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顧少卿結束了和那些鶯鶯燕燕的友好會晤,長腿一邁的朝着這邊走了過來。
我雖然沒和顧景玉說什麼重要的話,卻還是心虛的退後了一步,表明我和對方之間很有距離。
顧景玉不動聲色的將我的神色盡收眼底,這會兒若有所思的望着顧少卿凝了凝眸,玩世不恭的彎起脣角:“五弟,我正和小謹言說白白的生日,你要不要也來一起參加?”
“好。”顧少卿並不如何意外,大大方方的接受了這個危機四伏的邀請:“地點是在你家裡麼?”
“怎麼可能。”顧景玉哈哈一笑:“要是以前或許還沒什麼問題,現在這個時間點邀請你去我家做客,豈不是顯得我有害你的心。”
自從顧少卿和紀雲朵當着衆人面前舉行婚禮以後,我就再沒有去顧家老宅做客的契機。
不過根據顧景玉的話來分析,這幾位少爺彼此爭鬥的關係好似十分的暗潮洶涌,連表面的兄友弟恭都快維持不下去。
顧少卿沉吟一瞬,慢條斯理的搖了搖頭:“不管顧天澤是什麼打算,我總是相信二哥的。”
“有氣魄,不愧是我的五弟!”顧景玉搖頭擺尾的感慨了幾句,末了端正態度道:“可我總歸也是要避嫌的,再加上白小弟是個愛玩愛鬧的年紀,不如將地點定在會館裡好了,都是自家人開的,玩鬧起來也能更加的隨心所欲。”
顧少卿對此並沒有太多意見:“隨你安排,別忘了把地點和時間發到我的手機上。”
說完這句話,顧少卿似笑非笑的用狹長的眼尾瞥了我一下,轉身端着酒杯融入人羣中,去向不明的消失不見。
顧景玉站在我身側嘖了嘖舌,嬉皮笑臉的問:“是我的錯覺,還是你和我五弟之間真的怪怪的?”
我沒好氣的衝他大翻白眼:“是你的錯覺。”
“我不相信。”
“那你幹嘛還要問我!”
“好了好了不要生氣,作爲道歉的誠意,我透露一點內部消息給你怎麼樣?”顧景玉拿準了我對顧家的消息很有興趣,俯下身親親熱熱的湊在我的耳邊,壓低了聲音說:“顧天澤最近的小動作層出不窮,不只是吞併顧少卿手下的生意,連我這種二世祖的地盤都被咬了一口,真是讓我心疼的要命。”
“他回國的目的難不成就是爲了興風作浪的?”我下意識的皺了皺眉,腦海中浮現出顧天澤關於白家賬本的暗示。
在我個人看來,顧天澤身上有一些氣質和顧夕夜很像,是一種膽大妄爲和毫不在意的匪氣。
但顧夕夜的興趣從不在勾心鬥角上,而顧天澤卻顯然專精此道,堪比一隻狡猾又陰險的豺狼。
見我明白了他話裡的含義,顧景玉對着我的耳朵輕笑一聲:“小謹言,想要成爲顧家的繼承人,其實還有一個劍走偏鋒的辦法。”
“說來聽聽。”
“按照顧家歷來的規矩,只要其他有繼承資格的人自動宣佈放棄,又或者是最終只剩下一個活人擁有繼承權……順便提醒你,老爺子本人是用了前一種方法力壓羣雄,順順利利的走到今天的。”
他呼出的氣息吹得我很癢,令我不適的側了側頭,瞬間明白了老爺子的親生兄弟們爲什麼都是一副窩囊廢的做派模樣。
“還有……啊,就說到這裡吧,你的秦先生往這邊看了幾次了,我還是不做招人怨恨的事情了。”顧景玉說着說着,動作誇張的從我身邊跳開。
不妨腳下不穩的撞到了一位相貌姣好的名媛,立刻笑逐顏開的扎進花叢去了。
我則是經他提醒後擡了擡眸,恰好撞到秦焱看過來的視線。
四目相對。
秦焱不動聲色的將我端詳片刻,和身邊的沈小姐交談了兩句,施施然的穿過人羣走到了我的面前。
眼看着他在離我半米外的地方停下腳步,我更加心虛的垂下眼去,聲如蚊吶的打了招呼:“秦少爺。”
他卻毫無和我客套的意思,伸手攥住了我的手腕,用力的朝着他的方向扯過去,聲音清冷的令我沮喪:“跟我過來。”
亦步亦趨的跟着他繞過大批人羣,秦焱熟稔的在沈家的花園裡找了個僻靜的角落。
看一路上傭人對待他的親切態度,顯然他不是第一次來沈家做客了。
心中酸酸澀澀的與他面對面的站好,我的視線不經意間落到了他修長的手指上。
或許因爲他是根正苗紅的少爺出身,指尖比起顧少卿來說細膩很多,觸碰着肌膚的感覺難以言喻。
他似乎是忘記了正桎梏着我的手腕,神色冷漠複雜的開了口:“你會出現在這裡,說明顧家繼承人的傳言果然是真的。”
我左耳進右耳出的點了下頭,將大部分的注意力都凝聚在了暗暗發熱的手腕處。
心中期望着他就此放手,又暗戳戳的想要回握過去摸上一摸。
怎麼說也是我明戀了整個少女時期的男神,抓住機會吃點豆腐也是理所當然。
這妄想太過強大,以至於我慢半拍才明白了他話中的含義,當即倒吸了一口冷氣:“秦少爺,你的意思是我理解的意思嗎?”
