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穆完全可以理解她的心情，俊眉微蹙繼續開口道：“阿昱，你冷靜一點，你難道想要學妹知道嗎？”
果然，唐昱釋放戾氣的身子僵了僵，猛地擡頭看向躺在裡面的人，雖然裡面的人看不到他們，可他的心卻痛了。
真真的痛了……
非常痛……
秦穆看着他越發蒼白的臉色，眸中的擔憂和顧慮卻越來越深，他不得不站起身體，拍着他的肩膀，有些難以開口道：“阿昱……”
唐昱轉頭看去，從小一起玩到大的兄弟，一個表情一個眼神自然都逃不過對方的眼睛，而秦穆一雙眸中全僅是擔憂和顧慮。
能讓他擔憂顧慮的病……
“你想說什麼？”唐昱眸光閃爍着，喉嚨深處發出的聲音都有些發顫。
秦穆看着他半響才沉聲道：“學妹腦中有一顆大約三釐米的腫瘤，目前來看是良性，可重點在於這顆腫瘤所在的位置，我們沒辦法進行開顱手術。”
秦穆很簡單的說出重點，可唐昱一雙幽深的眼眸有些泛紅，盯着他沉聲質問道：“沒辦法手術，你什麼意思？我聽不太清楚。”
秦穆聞言只是抿緊了薄脣，眉心緊蹙着，沉聲道：“腫瘤所在的位置與腦部神經緊緊相連，而且毫無縫隙，如果強行手術，碰觸到任何地方，都會造成腦死亡，也就是所謂的植物人，阿昱，我知道你現在的心情，我也相信你可以理智的對待這一切，雖然有難度，也可不是沒有辦法，辦法交給我來想，現在，你可以選擇告訴學妹，也可以選擇不告訴學妹，等我找到方法。”
唐昱聽聞不由得冷笑出聲，死死的按住秦穆的肩膀，雙眸犀利卻深藏着恐懼之色。
“阿離會死？”
秦穆知道什麼都騙不過他，只是斂眸，移開視線說出了實話。
“在找到方案之前，目前存活率只有百分之一。”
唐昱聽聞整個人都彷彿被掏空了，他無力的垂下按在他肩上的手臂，轉過頭看向裡面的人，眸光閃爍不已，雙手更是顫抖的握不緊拳頭。
從頭到腳，都冰冷至極，指間更是冷到麻木沒有知覺。
“如果找到方案呢？”
秦穆皺眉，看向莫離的眸中全是惋惜和擔憂，薄脣輕扯。
“也只有百分之五十。”
唐昱緩緩閉上一雙眼眸，只覺得身體裡的血液都被秦穆無情的話語給冰凍住，沒辦法流動，整個人都彷彿處在冰窖中。
秦穆側頭看着自己的兄弟，臉色蒼白，脣瓣更是抿的一絲血色都沒有，緊閉的雙眸，可不斷顫抖的睫毛卻出賣了他此刻無比恐懼的情緒。
“阿昱，你需要冷靜，如果你都沒辦法冷靜，你要學妹怎麼辦？”
秦穆嘆息的話仿若子彈一般打進了他的心裡，他睜開雙眸，嗓音沙啞低沉道：“帶她檢查一些其他，我先出去。”
秦穆見狀點點頭，他知道他需要時間來冷靜安撫自己。
唐昱出去後秦穆又將視線落在屏幕上，臉色比剛纔更加凝重難看，一雙俊眉已經快要打成死結。
如果找不到方案，莫離的後果也只有一個字……
死……
不做手術也是等着腫瘤越來越大，癌細胞慢慢擴散全身，手術，百分之一的機率都沒有。成功的機率完全是零的可能。
秦穆閉了閉眼眸，轉過身看向身後的幾個人，眸光凌厲的在幾人身上流轉，沉聲道：“你們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是不是？”
幾人相互看了一眼後連忙低下頭道：“是，院，院長，我們知道該怎麼做，您放心。”
“去吧。”
阿離從裡面出來後看向秦穆，沒看到唐昱，不過也沒有問，而是開口問道：“學長，我身體沒事吧？”
秦穆只是挑起脣角輕聲一笑道：“當然，走吧，去檢查其他的項目，順便抽血化驗一下。”
雖然看的出來是良性腫瘤，可還是需要化驗一下。
秦穆的表情很自然，身爲醫生就應該是天生的演員，這種隱瞞患者病情的事情每天都在發生。
謊言也有善意了，如果告訴患者的病情，會造成患者心情上沉重的壓力，會使病情惡化的更快。
秦穆看着莫離的背影，蹙眉跟了上去。
而唐昱人已經在秦穆的辦公室裡，菸灰缸中已經有了五六根的菸蒂，可見他一直都在抽菸，連續不斷的在抽菸。
半個小時候秦穆出現在自己的辦公室，被濃郁的煙味薰了鼻子，微微蹙眉，走到排氣窗打開排氣扇，這才轉過身看着他
