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今夜疾風驟雨

哈爾濱到北京全長1273公里。

在大一到大三期間,阿玢全部坐普快硬座去上學或回家,需要78元歷時19個半小時。火車或晚點或早點,路上所需時間也不大相同,但價錢從未發生變化。

大四開學前,阿玢奇蹟般地坐了趟動車去北京,386元,歷時8個小時。

有時阿玢常常奇怪,時間快了2.5倍,可價格卻高出5倍,看來還真不是成正比例增長。只是,火車雖然提速了好幾次,可什麼時候才能趕上瘋長的價格呢?

每次去上學,秦父總是把阿玢送到哈爾濱並目送火車開走,這纔回方正縣。只是這一次,由於阿玢坐動車去上學,秦父爲了省下車票錢就沒有親自去送女兒。火車出戰的瞬間,阿玢習慣性的朝窗戶外擺擺手,可這次,站臺上熙熙攘攘的人羣中卻沒有秦父的身影。

一瞬間,阿玢也不知道怎麼的,卻感覺自己這是最後一次的離開,就好像今後再也不會回到哈爾濱一樣。她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有這麼奇怪的感覺,只是把窗簾推上去,認真地欣賞着窗外並不怎麼美麗的景色。

上大一時,秦父告訴阿玢要好好努力,將來留在北京以便實現自己的理想,秦家也就算徹底擺脫了農民的稱呼。其實阿玢倒認爲,理想不分貴賤,種大棚也未必就可恥,農民更不是一個貶義詞。況且,種地也是一門技術活,要是能像袁隆平那樣研究出個雜交水稻,也真算是光宗耀祖了。

當然,袁隆平先生是中科院院士,而不是單純種地的人。

僅僅過了三年,昨晚臨走前,秦父囑咐阿玢,要是在北京發展有困難,就回家鄉發展,回哈爾濱發展,回方正縣發展。

而阿玢卻默不作聲地搖搖頭。

因爲她覺得不能作踐了自己遠大的夢想。

這種卑鄙的想法,阿玢不知道自己是何時有的,只是她確定在三年前,自己一定不是這樣想的,更或者說是在幾個月前她也一定不是這樣想的。

阿玢吃驚自己的想法,但還是欣然接受了,這就是時間的力量。要是三年後的阿玢還和三年前的阿玢一模一樣,她簡直不知道自己活這三年有什麼意義。

透過窗戶,外面的天氣有些陰霾,雖然才8月上旬,可竟然有絲絲的涼意。車內前方的顯示屏上清楚地寫明瞭,車內溫度:18°C,阿玢隨手拿了件衣服穿上。“prada”,阿玢一眼認出了那個有些醒目的標誌,她知道這又是緲子“施捨”給自己的衣服。阿玢覺得自己全身都崩裂開來,快要癒合的傷口也再次崩裂,完好無損的皮膚也在這一刻崩裂,她試圖撥開這些傷口,撒上一把鹽,心想疼到極致了,也就不疼了。可誰知,這種噬人的疼痛,已然到了骨子裡,到了心裡,從此生根發芽,再也無法揮之散去。

或許現在的阿玢是畸形的,和周圍的同學對比而成。

阿玢靠着窗戶,更加裹緊了外套。不要求,不奢望,不反對,也不表態。

阿玢不要求自己的父親像金父一樣有天大的能耐;不奢望自己像春琪一樣,在事業上“輕舟已過萬重山”;也不反對小艾“猶抱琵琶半遮面”的行爲。

阿玢清楚地知道,要求不來,奢望不來,也反對不了,從而自己便不願表態。

只是這次的離開,阿玢多少帶着些不情願,然而僅僅在8個小時之後,就到北京了。北京和方正縣,兩個不同的舞臺,兩種不同的生活節奏,阿玢也要立即換上兩種不同的狀態,進行兩種不同的思維方式,然後去過兩種不同的生活。

下火車的瞬間,阿玢覺得這轉變是如此迅速,只是8個小時的時間。而秦父辛苦的386元,也隨着這趟旅程的結束,而永遠的結束了。而阿玢不知道的是,就在不久之後,她將經歷更加短暫的瞬間,而那纔是真正的兩個不同的舞臺和世界。

當再次提到“逝者如斯”的時候,她們都已經上大四了。學校裡低年級的同學正以極高的熱情投入到國慶的遊行彩排中,激動的神情好像在向人訴說着:“我們和新中國一起走過,我們見證了這輝煌的60年。”而事實上,他們見證的不過是中國五千年發展的一個零頭,一個細枝末節。

春琪和阿玢攙扶着走在校園裡,這樣的情節不禁讓春琪想起去年的汶川地震,奉熙一臉驚訝地表示自己從未見過破壞力如此之大的地震。而那次地震是新中國建國以來影響最大的一次地震,連春琪的父輩們都不曾有機會見過,奉熙又怎麼會親歷呢?

