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卦村外的大路上,一行僧侶正護送一輛馬車緩緩前行。隊伍前面,走着幾位形態高古的老僧,手捻禪珠,神色悽然。後面則跟着一羣哭喪臉的和尚,有些臉上還掛着淚珠,顯然剛剛哭過。
突然,高空中閃出一道金光,就像閃電一樣直撲馬車!
隊伍最前面的老僧馬上感覺到了強烈的氣息波動,一股洪荒遠古的浩蕩殺氣狂涌而至。他猛然一仰頭,恰好看到一道金光從馬車內飛出,直射藍天。他大喝一聲:“妖孽!”隨手打出一粒佛珠,射向那道金光。
那顆佛珠沒射出多遠,那道金光就不見了。同時,那股洪荒殺氣也驟然消失,現場恢復了平靜。
跟隨馬車的小和尚莫名其妙感覺到一陣強烈的恐懼,卻不知道這恐懼來自何處。聽到弘果長老一聲大喝,又看到他打出一顆佛珠之後就直奔馬車飛來。
弘果慢慢掀開了馬車門簾。馬車內,弘元的腦袋上多出兩個雞蛋大的血洞,森白的腦*漿正慢慢溢了出來。
看到這一幕,他連連說道:“阿彌陀佛,罪過,罪過,罪過啊!”
弘德長老修行略遜弘果,他也看到了那道金光,但並未看清金光來自何物,他站在弘果身邊,低聲問:“弘果師兄,那道金光是什麼東西?”
“弘德師弟,以我看來,剛纔那道金光乃是風神伏翼!”弘果肅然說道。
“風神伏翼?”弘德問。
“傳說中,混沌初開,天地交*合,鳳凰得交*合之氣,生孔雀和大鵬,孔雀生如來,大鵬生佛頂兀鷲和風神伏翼,佛頂兀鷲以腐肉爲食,而風神伏翼,則專以人腦爲食。想不到,弘元師弟……唉!”弘果說完又嘆了一口氣。
“師兄,今天的事也太古怪了,先是弘元師弟圓寂,然後千里魔香又神秘失蹤,現在又出現了風神伏翼。我總感覺,這似乎是一場陰謀,莫非那江湖百曉生……”
“弘德師弟,江湖百曉生料事如神,但他卻不敢泄露天機。所以,他傳給我們謁語已是難得,師弟不要懷疑他。那千里魔香失蹤之事,我已經查過,我們少林寺的五百僧兵中,少了一個人,肯定是此人在搬運弘元師弟屍體的時候,偷走了千里魔香!”
“師兄,你是說,我們少林寺中有內奸?”
“……”
旭日東昇,黃河岸邊,一個老人佝僂着背,在一大片墳裡的邊緣,吃力地挖好了一個深坑。他用襤褸的衣襟擦了擦汗,然後說:“好漢爺,您就安心走罷,銀子我收下啦,您的劍還有手鐲我可一樣也沒動,都裝在您背後的行囊裡呢。小老兒這就把您埋進土裡。您哪,安心睡個好覺,沒準啊,再一睜眼,就變成小娃娃啦……”
老漢一邊說話,一邊回身找那具死屍。剛纔還在這兒的,爲什麼沒了?他使勁揉了揉老花眼,哪裡還有屍體的影子!
老漢撲通一聲跪到地上,高聲叫道:“好漢爺,您怎麼又走啦?您到底有什麼放不下的心事啊?您這次不走,下一次,沒準兒就見不到小老兒啦……”
……
安西路,鳳翔州,這裡是城市和沙漠接壤的地方,向東看,依稀能看到村莊樹木,阡陌耕田。向西看,低矮的山丘上滿是黃沙,偶爾有一些低矮的枯樹和稀疏的野草,滿眼都是蕭索。
在一條荒涼的大路上,一隊官兵正向西行。隊伍前半部分都是女兵,後半部分則是男兵,分別簇擁着兩輛馬車。前面的馬車內,坐着兩位白紗罩面的少女,風姿綽約,窈窕秀頎,衣着華貴,豔麗非常。
一位白衣少女說:“公主,我想不明白,你爲什麼要救那個人?”
被稱作公主的少女,身穿一身紫衣,懷抱一個金黃的包袱,上面繡着五彩雲龍。她聽見白衣少女的問話,就說道:“我們已拿到千里魔香,也借他之手殺了弘元。他是個有情有義的男人,如果就這麼死了,我總覺得有點……”
“公主,那七顆雪蓮子能把他救活嗎?”白衣少女見公主欲言又止,就繼續問道。
“他體質很特別,飲下瑤碧鳲酖那麼久,居然還有一絲生機。要知道,那瑤碧鳲酖極毒無比,從未聽說有人服毒還能生還。我喂她吃下的天山雪蓮子,含有一絲混沌之氣……如果他能挺得住,等雪蓮在他體內萌種生根,也許能化解瑤碧鳲酖的寒毒。”
“公主,聽說雪蓮子入藥很特別,要用男人和女人的唾液混合在一起吃下,這樣才能發揮藥效。莫非公主和他……”白衣少女一臉謔笑地說。
“死丫頭,再亂說,我讓你一輩子出不了宮,找不到男人!”公主說。
“嘻嘻,男人都不是好東西,我纔不要男人呢,我就願意守在公主身邊,做一輩子奴才。”白衣少女想了想,又說:“不過,這個吳方好像和別的男人不一樣,怪不得公主喜歡他,我也感覺他挺有人情味的。可是,都半個月了,他一直都昏迷不醒,我們就這樣帶他出關嗎?”
“我要有重要的事要辦,當然不能一直帶着他。唉,到前面村莊,找戶人家,將他安頓在這兒罷,我們也只能做這些了。是生是死,要看他的造化了。”公主嘆了一口氣說。
……
吳方醒來的時候,發覺自己正躺在牀上,睜眼首先看到的是一團黑。烏黑的屋頂、烏黑的炊煙、烏黑的棉被、烏黑的牆。常年的煙燻,將這小茅屋裡,到處都染成了黑色,就連牆角的蛛網上也掛着烏黑的灰塵,一層連着一層,一直延伸到地面上。
地上堆滿了柴草,有一個烏黑的蛤蟆嘴泥爐子,正燒着火冒着黑煙。爐子上有一口烏黑的鐵鍋,上面扣着一個烏黑的鍋蓋。
爐子前面,有一名少婦,穿着一件破棉襖,正抱着一個嬰兒餵奶。她長得還算俊俏,只是面色黝黑,兩腮皴裂,頭髮散亂,衣着破舊,一看就是受苦受窮的農婦。那小孩皮膚還算白淨,只是小腦袋上抹上了草灰,髒兮兮的小臉上,一雙明亮的大眼睛,正呆呆地看着吳方。
這是哪兒呢?難道,我沒有死?吳方在被窩裡移動了一下手腳,發現全身一點力氣也沒有。
燒火的婦女扭過頭來,看到吳方睜開了眼,驚喜道:“啊,恩公,你終於醒了,這下可好咧,那銀子我就賺到手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