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太子的表情,哪裡有一點身爲人夫的溫柔,如果他真的留下來,她纔會很危險。
“今……今天不方便……”林紓努力讓自己保持鎮定了,但顫抖的聲音還是暴露她內心的緊張和不安。
太子俊美的臉龐逼到了近前,一臉玩味的笑意:“你的月事不是纔過去不久嗎?”
“我沒有心情……”林紓的蒼白的臉唰地紅了,在對方深邃幽暗的眼眸中,她清晰地看到自己的恐慌。
“沒有心情?”這個女人在欲擒故縱嗎?他一定會讓她原形敗露。如同惡作劇般的,他將手伸了過去。
“住手!”出於自我保護,林紓本能地躲閃開。身體觸碰上梳妝檯,上面的器物發出一陣響動。
“傍晚你去找我的時候,不是挺有心情的嗎?”太子的手停了下來,話語卻不無刻薄。
“你不要強迫我!”難道他以爲今天下午去找他,是爲了這種事情?如果他敢亂來,她斷然不會客氣的。
“強迫?那個逼迫我用強的人難道不是你嗎?”太子的眼神陰森可怕,一把握住了林紓纖細的手腕:“霖姝,你到底在玩什麼把戲?!你以爲你裝作賢良淑德,善解人意的樣子,我就會喜歡你接受你嗎?”
“痛……你放手!”她無處可躲,沉吟出聲。
“這樣就受不了了嗎?當你斬下別人的雙手雙足,當你用鞭子將無辜的下人打的遍體鱗傷,當你在我的胸口插上一根永遠無法拔去的毒刺,可想過別人的感受?”這個惡貫滿盈的女人在他的面前裝什麼楚楚可憐,她以爲這樣他就會輕易地相信和放過她嗎?
“不是我,那不是我……”透過太子冷酷的眼眸,她看到一幅幅血腥的畫面,身體陣陣發冷。
“不是你嗎?難道還要我一一細數你的罪狀,讓那些被你殘害的人當場對質,你纔會承認嗎?我從來沒有見過你這麼惡毒的女人!錯,你是惡魔,根本就算不得女人!”看到這個女人在他的面前顫抖,一陣快意涌上心頭。
“你出去!”林紓緊緊地捂上耳朵,不想再聽到他的任何一句話語。
“如果你不是霖啓輒的女兒,我一定會殺了你!但你既然已經做了太子妃,我一定會成全你,將你給予別人的痛,加倍奉還!”
見太子欺身過來,林紓在慌亂中拿起梳妝檯上的蝴蝶玉簪對準對方的胸膛:“別逼我下手!”
太子錯愕地看着抵在自己胸前的玉簪,“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不要再逼我,不然我就殺了你!”她絕對不允許上一次的悲劇再次上演。
“你瘋了嗎?”他的眉頭緊緊地皺起。
“既然這麼討厭一個人,爲什麼還要娶她?如果不願意娶她爲妻,爲什麼不拿出勇氣,果斷地拒絕?如果一開始,你就拿出這樣的決心,她就不會陷入情網,不能自拔,爲你而死了……”
想到霖姝用玉簪刺死自己的一幕,林紓的眼淚就失去控制簌簌地落了下來,連自己也不清楚這麼複雜而痛苦的情緒來自於哪裡。
難道因爲自己變成了霖姝的緣故?在這一刻竟然感受到了一種從來沒有過的切膚的疼痛和絕望。當初,霖姝當着這個男人的面,親手結束生命的時候,是否也懷着同樣的心情呢!
“你在說什麼?”太子的聲音有些平靜下來,如果是演戲,絕然不會做到如此地步。
“不管一個女人多麼自私可惡,對別人如何殘忍冷酷,但她愛你的心和其他身陷情網的女人一無二致。如果你沒有爲她佈下愛的陷阱,如果你沒有在她愛上你的時候無情地背叛,她會殘忍到傷害別人嗎?”莫名的悲傷如大海的波濤,源源不斷地衝刷着理智的堤壩,更多的眼淚流淌而出。
面對她的質問,他沒有回答。
“難道一個人生來,就是以傷害別人爲樂的嗎?就算她錯了,也是因爲太愛你,太在乎你了!當她用愛保護着你,等待着你回來的時候,你卻在哪裡?那時醉生夢死的你,是否想過一個妻子的感受?這難道不比直接用刀劍刺傷她更加殘忍嗎?”