“想什麼呢?都入神了。”阿玢扭頭看了一眼旁邊的春琪。

“又瞎猜忌!”

“猜疑?我可是金牛座的。”

“虧你還看《推理》呢,睿智的、本格的、驚悚的、寫實的、趣味的、理性的、專業的,現在怎麼都搞起小艾這一套封建迷信了?”春琪努力地回憶着《推理》封面上的副標題。

“‘牧羊,一輩子都在急;金牛,一輩子都在守;雙子,一輩子都在徘徊;巨蟹,一輩子都在等;獅子,一輩子都在控制;處女,一輩子都在準備;天秤,一輩子都在權衡;天蠍,一輩子都在猜疑;射手,一輩子都在玩兒;摩羯,一輩子都在奮鬥;水瓶,一輩子都在做夢;雙魚,一輩子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這可是書上說的,不是我瞎掰。所以,真正猜疑的人,就是你們天蠍座。”阿玢也在努力地回想着自己不知道在哪本書上看來的小知識。

前面不遠處的一個學生幹部模樣的人正在手舞足蹈地演講着,無非是今天的排練怎麼樣,還有哪些需要注意的地方等等,而旁邊的學生也殷勤地補充着。

在春琪和阿玢看來,學生幹部的確沒什麼,倒不是因爲吃不着葡萄說葡萄酸,只是即便是副部長、部長、副主席、主席,那又能怎樣,說穿了,身份不過還是學生,要是放到社會上便一文不值。

阿玢在高中的時候就是學生會的副主席。在沒走馬上任之前,她憧憬着自己能有一番作爲,大刀闊斧地出臺一些改革措施,最好是辯論賽每個月一次,足球賽、籃球賽、排球賽、乒乓球賽都接二連三地開展,爲此,她甚至願意花費相當的錢去買書,《他們是如何當官的》。因爲在阿玢看來,學生會副主席的確是個不小的官兒。

然而,還沒等到阿玢新官上任三把火,就被輔導員老師叫到辦公室糾正思想。通過那次談話,阿玢明白了以下幾點:還是順着老師的意思說假話吧,說假話往往比說真話容易;當學生會副主席是爲學生謀利益的,而學生眼下最實際的利益就是考上好的大學,且無可非議;副主席就是個辦事兒的人,而不是領導者,因爲在你的上面畢竟還有學生會主席,即便你坐到了學生會主席的位置,你的上面也仍然有老師管着你。

所以,阿玢沒能像自己想象的那樣有一番作爲,她和任何一屆的學生會副主席一樣,每日庸庸碌碌地做着屬於自己的事兒。

辯論賽依舊是一年舉辦一次;足球賽也只有高一可以參與;籃球賽和乒乓球賽,允許高二參與,但前提是一年只有一次;至於之前提到的排球賽,被輔導員老師大筆一揮,徹底抹去了。

或許是阿玢過早地看清了世道,亦或者只感到心灰意冷。總之,在上大學的時候,她什麼組織也沒有參加。

“別看了,眼睛都瞪直了。不會是想起你高中那段輝煌的歲月了吧?”春琪舉起手在阿玢眼前晃了兩下。

“以前就不稀罕,現在就更不想得到了。”

“也是,空有個頭銜,實際什麼也能力也鍛鍊不了。”春琪話鋒一轉。

“並非一無所獲,至少可以鍛鍊一下勾心鬥角的能力,就爲了自己當部長或是副部長,爭得不可開交。”說完,阿玢和春琪不懷好意的相視笑笑。

“這年頭啊!”春琪長嘆一聲,“都《貨幣戰爭》了,更何況是人呢?那可是活生生的人啊!”

