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唯訓帶我去那個私房菜館後,我知道了他過去的經歷,還有菜館那對母女跟他的關係,也是從那時候開始,我對他這個人的信任度更深了。
某種程度上,陸唯訓是讓我產生依賴感的人,不摻雜男女之間的感情,單純就是朋友之間因爲信任和經歷衍生出來的那份依賴感。
我還以爲,我媽和那筆下落不明的錢,最終會由他來揭秘,誰想得到……他就這麼先走了一步。
我握緊自己的手,心情低落到不行。
眼角餘光裡,身邊的吳戈從兜裡拿出煙,我心裡一下子厭煩到不行,轉頭衝着他很衝的說,“這裡禁止吸菸,你沒有公德心嗎!”
吳戈手指夾着那根菸懸在半空,等我吼完看了我幾秒,才說,“我就是想聞聞煙味,沒打算在這裡抽,我知道這裡嚴禁吸菸。”
他語氣平靜,解釋完把煙湊到鼻子底下,做出聞味道的架勢看着我。
我有些尷尬的的轉開視線,知道自己剛纔的話說的有點過,可我並沒想跟他道歉,他什麼事做不出來,嚴禁吸菸這種事又算什麼。
可是靜了一會,我還得開口跟他說話,因爲還有事必須問他。我轉頭看吳戈,那根菸還被他捏在手上,轉來轉去。
“你知道陸唯訓墓地的具體位置嗎?”我問他。
吳戈又把煙放到鼻子底下,深吸一口氣聞了下,“知道。”
他剛開始說墓地位置就被我打斷了,我拿起手機點開記事本,“你說吧,我記下來。”
吳戈反倒不吱聲了。
我等了下納悶的擡眼看他,吳戈拿下巴衝我的手機指了指,“不用記,你想去的話,我送你過去。”
我馬上回答說不用,我的確是想去嶽海拜祭一下陸唯訓,可是讓我跟吳戈一起過去,我可一點都不想。
又安靜了幾秒,吳戈很痛快的說了陸唯訓墓地的位置,也沒再提要送我過去的事,他拿起手機看了眼,站起身主動提出來自己要先走一步。
我坐在椅子上沒動,巴不得他趕緊離開。
吳戈臨走又跟我說,就算我不想他跟着一起去嶽海,但是我出發時最好提前和他打招呼,他好安排一下。
“畢竟老闆吩咐要保護你,別讓我難做。也別讓他掛心你。”吳戈說完這句對着我笑了一下,然後就走了。
我平靜了一下,起身又回到展廳裡繼續參觀,儘量讓自己腦子裡只想工作上的事,可看着看着,心緒又一下子跳回到了陸唯訓的事情上。
心口堵悶極了,多想這時候身邊能有人可以說說話,可我只有自己。忽然就覺得展廳裡的空氣流通不好,我快步走了出去,站在院子裡連着深呼吸。
三個女大學生打扮的女孩從我身邊緩緩走過,每個人都低頭看着自己的手機,走在中間的女孩突然聲音不大不小的驚呼了一下,兩個同伴都扭頭看她問怎麼了。
女孩舉高自己的手機給同伴看,“你們看!這下慘了,我前天才下單買了他們家出的維生素呢……”
兩個同伴好奇的湊過去一起看女孩的手機屏幕,我離他們實在很近免不了也被吸引住,不知道到底出了什麼大新聞。
“媽呀,我正吃的也是他們家產的,怎麼會這樣呢……這念頭還是有什麼是安全的呀,這麼大的牌子都出事!”一個同伴口氣哀怨的也跟着吐槽起來。
我無奈好奇的盯着她們三個,還是不清楚究竟出了什麼事,想了下也拿起自己的手機,網上的新聞又不是隻有她們纔看得見,真是很大的新聞,一搜就能看到了。
我還沒開始,耳邊又聽那女孩說,“景象食品換了帥哥總裁後高大上好多呢,我是衝着他纔買的那些營養藥片吃,怎麼這樣呀,帥哥總裁不會跟着出事吧……”
景象食品四個字,砸進我耳朵裡,我擡眼掃了下那三個女孩,她們這會已經邊說邊看走過去了。