“這就是你內心所想的嗎?”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讓她變成了這樣,眼前的這個女人,她的痛苦和難過真實得讓人無法質疑。他的聲音變得平靜下來,表情也恢復慣有的淡漠。
林紓握着蝴蝶玉簪的手劇烈的顫抖,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她不知道,如果這個男人繼續逼迫,她會不會真的做出可怕的事情。
她蒼白而顫抖的嘴脣,是從來沒有過的狼狽。大顆的眼淚,淌過素面朝天的臉龐,恰似一朵含露的蓮,或是泣淚的海棠,讓人不忍再逼迫下去。
他後退一步,錯開身體的距離,深邃的眼眸劃過一絲無法忽略的痛疼和無奈,身上散發出來的暴虐之氣已經消失不見。
連他自己也不明白,爲什麼就這樣輕易地放過她。不過這樣也好,他原本也不願意與她相對,來挑戰耐心的極限。
直到太子轉身離開,消失在視線之外,林紓這纔回過神來,渾身散架般依靠在梳妝檯上,手中的玉簪跌落在雪白的地毯上,房間中靜寂無聲,唯有她激烈的心跳,恍然如同做了一場噩夢。
這一夜,風雨大作,屋頂隆隆的雷聲震耳欲聾,天空劃過的一道道閃電,即便隔着窗子也看得清清楚楚,似乎整個世界都在震顫,要被摧毀了一般。
縱然將自己藏在厚厚在被子下,林紓依然覺得徹骨地寒冷。如果不是晴蓮不放心前來探望,這一夜,只怕都無法安睡。
清晨,林紓醒來的時候,天已經放晴,院子裡梧桐花落了一地,滿牆的薔薇花卻盡數綻放,花瓣間包含着雨露,在陽光下晶瑩剔透,閃耀着細碎的光芒,美不勝收。
一邊是凋零,一邊是盛開。一邊是衰敗,一邊是繁華。形成鮮明的對照,讓人不免爲滿地殘紅傷感,唏噓。
看着鏡中臉色蒼白的自己,林紓也不清楚今天是否能夠抗得下來。
今天的事情過後,無論如何是不能夠再呆下去了。林紓心裡暗想。
正在這時,茗蘭走了進來,面有憂色道:“啓稟娘娘,宮裡傳出話來,昨夜的大雨沖毀了官道,正在搶修,丹國的使者耽擱了行程,要到明天才能到達墨國的都城。”
林紓愕然,不知該慶幸還是發愁。
“今天是十五的日子,慶安街上有廟會,太子妃要不要出去散心?”晴蓮見主子面色不好,便小心翼翼地詢問。
“廟會……”
“聽說蘭若寺裡的籤很靈的,可以占卜前世之姻今生之緣,很多人在這一天都會到寺廟裡去燒香祈福,求子,求福,求平安。”茗蘭道。
前世之姻,今生之緣……
自從來來到這個世界,她都不曾離開過太子府一步。出去轉轉也好,熟悉了環境和道路,對以後也是不無裨益的。
雨過天晴的天氣,空氣更加清新,街道上的青石地面乾淨整潔,臨街的店鋪整齊有序,行人來往如梭。
環顧四下,打量着街市,感受着鮮活的生活氣息,林紓原本沉悶的心情不由緩解了許多。茗蘭和晴蓮的臉上也浮現出雀躍的神色,不時地指着街道上的新鮮事物給主子看。
看來她們確實已經盡釋前嫌,對主子更加貼心和親近了許多。
這樣古香古色的街道和林紓以前生活過的小鎮倒有幾分相似,因此,雖然是第一次離開太子府出來走動,卻沒有太多的陌生感。
正如這兩個丫頭所說,每到十五這一天,人們就會紛紛走出家門涌上街頭,到寺廟裡燒香拜佛,祈福禱告。整個街市熙熙攘攘的,熱鬧非凡。
行走了將近一個時辰的時間,這纔到了寺院外。
步行前往是林紓的意思,既然是出來散心和探明路況,豈好坐在馬車裡,以逸待勞。
三人隨着其他香客一同進了蘭若寺的大門。但見廟宇儼然,香菸嫋嫋,恰似仙境,又有古樹參天,鳥鳴陣陣,別有洞天。
衆信男信女前來燒香許願,來往如梭,絡繹不絕。
“夫人,既然來了,我們也去上柱香吧!”晴蓮道。
前來燒香的人大多提着貢品和香火,見神拜神,見佛拜佛,一個不落。
整個寺廟成階梯狀,各個神殿此起彼伏,縱深連綿數裡,偌大的寺院拜下來,只怕沒有一二個時辰是不行的。
林紓帶着茗蘭和晴蓮拜了掌司智慧的文殊菩薩,掌司事業和愛情的普賢菩薩。
文殊號稱吉祥菩薩,普賢號稱如意菩薩,聽聞拜了這兩位菩薩,便可以吉祥如意,事事順心。大慈大悲救苦救難,具有無限的智慧和神通的觀世音菩薩,也是一定要拜的。
林紓隨着晴蓮和茗蘭一起拜了諸位菩薩,靈臺清靜,心無雜念,得片刻安寧。
她最感興趣的是豎三世佛,主管過去的燃燈古佛,主管現世的釋迦牟尼佛,主管未來的彌勒佛。這些和以前她所在的世界倒是一樣的。
拜過三位菩薩三位佛祖,晴蓮望着送子觀音祠堂,笑吟吟道:“這個祠堂夫人更應該去拜一拜的。”
“現在尚早,還是以後再來拜吧!”林紓尷尬道。
晴蓮和茗蘭面面相覷,不便多言,林紓將目光投向豎三世佛祠堂旁邊的三世姻緣堂,見不少年輕男女前去卜卦抽籤,祈求良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