“我已經讓韓深送她回別說了，告訴她你公司有急事回公司了，她沒有起疑。”
唐昱聽聞後將手中吸剩的半根香菸狠狠的掐滅在菸灰缸中，沒有擡頭，只是盯着那一堆眼底，嗓音由於吸菸過度而變的暗沉沙啞。
“我不能沒有她。”
秦穆沉默着，這一點大家都知道。
唐昱緩緩擡眸看向他，眸中卻早已猩紅一片，有些無助和恐懼流露出來。
“阿穆，我很怕，你懂嗎？”
秦穆不由得心驚，雖然心裡很清楚，可看着這樣一個男人竟然此刻變得這樣脆弱，他臉色不由沉了沉。
“我懂，你放心，我今天就會聯繫各國權威的醫生來研究方案，你不要太擔心。你這樣阿離會起疑心。”
唐昱沒有說話，臉色卻不是一般的灰白。
秦穆不由得擔心道：“阿昱，我瞭解你的心情，可是爲了學妹，你一定不能表露出什麼，這幾年，學妹變得心思很縝密，一點風吹草動她都有可能察覺，爲了她的身體，儘可量的隱瞞她，不然她知道了實情，會加重病情，讓腫瘤惡化的更快，我知道，你最不希望這樣。”
唐昱靠在沙發上，擡手矇住自己的雙眸，胸口微微起伏着，可秦穆卻看見他眼角似乎滑落晶瑩的東西。
秦穆有些驚訝的張了張嘴，卻什麼話都沒有說出來，他一點把握的事情都沒有，多說無益。
辦公室一陣寂靜後，唐昱沙啞的聲音突然響起。
“阿穆，如果你救不回來阿離，就替我們準備葬禮。”
唐昱的話實在是太嚇人，秦穆的臉色都變了，震驚的看向他。
“你瘋了，你說什麼胡話。”秦穆氣的臉色都白了，因爲他心裡很清楚這不是玩笑話，而是他的真心話。
唐昱卻彷彿突然冷靜下來一樣，緩緩站起身體，除了臉色有些蒼白，眸光早已幽暗一片，看向秦穆，脣角扯動，聲音低沉沙啞。
“我們人生十年，可真正在一起的時間卻少得可憐，那五年我怎樣過的你很清楚，如果讓我往後的幾十年都活在阿離的陰影下，我會選擇跟她永遠的在一起，阿穆，你知道我是認真的，如果，我請求你，救救她。”
秦穆早已被他震撼的說不出話來，只是臉色卻不由得越發蒼白。
“你……”
唐昱卻輕輕扯了扯脣角，看着秦穆沉聲道：“這一次，我要跟她生死相依。”
說完，唐昱掛着一抹看開一切的笑走向門口，卻在門口的位置停下來，隨即想起他暗沉不已的嗓音。
“如果……”
“帥帥她們三人就麻煩你們多多照顧。”說完，唐昱幾拉開門走了出去。
秦穆回過神後唐昱早已沒了身影，臉色不由更難看，忍不住咒罵道：“媽的，誰要幫你照顧兒子和小姨子，你自己來照顧……”
秦穆有些身心疲倦的坐在椅子上，捏着自己的眉心，威脅他？
兩條命……
秦穆不由得輕笑出聲，不顧及公司，不顧及親人朋友，愛情真的能讓人連死都不怕？
從醫這些年看過了太多的生離死別，卻沒有看過生死相依，如今倒在自個兄弟身上見識了。
秦穆拿出手機撥出一個好多年都未撥的通的號碼。
“秦小子？”那頭的人說着不太流利的中文，卻帶着試探。
秦穆眉眼一暗，聲音更低沉了幾分：“老師，是我。”
“你小子怎麼打給我？怎麼遇見棘手的事情了？”
“是，老師，這一次我需要您的幫忙，需要您那些朋友的幫忙。”
說完，秦穆轉過椅子沉聲道：“而且，這一次真的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唐昱沒有回公司而是來到墓地，看着自己父親的墓碑，忽然想起父親生前每一次與他的對話。
“爸，我該怎麼辦？你教教我……”
唐昱跪在那裡，有些恍惚，跪了許久後唐昱纔將視線重新落在石碑上的照片，低聲開口道。
“爸，你會支持我做的一切選擇，不會怪我是不是？”
唐昱說完卻得不到迴應，他緩緩的站起身，低眸看着照片，脣角一挑沉聲道：“您曾經沒有做到的事情，我一定會做到，就算是死，我也不會放開心愛女人的手。”
“因爲，我愛她勝過一切。”
所以，我定會與阿里生死相隨……
生死都不會放開她的手，有些錯，錯過兩次已經足夠，這一次無論如何他都不會再錯下去。
他會牢牢抓住她的手，把她拴在身邊，就算是死，也要葬在一個骨灰盒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