春琪正在這裡滿腹牢騷,遠遠看見緲子在向這邊招手,就和阿玢一起過去。

大家幫阿玢在離實習單位不遠處租了一套房子。只是阿玢無奈自己既沒有雄厚的背景,也沒有美麗的背影,而懷揣的滿腹藝術細胞至今也無人賞識,所以落魄到需要別人幫助的地步。

雖然阿玢並沒有親眼見到這個租住的屋子,但緲子已經借用郭德綱相聲裡的一段話來做了詳細的描述:住的房子千瘡百孔,一下雨算要了親命了:外邊小雨屋裡中雨,外邊大雨屋裡暴雨,有時候雨實在太大了,全家人都上街上避雨去了!話雖誇張,但屋子的破損程度也確實非常人所能想象,唯一的好處是獨門獨院。

“小艾呢?”春琪問。

“和杜梓出去購物了唄。”緲子回答。

“看來那段話說的不假啊!”

“什麼?”阿玢表現出難得的好奇。

“《石頭記》告訴我們:凡是真心愛的,最後都散了;凡是混搭的,最後都團圓了。你瞧,當初清宓是費了怎樣的一番力才和小艾搭訕成功,後來兩人感情不是也很好嗎?可結果是,散了。說不定,現在和她混搭的杜梓,倆人最後能成。”春琪說的有理有據。

“片面。”聽完後,阿玢果斷地說了這兩個字。“緲子和思緲真心愛了,現在不是也團圓了嗎?”

“真的?”春琪一副吃驚的樣子。

“你覺得騙你好玩兒嗎?”阿玢調侃了一句。

“這隻能說明《石頭記》嚴重落伍了,畢竟那是本清朝的書,即便是名著,它也是清朝的,反應的思想當然也是那種落伍的封建思想了。而緲子和思緲是新時期的人,他們的感情當然也要與時俱進,不能頑固不化。”春琪的立場總是這樣不堅定,說話也多是順着別人的意思說。阿玢對春琪的評價就是:你今後可以去當官兒了。

對於阿玢表現出來的開朗,春琪是擔心的,因爲最近確沒有事兒值得阿玢如此開朗。反之,好像是一個定時炸彈埋在身旁,你需要時刻提醒吊膽來提防着它不定時的爆炸。

而阿玢就好像小孩兒穿了隱身衣一樣,以爲這樣就可以隱藏自己憤怒的情感。誰知卻是自欺欺人,況且阿玢早已不是小孩兒了。

“那先這樣吧,我們要回去了。”緲子主動提出告辭。

“行,那你們慢點兒。”

“好。”緲子點點頭。

“我得去趟國貿,你自己先回去吧。”春琪說。

“我送你過去吧。”

“不用了,我自己坐地鐵去。”

下午三點來鐘的時候,地鐵裡的人並不是很多,但也僅是依稀有幾個座位。春琪剛上地鐵,看見旁邊有人迅速朝那個車廂裡僅有的空位奔去,春琪下意識地放慢了腳步。

然而,這一無心的舉動,卻是更多的人從春琪身後超了過去,也算是有些“人爲財死,鳥爲食亡”的意思。剎那間春琪纔回過神兒來,“這裡不是美國,北京的地鐵裡,誰不搶座?”顯然,中西方的文化到底是有差異的,而且差異還不小。

“從這個角度而言,咱們中國人還是極其有進取心的。”春琪在心裡給了自己這樣一個安慰……

晚上阿玢住進了大夥兒幫她新租來的房子,躺在較宿舍而言寬闊很多的牀上,可感覺竟是這般難熬。有睡意,但卻睡不着。

現在的心態較之前大學低年級時變了很多,情緒也複雜了很多。阿玢側轉了身體,一滴滾燙的眼淚跌落在枕頭上,一下子陰散開來。原本只是一滴小小的水珠,竟在悄然間變成現在枕頭上的一小塊兒,然後是一大片。鬢角感受着溼涼,越發讓阿玢的頭腦變得清醒,可眼皮卻不聽話地合上了。

索性來一次半夢半醒的回想。

想起暑假回去偶然間翻看弟弟的課本,上面有篇課文是劉紹棠先生的《本命年的回想》,阿玢掐指算了算,自己今年剛好是本命年,這可算是真正意義上的本命年的回想了。

劉紹棠先生筆下的《本命年的回想》,寫的是在自己60“高齡”回憶兒時過年的故事,而阿玢今年不過才24,當沒有那麼多難忘的事情能憶起,包括春節。唯一有所記憶的,也多是殘缺的某個片段,更或者是大一的春節,一如往常幫父母在大棚裡收蔬菜,只是那個春節她開始創作真正意義上的第一幅作品。

