漏了半拍，這是遇上打劫的了還是撞到人了？
李凌皓下車，我亦趕緊開門。
“是蘇婷婷。”李凌皓拉上車門：“你就待在裡面。”
我看他那張嚴肅的撲克牌臉，可能要和蘇婷婷有場談判，於是乖乖待在車裡。
“什麼情況？”麗娜盯着窗外的兩人問。
“不知道。”我聳聳肩。
蘇婷婷也真有趣，時不時就來我生活裡客串一把。
我也看向窗外，兩個人站在路燈下，影子拖得長長的。
蘇婷婷不停地說着話，李凌皓不着一言，平靜淡漠地就好像什麼都沒聽到。蘇婷婷臉上露出急於解釋的神情，她拉住李凌皓的手臂，他不耐煩地甩開她，然後往車這邊走。
“是，我是找過陳新新，但我只是恐嚇她而已。我也沒想到那些女的會去打她，所以你不能把責任都推給我！”李凌皓剛打開車門，蘇婷婷高亢的聲音就傳了進來。
他轉過頭，冷冷地看着她：“幼稚！”
如果眼神可以殺人，蘇婷婷早就屍骨無存。
“砰！”李凌皓關上門，車子的發動聲隨之響起。
呈呆滯狀的蘇婷婷突然靠上窗戶，她氣得發白的臉看上去格外恐怖。
“你們兩個不會長久的。”她冷笑着說，臉上露出幸災樂禍的表情，彷彿在等待一場好戲開始。
我心裡猛然一驚，她的神情裡寫滿太多意味。
車子已經飛了出去，我看向窗外，她是身影已經模糊不清。
“別理她，就是個瘋子！”李凌皓憤怒的聲音。
他將車直接開到了宿舍樓下。
“我先上去了。”麗娜碰碰我的胳膊，看看我又看看李凌皓，然後便下車上樓去了。
我看他，應該還在氣頭上。我不知道要說什麼，事實上，我還沒從蘇婷婷剛纔那句話裡緩過神來。
她說的沒錯，我和李凌皓不會長久，我們的關係將在他畢業的時候自行瓦解。這點我心知肚明不以爲意，我只是詫異於她說這話的表情和語氣，就好像是下詛咒般篤定。
我內心有隱隱的不安，但我不知道這些不安的源頭在哪裡。
木然下車，直到李凌皓從身後抱住我，我纔回過神來。
“你幹什麼？”我想掙脫，卻被抱得更緊。
“別離開我。”他哀哀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答應我，無論發生什麼事，別離開我。”說着，將頭埋在我的頸邊，環在我腰上的手勒得更緊了。
我又是一頭霧水，今天這一個個都是怎麼了，莫名其妙。
不過聽這語氣，他此刻的心情應該很無助，可能是因爲剛纔和他前任的不愉快導致的，而我似乎就是導火線，所以是不是該安慰他一下？
“答應了。”我動動肩膀：“能先放開嗎，快勒死我了。”
他緩緩鬆開我，哀傷的表情還沒散去，看上去一臉的苦大仇深，這鬱悶哀節的樣子，竟像一個受了滿腹委屈的孩子。
“趕緊回去吧，我上去了。”說着，我加快腳步回宿舍，身上還殘留着他的體溫，我的臉不自覺發燙。
接下來這半個月，他幾乎帶我跑遍了S市所有好玩的地方。
也不知丫抽了什麼風，每天都不停打我手機，叫我出去玩就跟催命似的，害得我一上完課就得趕過去，原來當老闆的都這麼閒。
我不耐煩說，你丫是不是特怕一天見不着我，我就會撒丫子跑沒影兒了？
沒想到丫特配合地點頭道，是真怕。
不過玩得挺愉快的，先是水上樂園、海洋館，遊樂園這類通俗玩點，然後是山水園林、佛塔寺廟，烈士陵墓這些歷史遺蹟，最後是花鳥市場、夜市小吃街，民族樂器坊這些富有特色又充滿趣味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