如果他這話是認真的,那麼該說他是太看得起我,還是太看輕了我?
就算顧家的財力富可敵國,我卻一直對錢沒有什麼太大的執念。
能混吃等死的當個米蟲,原本是我人生的最大夢想。
可惜天命難違也就罷了,現在連秦焱都要懷疑我的人品,實在是令我懊惱傷情的說不出話來。
秦焱漆黑的瞳孔縮了縮,喜怒難辨的甩開了我的手,動作迅速的宛如嫌棄。
我只好厚着臉皮進一步的解釋:“那只是個巧合而已,事實上我自己都不清楚顧少卿爲什麼要那麼做,但顧老爺子是絕對不會同意我一個外人接管顧家的,更別說我還比不上顧家那幾位少爺。”
話一出口,我在心中暗自點了個贊,覺得以上理由言簡意賅,合情合理。
然而秦焱卻不是這樣想的。
幾乎在我提起顧少卿的同時,他眉目間的冷意更加深刻了許多,陰森森的和我咬文嚼字:“好一個‘巧合’,你知不知道多少人想要這樣的巧合?”
他這麼說……倒也沒錯。
事實上別說是個候選人的虛名,但凡是能和顧家搭上一絲半點的關係,都足夠無數人趨之若鶩。
或許是我的沉默給了秦焱錯誤的暗示,他漂亮的手指改爲狠狠攥住了我的衣領,黑眸深沉的閃爍着厲色:“白鳳凰,你冒着身首異處的風險潛入顧家,不會只是爲了認識顧少卿而已吧?”
我愣了愣神,分外詫異的任他揪着:“你怎麼會這麼想?”
“你的所作所爲,讓我不得不這麼想。”秦焱虛了虛眼睛,渾然沒有察覺到在不知不覺中,他離我的距離非常之近。
近到呼吸交錯,視線交匯。
他漆黑的瞳孔倒映出我心神不屬的表情,又彷彿揉碎了漫天的星光。
我的心跳快的不能自已,又愛又怕的揮開了他的手,垂着小腦袋退開一步:“秦焱,不到萬不得已,我不會想要動秦家的賬本。”
若干年後,他的名字終於可以近乎自然的在我脣邊脫口而出。
雖然聲音沙啞略顯美中不足,對我來說卻也可稱之爲是一大進步。
永遠妄想着得不到的人是很容易感到辛苦的,而我執迷不悟的辛苦了這麼多年,總算有了要潘然悔悟的苗頭。
秦焱也同時幾不可見的怔了怔,再次凝視我的雙眸中忽然間滿溢了怒氣。
我默讀了整篇道德經才下定決心,好不容易拉開的距離被他輕易拉近。
幾乎眨眼間,我身不由己的被一股大力一拉,身不由己的撲倒他的身前,被他抓着髮絲啃噬般的親吻。
耳鬢廝磨間,我心神盪漾到了驚慌失措的地步,本想推拒他的手在他胸前一線之隔的地方停住,最終默默的垂在了身側。
此情此景十分煽情,他卻遊刃有餘的看透了我眼底的惶恐。
一聲輕笑在夜色中緩緩傳開。
“白鳳凰,你不想贖罪了麼?”
“……想。”
“很好,我會說服沈小姐,幫你完成顧老爺子的第二個任務。”
效果以後,他神情寡淡的放開了我,視線幽深的凝視着我那帶着水色的脣瓣:“我先看看,你究竟能做到哪一步。”
我那一顆無辜的小心臟隨着他的語氣上躥下跳,正想回答些什麼。
不遠處一個女聲傳來:“炎,舞會就要開始了,你在哪裡?”
秦焱一把將我推入樹叢,行雲流水的整理了一下西裝上的褶皺,朝着聲音傳來的方向走了過去:“裡面太吵,出來安靜一下。”
“沒有辦法,我爸爸的朋友太多了一點,我想陪你也抽不開身。不如等舞會結束以後,你單獨和我去什麼地方坐坐?”沈小姐善解人意的就勢提出邀請,語氣口吻恰到好處,比起她一心思慕秦焱,倒更像是多年不見的舊友重逢。
等到二人的交談聲遠去,我鬱悶的從花叢中跳了出來,伸手摘掉頭髮上的碎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