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兒簡直是更加奇怪了,寶言平日一副陰陽怪氣的樣子,現在倒是十分正經起來了。若不是看到他的臉,她真的不敢相信眼前這個風度翩翩還謙謙有禮的男子竟然是早上那個玩世不恭的沈寶言,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威嚴之氣,這種風采是一般人根本裝不出來的。
兩個大概說了一會,具體說什麼靈兒是聽不清楚,但是從路嘯鳴的眼神裡可是看出,沈寶言在他眼裡,定然不只是一個普通人這麼簡單。
雖說護龍山莊不是什麼官宦人家也並非是朝忠臣,但在魏國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
如今路嘯鳴能如此的跟沈寶言說話,想必這個沈寶言的來頭也不小。
她突然對這個人起了興趣,怪不得他說她能夠帶她來護龍山莊,怪不得他可以在此來去自如。原來他們早就認識了,說不定她還可以好好的利用這一點。
寶言告辭的時候,靈兒蜷縮在黑暗的角落裡,他出門的時候還無意的瞥了她一眼。靈兒下了一跳,暗自責罵起寶言來。真的怕他這無意的動作讓路嘯鳴起了疑心,暴漏了她的行跡。
好在路嘯鳴似乎沒有怎麼注意,兩個客套了兩句寶言便先行離開了。
這會輪到靈兒糾結了,路嘯鳴顯然沒有一點想要走的意思,而轉身走到了她前面不遠的書桌之前坐下了。
靈兒輕咬着嘴脣,不停的透過屏風往路嘯鳴的方向看,若是他今天不再出門,而是就此歇下了,那她不是就要這樣看着他睡一晚。
正當她想着該如何脫身的時候,卻從屏風的縫隙中看到,路嘯鳴正拿着她剛纔無意間掉在地上的那幅畫。他的手輕輕的撫摸這畫卷中那個明豔動人的女子,眼神中盡失哀傷與痛苦。
靈兒一怔,鼻子間也覺得一酸。看着這個眉眼之間都寫進世間哀愁的男子,她現在恨不得馬上衝過去,告訴他,她就是他的女兒。
可是,單憑這樣一句話路嘯鳴會相信嗎?還是會以爲她是看上了他們家的錢財?而且她現在根本不清楚當年娘是怎麼死的,若是孃的死跟他有關係的話,那她就這樣說出來,會不會連她的小命也會保不住。
更何況,他有一個女兒叫路青青。她現在無憑無據,只是仗着長相相似,又怎麼能讓他相信她?
這個賭,她輸不起。所以在沒有十足的把握的時候,她不能告訴任何人。
路嘯鳴看的出神,卻猛地深色的大變。靈兒看見他輕輕的將手在畫上沾了沾,然後仔細的盯着自己的手指。
靈兒一想,完了,一定是剛纔的眼淚滴落到上面,把畫弄髒了。
她看着路嘯鳴一臉怒容的朝着屋子周圍打量了一圈,她已經屏住呼吸連氣都不敢出了。
路嘯鳴微眯着眼睛,透過屏風看過來,靈兒驚得一身冷汗。
眼看着他離自己越來越緊,靈兒深吸一口氣,她想好了。若是被發現,她就說自己是走錯房間了。除了這個理由,她已經混亂的想不出還有任何合理的解釋了。
路嘯鳴的手剛觸上屏風,靈兒只覺得兩條腿都已經軟了。她緊閉着眼睛,都已經準備要開口了。突然聽見“叩叩”的兩聲門響。門外的人說:宴會裡的人都等着呢,讓路嘯鳴快些過去。
路嘯鳴停住腳步應了一聲,又往靈兒的方向看了一眼。便吹滅了燭臺,匆匆掩門而出了房間。
靈兒總算鬆了一口氣,但是已經沒有心情在他房間裡在翻東西了。她就怕路嘯鳴會在突然回來,那她到時候可就真的沒有現在那麼幸運了。
直到出了路嘯鳴的房間,靈兒的心也纔算是落了下來。
不遠處傳來嬉笑的聲音,怕是宴會還正進行到興濃的時候。笑聲不停從前面傳過來,靈兒只低着頭不停的走,想離那些人越遠越好。
“站住!”背後傳來一聲冷喝。
靈兒立刻收住腿,站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死死的咬住嘴脣,手不自覺的緊了緊,難道剛出來的時候被人發現了?
