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被她話中的凝重之意震了一下,正要追問,若水忽然展顏一笑,伸手掩住他的雙脣,說道:“別問我,我什麼也不知道,啊,好睏!”說着閉起了眼,打了個哈欠。
小七知道她故意岔開話題,是不想自己擔心,在暗中隱藏着這樣一個神秘的敵人,確實讓他有種防不勝防的被動之感,只覺得自己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落在那人的眼中,而自己,卻對他一無所知。
馬車停在楚王府的時候,若水已經鼻息細細,伏在他懷中睡得香甜。
小七將她打橫抱起,下了馬車,直奔二人的臥房。
可他的腳剛踏進院門,就猛地頓住了身形。
若水迷迷糊糊的縮在小七的懷中,臉埋在他的胸膛,突然感覺到小七停下了腳步,不由得疑惑的擡起頭看着他:“小七,怎麼了?”
“房內有人。”小七屏息凝神,側耳傾聽,從前方的臥房裡傳出來極細微的呼吸之聲,常人絕對發現不了,但卻瞞不過他的耳朵。
若水微微一驚,神色也變得嚴肅起來,和小七對視了一眼,心裡都涌出一個疑問:“難道是……”她壓着聲音,雖然話只說了一半,但若水知道小七一定懂她的意思。
“或許。”小七點點頭。
今天冊封大典上若水大放光彩,不但乾淨漂亮的洗刷了蒙在自己和自己母親頭上的污名,還狠狠地打了攝政王的老臉,震住了羣臣所有對於他血統的非議,讓自己順理成章的登上了太子之位。
這一手用的是精彩絕倫,他看着都忍不住讓他覺得感慨萬分,有妻如此,夫復何求。
可是小七心裡也清楚,對於今天若水在朝殿上的表現,他有多感謝和欣賞,那幕後黑手就會有多痛恨和憤怒。今天沒能在朝殿上廢掉他的太子之位,那麼他極有可能會惱羞成怒,暗下殺手!
他自己的府邸他清楚,雖然看上去和尋常的王府並無區別,但暗中潛伏高手無數,此人居然能在不驚動府中暗衛的情形下,消無聲息的摸進他的臥房,身手之高,直是不可思議。
他不敢掉以輕心,輕輕地把若水放下地來,在她耳邊輕聲叮囑道:“水兒,你在這裡稍等,我進去瞧瞧是什麼人前來拜訪咱們。”
若水卻搖搖頭,輕聲道:“我和你同去!”
她知道小七的身手了得,如果房中只有一人,那絕對不會是小七的對手,加上她內力大增,又初通輕功的竅門,總想躍躍欲試的一試身手。
小七知道她的脾氣,他聽出房中確實只有一人,心中傲氣登生,自忖這天下單打獨鬥,自己恐怕不會輸給誰去,若是護不得心愛姑娘的周全,那還算是男子漢麼。
他點了點頭,伸臂環在她的腰間,帶着她輕輕一縱,瞬間到了房門外,落地卻輕悄無聲,絲毫沒有驚動房中之人。
若水暗自咂舌,心中佩服。
小七凝神傾聽片刻,確定那房中之人並無察覺,猛然推開房門,右手一揮,數枚銀針對着房中人的方位疾射而出。
只聽得“叮叮”幾聲輕微的聲響,小七發出的銀針悉數被那人揮出的武器撥落在地,小七心中一凜,手中又扣了一把銀針,正要揮出……
“嘖嘖嘖,這真是新人入洞房,媒人丟過牆,七哥,你就用這種方式來報答小弟我嗎?”黑暗中,一個熟悉的聲音悠然響起,聽得小七和若水同時一怔。
“老八,是你!”小七心頭一鬆,嘴角露出笑意,攜着若水的手走進房中,晃火折點亮了蠟燭,一團融融的暖光登時籠罩了室內。
一個黑衣少年站在房中,手中揮着摺扇,神情瀟灑,一雙烏黑澄澈的桃花眼似笑非笑的看着二人,臉龐光潔白皙,被一身黑衣襯得越發容色如玉。
若水見了老八,脣角輕輕一勾,笑得甜蜜溫柔,老八的視線在她臉上輕輕飄過,見了她的笑容,不知怎的,背上突然冒出一股涼意。
小七反手掩上房門,走到八仙桌前,一撩袍角,坐了下來,指着旁邊的空椅道:“八弟,坐下說話。”
老八的眉梢輕輕挑了一下,晃了晃手中的摺扇,悠悠閒閒的道:“我還是站着好了,七哥,七嫂,多日不見,近來可好?”說着笑嘻嘻的對着若水上下打量。
若水揚起了睫毛,迎着他的視線,笑盈盈的道:“有勞八弟掛心,我們一切都好。”
老八嘿嘿地笑了兩聲,有些心虛的移開了視線。
“老八,你可是遇到了什麼危險?那皇陵之中……”小七沉聲問道。
話未說完,若水已經輕聲驚呼道:“皇陵?小七,你派老八去皇陵了?你爲什麼不告訴我?”