我已經很久都不去主動看有關景象食品的新聞。除了剛到凜安那陣,易手之後的景象食品搞了好多大動作,井錚沒少在媒體前曝光,原本老爸和大姐時期都沒做的營養品也被他做了起來,還請了明星做代言。
不過企業畢竟不是什麼娛樂圈,熱鬧了一陣後就消失在大衆視野裡了,沒想到這才一年功夫,就又成了新聞焦點。
遺憾的是,不是因爲什麼好事,而是產品出了問題,很大的問題。
我簡單看了眼景象食品的新聞,再也沒心情繼續參觀博物館,很快就回到百里山河家,進門坐下,才細細的看着網上的每條相關消息。
出事的是景象食品年初剛推出的一款即時營養粉,我起初以爲是產品本身出了問題,有消費者吃了出現問題才鬧出大新聞,結果卻不是。
問題是出在爲了生產這款新產品新建好投入使用的生產線和倉庫,新聞上半遮半掩的說景象的廠子被警方突擊搜查後,主要負責人也被帶走了,具體應爲什麼卻沒說明,只說景象食品在半個小時前臨時緊急開了個記者招待會,宣佈那款新產品營養粉全部下架,暫停生產和銷售。
至於具體原因,稍後景象方面會正式召開說明會,公告社會。
我一條條翻看着,越看心越往下沉,雖然能得到的訊息不算多也不知道是否準確可靠,但我知道景象的問題一定很嚴重。
還有,我感覺景象這邊出的問題,很可能和井錚去辦的事有關聯,就是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經知道這事。
吳戈之前離開時,完全沒提起這事,也不清楚他是不知情還是沒跟我提,我突然就想問問他,可拿起手機才發覺我沒有他的聯繫方式。
我懊惱的剛放下手機,手機突然響了一聲,我拿起來一看,是有人給我發了微信加好友的申請,對方留言寫着“我是吳戈,加我一下,想罵我方便些。”
我看着這些文字,眼前浮出吳戈打這些字時的戲謔表情,對他這個人真是感覺複雜。可他這個申請發來的還真是時候,我正好要找他,也就趕緊通過了。
吳戈跟着就發過來視頻通話的邀請,我沒接掛掉了,接着給他發了語音通話的邀請,吳戈馬上就接了。
“喂,看到網上的新聞了吧。”吳戈一上來就直接問我。
我也沒廢話,“是,到底怎麼回事你知道嗎,他知道了嗎?”
吳戈,“他也剛知道,事情很突然……你準備什麼時候去嶽海,我馬上會很忙,你能不能先不去那邊,老實待着。”
我一挑眉,“我不用你們操心,能告訴我景象那邊到底怎麼回事嗎,我找你只想知道這個。”
吳戈在那頭似乎輕笑了一下,“我可不操心你,操心你的只有他……那邊的情況我也不完全清楚,有確切消息了我會告訴你,等我消息吧。”
我還想說話,吳戈那邊已經結束通話了,緊跟着一條文字微信發過來,吳戈跟我說注意保持手機開機,井錚可能很快會聯繫我。
這消息終於讓我有了喘口氣的感覺,我拿了充電器給手機充電,然後坐在邊上守着,眼神盯着手機屏幕,心頭一片茫然。
時間過去三個小時了,我並沒等來井錚的聯繫,剛起身去了下洗手間,手機卻突然想起來,我匆忙跑回來,原來是大顧給我來了電話。
我知道他一定知道了我出的那件事,通了電話恐怕難免提起,可他這話時候找我也很可能是看到了景象食品的新聞,我還是趕緊接了。
大顧的聲音有些嘶啞,他聽完我的聲音先是輕聲問了句我還好吧,聽我說還行後又問我住在哪兒,我說了之後他沒再深問,直接說到了景象食品今天出的大新聞上。
顧明輝咳了下,“我和潘薇昨晚就收到消息了,工廠那邊還有潘薇的老手下,聽說一點風聲都沒收到,警察就上門了,負責的人被直接帶走三個,已經刑拘了。”