可隨着《黑土》的完成,阿玢心中華麗的幕布也落下,露出的不是笑容和掌聲,而是斑斑的淚痕。《田野·希望》也已完成,只是當初答應幫忙的杜梓,現在也杳無音訊。

阿玢第一次開始懷疑自己的能力。腦海閃過的一種想法,可阿玢卻覺得分明是拿一根針刺痛了自己的神經,這般生疼。

對於明天即將開始的實習,阿玢心中沒有絲毫的期待,心如止水不過如此。即便有人想弄出些波瀾,往這汪安靜的水裡投入些沙石,那也只能是功虧一簣。

不會有波瀾,更涉及不到是機械波還是電磁波,只是一扔如沙石,立即沉底,再也翻滾不起。

阿玢努力地剋制自己不要繼續浮想聯翩,爲的是明天的實習。其實顧名思義,也就是在實踐中學習。而現在的用人單位,偏偏不拿實習生當人看,最起碼是不當正常人看。他們個個巴不得實習生是馬、是驢,或者是騾子也行,爲的就是榨乾他身上的最後一滴血,剝削乾淨他們的全部剩餘價值。雖然,“全部”的要求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到的,但用人單位會向着這個目標邁進,直至剝削乾淨實習生的最大剩餘價值。

所以,阿玢的不期待也有些許道理,大四的生活中,她有的只是實踐,而非學習。

其實像緲子那些人,實踐已然不重要,重要的她們的家庭背景,以至緲子無論走到哪裡,她的身後總是會有光環籠罩,而前途也早被這身後的光環照得通明。

而轉眼間已經8月23日了。

如果不看萬年曆,估計很少有人會覺得這是個特殊且足以銘記一生的日子。去公司前,小艾叫醒還在牀上睡覺的杜梓。其實這種扮演鬧鐘的角色,小艾是不大喜歡的,可仔細想想,又有什麼樣的角色是自己真心喜歡且投入去扮演的。“琵琶女”?小艾搖搖頭,拎起包去單位實習。

出門換鞋,小艾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手機,8月23日,星期四,處暑。

“炎熱的夏天就要過去了。”這是小艾有且僅有的一個想法,然後就匆匆出門去了。

雖然今天的氣溫較前幾日已經有所下降,可那畢竟是天氣預報說的,而且大多數人都知道天氣預報是不準確的。小艾對於天氣預報更多的也就是一種心理依賴,至於對這檔欄目的可信度,小艾開玩笑說是零。

還沒走到公交車站,小艾就覺得一陣陣熱浪襲來,而自己也快喘不上氣來。炎熱的天氣讓整個身軀越發顯得疲憊,打着韻律感十足的哈欠奔往公司。而在此時人生最不幸的事情莫過於你剛到公司,卻發現今天所需的東西沒有帶來,這是何等的不幸!

“只能回去取囉。”小艾毫不拖泥帶水地將想法付諸實踐,可回去的過程卻讓小艾備嘗艱辛。

半個小時,在人生數十寒暑中不值一提,甚至是轉瞬即逝;三十分鐘,也不過就是半堂課的時間;可1800秒呢?小艾悄悄在自己心底放了一座鐘表,在“滴答滴答”了1800下後,車上所有的人都有些躁動了,而汽車竟然紋絲不動,絲毫不管不顧車上那些早已大汗淋漓、揮汗如雨的人們。

交通擁堵,市民紛紛獻計獻策,國家也實施了很多措施,提倡的、強制的。總之,這個問題仍在困擾着中國的13.28億人民。道路加寬,設置紅綠燈,單行線,加隔離帶,車輛按尾號限行等等,不過是治標不治本。小艾在心底隱隱有了個讓自己拍手稱快的辦法,但又覺得可實時性爲零。交通擁堵的直接原因是車多,那就有了一個最簡單也最有效的方法,讓史上最神秘的有關部門停止給汽車上牌,或者是以後普通的車牌價格全都賣到類似於京*88888這樣的價格,相信會有很大一部分人望而卻步的。

小艾扶着車上的扶手自嘲地笑笑,因爲連她自己都不覺得這是個好辦法,更別說是良計良策了。

小艾心裡不禁感慨國策的制定,且不說其他的男女平等、保護耕地、對外開放、節約資源和保護環境,單就計劃生育而言是十分有必要的!雖然現在公交依舊擁堵,可要是不計劃生育,那隻能是堵上添堵。