“這幾日咱們忙着冊封一事,抽不得空,可是我又實在掛念母后的下落,就讓老八先去一探究竟,不是故意要瞞着你。”小七看向若水,柔聲解釋道。
老八看小七那一臉柔情蜜意的模樣,忍不住撇了下嘴,不以爲然的搖了搖頭,說道:“七哥,真瞧不出來,你成了親之後,居然會變得這麼、這麼的……柔情似水,你還是我那冷傲絕然的七哥嗎?嘖嘖嘖,七嫂,小弟真是服了你啦!”
小七忍不住挑起了眉,冷冷的道:“老八,有屁快放,無事滾蛋!”
“七哥,小弟爲了你出生入死,九死一生,你就這麼冷酷無情的對待小弟?真是叫小弟寒心哪。小弟所求不多,只求七哥你拿出對七嫂的一分柔情來對小弟……”老八一臉委屈。
“老八!”小七不耐地低吼一聲。
“好了,好了,我說,七哥,那皇陵之中……”老八收起了嬉皮笑臉,側耳傾聽周圍的動靜,然後壓低聲音說道:“確實有古怪。”
“有什麼古怪?”小七和若水對視一眼,都是神情凝重。
老八卻搖了搖頭,一臉沮喪,道:“說起來着實慚愧,七哥,我連皇陵都沒曾進去,就遇到了一批神秘人,他們將我團團圍住,二話不說,就動起手來。”
“什麼神秘人?他們大概有多少人?八弟,你可受了傷?”小七登時露出擔憂之色,急切追問道。
老八心中一暖,他嘿嘿笑了兩聲,說道:“我本來料想皇陵裡的守衛不過是些酒囊飯袋,並沒把他們放在心上,只道以我的身手,探次皇陵還不是易如反掌?哪知我剛剛來到皇陵的外圍,突然不知打哪冒出來一羣身穿黑衣的蒙面人,大約有二十餘人,個個身手了得,單打獨鬥,小弟我自是不俱,但他們人多欺負人少,小弟我不是對手,只好落荒而逃。”
“這是何時發生的事情?”小七皺起雙眉。
“昨夜……”老八吶吶的道。
“那你爲何今日纔回到帝都,連我的冊封之禮也不曾趕回來參加?中間可是又發生了變故?”小七目光逼視着老八,追問道。
“其實、其實也沒什麼變故,只是,只是……”老八期期艾艾,神色頗不自然。
“只是什麼?”小七不解地瞪着他,老八爲人說話做事一向爽快,今天怎麼這麼扭捏。
老八卻微微漲紅了臉,默不作聲。
若水一直在旁邊靜靜的傾聽,目不轉睛地看着老八,這時突然輕輕一笑,說道:“八弟,你再強撐下去,傷口的毒性發作,我可就救不得你了。”
她此言一出,小七和老八同時吃了一驚。
“老八,你受傷了?傷口有毒?”小七霍然站起身來,一把抓住老八的手。
老八則一臉吃驚的看向若水,結舌道:“你、你怎麼知道?”
“傷在哪了?給我瞧瞧!你放心,有你七嫂在,不管是什麼毒,她都會幫你治好。”小七搭在老八的脈搏上,只覺得他的脈跳得弦而急促,果然是中了毒的跡象,不過他也並不擔心,心想以若水的醫術和毒術,老八定然不會有什麼危險。
哪知老八卻像被蠍子蜇了一般,猛地甩開小七的手,嘿嘿笑着退了數步,說道:“一點小傷,沒事,沒事。”
小七忍不住轉頭看向若水,說道:“水兒,你去幫八弟瞧瞧吧。”
老八連連搖手,強笑道:“不用瞧,小弟這點小傷,真不礙事,一點小毒,小弟運運功也就逼出來了。”
他嘴上說得輕描淡寫,眉宇間卻隱隱有着愁意。
若水仔細打量他的氣色,點點頭,嘆了口氣,幽幽的道:“八弟說的不錯,確實是一點小毒,以八弟的內功修爲,這點毒自然是要不了你的性命,但是你想運功逼它出來麼,卻也辦不到。如果我所料不錯,八弟你現在恐怕是全身麻癢難當,就像是被無數只蝨子在啃咬一般,根本提不起內力來驅毒,不知道我說的對不對?”
老八臉上露出駭然之色,張大了嘴巴瞧着她,竟然說不出話來。
小七一見老八的神情,就知道若水說的一點不錯,急促問道:“水兒,那該如此醫治?”
若水轉頭看向小七,神色輕鬆的說道:“八弟的毒並不難治,此毒名叫百蝨毒,毒性進入血液之後,會讓中毒之人麻癢難當,但是入口卻是無礙,只需要有人在八弟的中毒之處,將毒性吸出,便可無礙。小七,八弟是爲了你而受傷中毒,你們兄弟情深,這爲八弟吸毒之事,你義不容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