“轉過來!”口氣命令的不容抗拒。
靈兒閉着眼睛,深吸一口氣。穩了穩心緒,纔好不情願的轉了過去。
寶言站在月色之下,銀白的月色打在他的身上,只覺得一片明亮。他已經換下剛纔那身黑色的長跑,一襲紫衣站在涼亭之下,正斜着嘴角看他。
她剛提着的一口氣瞬間全吐了出來,恨不得拿着小刀戳個小人兒子在他頭上。她瞪了他一眼,掉頭就走。
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緊,靈兒煩躁的停了步子。沒想到寶言一下直接撞了過來,她一個趔趄差點摔了出去。
好在寶言在背後拉了她一把,不是她弱不經如風。論那個女子毫無防備的被一個人那麼使勁的撞一下都受不了呀。她現在還能好好的站着,已經算是不錯的了。
“你要幹嘛?”靈兒氣急敗壞的說。
寶言擺出一副極爲驚訝的表情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帶着挑逗的語氣說:“我能幹嘛?當然是等着你謝我了?”
靈兒簡直要要爲他的厚臉皮拍掌叫好了,她扯出一絲輕笑:“你跟我也好不到哪裡去,我爲什麼要謝你?”
雖說她偷溜進路嘯鳴的房間裡找東西是偷雞摸狗,但是也不見得寶言比自己高尚許多。要不是她發現了,沈寶言還不知道要在裡面幹什麼呢,所以相比之下,她倒是比寶言要坦蕩許多。
寶言似乎沒有太在意她的惡語相加,也完全忽略她的故作掩飾的心虛。他只是輕輕的扯了一下嘴角,那種隨心所欲的笑容就已經足夠讓人沉淪。他只是低頭看着她,睫毛輕微的顫動,流轉的目光波光瀲灩。
靈兒一時無語,只是呆呆的望着她。
他的手,輕輕從她柔順的青絲滑下。這樣寂靜的夜晚,就只能聽到他的聲音如同悅耳的音符:“你知不知道你剛纔那樣,真的很危險!”他的語氣雖說是疑問,說出來確是肯定的語氣。
“難道你就不危險?”她冷哼一聲:“我問你,你爲什麼會鬼鬼祟祟的出現在路莊主的房間裡?”
她其實並不是非要知道,只是爲了掩飾自己的心虛,也並不覺得寶言會告訴他。
“他請我來幫他!”寶言淡定的說,神色中有着異常的凝重:“我不知道你是否聽說過藍玄冰魄,只有那種至陰之物才能鎮壓住萬尺炙潭的炙熱。魏國早就對護龍山莊虎視眈眈,只是一直礙於此物在隱忍至此。”
寶言看了一眼一臉驚訝的靈兒繼續說道:“安俊秀現在要娶路青青,一則是聽說路青青曾經救過他,二則就是要得到千玄寶劍和它背後的寶藏。傳聞千玄寶劍那是當年盤古開天闢地之時遺落的一塊玄鐵,後來被人打磨成一把鋒利無比的寶劍。鑄劍成功之時天地變、三寰亂。”
他頓了頓,看着她粉嫩的笑臉淡淡的笑着。
靈兒已經聽的入神,很自然的脫口而出了一句:“後來呢?”
“後來,就有傳聞說,得劍者,得天下。所以,人人都想得到這把舉世神劍,江湖一時之間腥風血雨。再後來聽說齊國當時有一位幻術造詣超羣的人,將千玄寶劍封印在了萬尺炙譚之中。萬尺炙譚四周環山,山坳處便是岩漿,若是沒有藍玄冰魄根本沒有人能靠近。”
他嘆口氣:“路莊主找我來,就是希望我能幫他。”他的眼神中的冷光一閃而過,像是一把鋒利的刀影。轉過頭,看着不遠處那一片光亮。熱鬧嘈雜的聲音還在繼續,可他們就像是跳脫在了另一個世界。
“他爲什麼那麼相信你?”靈兒本想忍住的,可是還是問了出來。
寶言長嘆了一口氣,擡頭望向夜空:“因爲當年封印寶劍的是路嘯鳴已故之妻的師祖,他與我父親是同門。”他轉過頭看着靈兒:“你師父也是!所以,這便也是我的使命。”
靈兒睜大眼睛看着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這麼說來,師父應該是認識路嘯鳴的!她的震驚使得腦子裡如同漩渦一般,只覺得天旋地轉。
若是如此,爲什麼師父當時不直接把她送回到路嘯鳴的身邊,而是要撫養她這麼多年?那她娘又和師父有什麼關係?這所有的事情就像是一個個謎團,一個還沒有解開就又發現了另一個。
所有的事情看似毫無關係,卻絲絲扣扣的連接在一起。
“靈兒”寶言輕柔的叫着她的名字,將她的身子板正。他低下頭,好看的臉慢慢的壓下來,他的手撫摸着她巴掌大的小臉:“靈兒,你現在什麼都不要想。只要保護好你自己就可以了,聽到了嗎?”
太多的疑問交織在一起,她不知道到底是路嘯鳴遺棄了她,還是師父騙了她。她擡起頭,睫毛上沾着淚水,一臉悲傷的看着寶言:“你爲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寶言的手輕柔的摩挲着她的臉,一臉的疼惜。他的聲音都帶着如水般的溫柔,生怕在大一點聲都會在傷到她脆弱的心:“因爲你問,我便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