或許這是一個解決交通擁堵的最根本的辦法。

兩個多小時後汽車終於“蹭”到了站,剛下車卻被飛馳而過的汽車濺了一身路邊的髒水。經過兩個半小時的顛簸,小艾已然沒有生氣的氣力和心情。低頭看看白色長褲,一攤泥水呈現不規則形狀死死吸附在褲子上不肯下來。小艾第一反應是廣告裡小女孩兒說的那句:“不怕,不怕,我家有雕牌……”她真不知道此時此刻自己該怎樣更準確地理解這句話。小女孩兒滿身的泥濘,而她的父母卻在一旁微笑着默不作聲。小艾可以假想到自己滿褲子泥濘地站在杜梓面前,然後也拿手抹着臉說:“不怕,不怕,咱家有雕牌”,她估計杜梓也會默不作聲,但卻不是微笑,而是一雙彷徨甚至是驚魂不定的眼睛看着自己,然後溫柔地問一句:“你發燒了吧?”

這也確是童言無忌的真正意義所在。

小艾一邊抱怨着驕陽似火的天氣,一邊埋怨杜梓不肯開車送自己,而自己還每日甘心情願地給他充當鬧鐘的角色。

小艾開始懷念之前和清宓在一起的日子了,而且是格外懷念。忽然記起自己曾經在網上看過的一篇文章,題目已記不大清,但裡面有幾句話卻至今記得,“愛情和情歌一樣,最高境界是餘音嫋嫋。最悽美的不是報仇雪恨,而是遺憾。最悽美的愛,不必呼天搶地,而是相顧無言。”小艾確認爲文中的話是經典。或許,她和清宓的感情正如文中提到的那樣,把一次次的遺憾化作一個個音符,最後在兩人離開前的相顧無言中感受着彼此的遺憾,待到清宓轉身離開的那一瞬間,小艾看着他離去的背影,想起和他在一起的點滴才真的是餘音嫋嫋。

可是,他們的愛,真的到最高境界了嗎?

從第一次在三里屯商場的不期而遇,清宓看似魯莽的行爲卻從此註定他們在接下來的三年中扯不斷的聯繫;第二次見面清宓斜倚着大樹和小艾相互調侃,像極了《血色浪漫》裡鍾躍民說話的腔調。可是這突如其來的愛情,卻讓小艾驚魂不定。

小艾時常可以在清宓的眼中看到他的彷徨,或許他是在猶豫究竟是該選擇小艾還是婷婷,但至少小艾知道清宓還在乎自己。等到有一天,另清宓彷徨的不再彷徨,猶豫的不再猶豫,對小艾來說那或許纔是個噩耗,且是終結性的,永遠不會再有挽回的餘地。

和清宓在校園裡大吵的那天,轉身離去的時候,小艾依然可以在清宓的眼中看到他的彷徨和自己的內心依舊驚魂未定。這種不安的情緒,本不該代表結束,然而事實上卻真的結束了。

愛情的確是感性的,且不遵循任何規則和定律。即便所有的人都於心不忍,那又能怎樣?

走上樓梯,小艾結束了暫時的胡思亂想,拿出鑰匙開門。

打開門後,卻是兩雙驚魂不定的眼睛看着小艾,而小艾並沒有模仿電視裡的小女孩兒那樣說廣告詞,也沒有聽到她想象中的清宓溫柔地說:“你發燒了吧?”

同樣的牀,同樣的左邊,躺着還是杜梓;同樣的牀,同樣的右邊,躺的卻不是小艾自己。小艾伸出手在眼前晃晃,眼睛並沒有瞎;使勁兒揉揉眼睛,也沒有花。

她想象過這種事情發生後自己的反應,拿手提包順勢朝杜梓扔過去,然後破口大罵他是如何的負心,在自己背後亂搞女人;亦或者是哭天搶地地死死拉着杜梓的腿,讓他不要拋棄自己;或許還有更多種可能性。

但小艾終是沒有想到自己可以這樣平靜,不生氣,不憤怒,也不會覺得自己沒有面子。當然,小艾並非慷慨,也非大度,因爲慷慨和大度並不等同於放棄最基本的尊嚴。

因爲,小艾在一開始和杜梓在一起的時候,就已然沒有尊嚴了。

她霎時覺得自己和現在牀上躺着的那個女人沒有實質性的區別了,都是辦事、拿錢、走人。這是小艾第一次真正在心裡將自己和那些之前她所鄙視的人歸爲一類,雖然別人可能在心裡早就覺得她是這樣的人了。但小艾知道,自己之前和清宓在一起的時候,不是。至少她覺得他們之間還有微不足道,但又舉足輕重的所謂的愛情。

而和杜梓在一起,僅是因爲工作,他們之間的關係由原來的戀人瞬間變成了同事,這纔是天壤之別。

所以,當小艾看到杜梓旁邊躺着的人不是自己時,她不會惱羞成怒。就好比小艾看到現在實習的公司裡,某位男同事揹着自己的愛人在外面偷情,她會爲此而惱羞成怒?