我心頭一沉,明白刑拘的嚴重性,可究竟出了多大的問題纔會這樣,我雖然並不參與家裡生意的經營,但也知道老爸多年經營建立起來的人脈網,通常有什麼風吹草動關係到我們,總會提前得到消息的。
況且景象落到井錚手上,他背後的靠山是比我們更有實力的懋光集團,怎麼會突然出這種事,我真的想不出頭緒。
只覺得很怕,感覺景象被拖進了一個巨大的深淵,可能就快被吞噬殆盡了,渣子都不剩。
更可怕的是,我聽着有關的消息越來越多,心底裡那個壓着不願去深想的念頭也漸漸壓不住了,我沒辦法不往那方面想。
是他故意的,是井錚故意要把景象弄出這麼大問題的,他還是想報復我老爸,想毫不留情的毀掉潘明盛的事業。
哪怕老爸已經不在了,也未放過。越這麼想越覺得自己想的對,心裡也就跟着越發寒意肆意。
“潘薇知道消息後,狀態一下子糟糕起來,我恐怕暫時不能回凜安了……潘茴,那件事我已經知道了,我知道問什麼說什麼對你來說都沒什麼用處,也就不說了,只希望你能儘快緩過來,我相信你們姐妹心裡都很強大,遇上這種事也不是什麼過不去的坎,總會過去的。”顧明輝突然就把話題轉到了那件事上。
我咬着牙聽他說,等他說完了只是很輕的嗯了一聲,其他的話都堵在喉嚨裡,不知道要怎麼說。
大顧算是瞭解我的個性,我這個反應也在他預料之內吧,所以他很快又重新說回了景象食品這邊來。
“景象的事情你也別多想,出了事那邊不會沒人管,潘薇狀態還好時也聯繫了一些人打聽消息,你就照顧顧好自己吧……畢竟有事情還有我們在,你還有家人。”
大顧這話,莫名就讓我鼻子發酸起來,眼前忽然就出現了好多張面孔,老媽老爸的,陸唯訓的,甚至我恨透的那個邵貴芳的臉也跳出來。
都是我的家人,已經不在我身邊的家人。
見我良久不出聲,大顧默了默,開口跟我說他要去照顧潘薇了,有事情隨時聯繫後就掛了電話。
我去洗手間拿涼水洗了臉,情緒平復下去後,坐下來繼續等那個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來的聯繫。
我一點睏意都沒有,也不想吃東西出門,就看着電視一直到了凌晨一點多,原本是希望新聞裡能播報跟景象食品有關的消息,結果這事就像從沒出現過,大大小小的新聞都隻字未提。
儘管明白這類消息被按下來很正常,可我還是不死心的期待,拿着遙控器來回換臺,不知不覺就到了這時間。
再去看一眼安靜的手機,屏幕黑着,沒有任何消息。我覺得井錚今晚不大可能聯繫我了,滿心失落的起身去了陽臺想透透氣,可是剛把陽臺的門拉開,耳朵裡突然就聽到了有人按門鈴的動靜。
我嚇了一跳回頭看入戶門那邊,確定門鈴是百里山河家的,我原來都不知道他家裡有門鈴。
可這個時間是誰來他家裡啊。
我小心翼翼的走到門口那邊,不確認門外是什麼人之前打算裝着家裡沒人,等從門鏡看看情況後再決定。
雖然意外但我到不覺得怎麼害怕,畢竟知道附近肯定有吳戈安排的人在暗中留意着我這裡,就算出什麼狀況我也不算一個人面對,所以反而好奇心更大一些。
到了門口,門鈴聲已經結束了,我小心地透過門鏡往外看去。
外面一片黑暗,什麼都看不到。
我剛一皺眉,就聽到外面有人輕聲咳了一下,感應燈跟着呼啦一下就亮了。
門口的一道身影出現在我的視線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