當然不會。

其次,小艾清楚,自己本身做的事兒,在常人看來,也早已是義憤填膺的。

鑑於以上兩點,小艾親眼目睹這一切後,雖然一時難以接受,但從她職業的角度來講,她的確可以做到心平氣和。

“小艾,小艾,你聽我解釋!”杜梓急忙裹了個牀單就朝小艾這邊跑過來,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

小艾沒有說話,只是奮力掙脫,跑到衣櫃旁默默收拾自己的東西。

然後眼淚也默不作聲地流了下來,爲這樣的場景緩緩注入哀傷的情緒。她理解爲什麼一些談話類節目,一到**就開始響音樂,的確是在你心裡深深埋下悲傷的種子。而這,遠比哭天搶地來的溫柔又多情,讓人心生憐憫。

“小艾,小艾!”杜梓還是一直拽小艾的胳膊,似乎想解釋什麼。

小艾頭也不擡地繼續收拾東西,倒不是怕杜梓看見自己臉上的淚水,而是她覺得根本就擡不起頭來。

在真正來到這座大學之前,她的理想是那樣豐富,可攤手一看現狀,竟是這般貧乏。理想就像一塊巨大的磁鐵,吸引着來自四面八方的人,而小艾也被自己的理想強有力地吸附着。只是她走進了一條自認爲是捷徑的死衚衕,卻再也轉不出來。

父母花了24年的時間培養小艾,學校也花了4年的時間培養她,可結局並不讓人樂觀。

如果時光可以倒流,或許小艾甘願像阿玢那樣本本分分,不要太多的錢,也不利慾薰心。用緲子不要的電腦,穿緲子不要的衣服,接受緲子“捐贈”的畫筆和顏料……也許,真的就不用像現在這樣顏面掃地地離開了,那將又會是怎樣的一番感受?

而生命確是不可以重新來過的。

“小艾!”杜梓上前一把搶過小艾手裡正在收拾的衣物,“你這是要幹嘛?”

小艾還是沒有吭聲。

杜梓氣憤地坐在牀頭。

小艾褪下手上的戒指放到杜梓手裡,摘去後手指上是深深的印記。關於戒指,小艾認爲其意義並不完全在於“恆久遠”或是“永流傳”。因爲要想“恆久遠”或“永流傳”,福爾馬林遠比戒指要實在的多。況且一生一世的承諾很容易,可實現這個承諾卻要用一生一世,小艾確信世界上沒有這麼有耐心的人。

而之所以會戴上杜梓送自己的戒指,不過是爲了掩飾摘掉清宓送的戒指後,殘留的印記。

“啪!”杜梓給了小艾一記響亮的耳光。“別給臉不要臉啊!!!”杜梓扯着小艾的領口拼命嘶喊,他咆哮的兇惡神情立刻嚇走了在一旁戰戰兢兢的陪睡女。

其實她們有着一個更好聽的名字:小姐。只是近代稱呼的多是那些未婚女子,且是敬稱,所以稱呼陪睡女爲小姐,確是玷污了這個美好的詞語。不過細究起來,早在宋元時期就有了這個詞語,指的也確是那些從事色情行業的女性。看來,“小姐”一詞確是在美麗的背後有着更爲特殊的含義。

“要滾就快滾!本以爲你是個聽話的東西,沒想到和以前的那些貨色一樣!”說完,杜梓提起小艾的包一下子扔出臥室,用到客廳地上。

小艾沒有絲毫的反抗,或許是心虛,因爲她確實和杜梓口中的“那些貨色一樣”;或許是自知,因爲自不量力後換來的必然是第二記更加響亮的耳光。

一件件拾起地上的衣物和日用品,卻在無意中發現一張10萬元的記名支票,而在收款人一欄中,字跡扭曲但清楚地寫着:秦玢。小艾立刻覺得五雷轟頂了,彷彿這就是人生中最黑暗的一天。之前的每一天,光與影有着和諧的交替,可是在今天,8月23號,似乎黑暗之神在持續操控着天空,沒有陽光的照射,哪怕是一絲一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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