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院落敗了幾處剛綻放開的花,枝葉聾拉下來,顯得一片死氣沉沉。不久前纔剛下了一場密雨,這會兒,淅淅瀝瀝的又開始下了起來。
氣溫驟降,屋內有些潮溼。
“雲裳,什麼時辰了?”白芷落撐起身子,問了問一旁侯着的女子。
“夫人,現在纔是卯時。夫人還是再睡會兒吧?”雲裳俯身,要伺候白芷落躺下。
“不必了。”女子揉了揉眉心,有些昏沉,“我不太舒服,睡不着。”
雲裳擡手撫上白芷落的額頭,陡然一驚。
“夫人,好燙啊!雲裳這就去叫醫師來!”說罷,拔腿就要跑了出去。
白芷落趕忙喊住了她。
“回來!不要去。”女子撩開身上的鋪蓋,下牀穿了靴子,表情有些愣怔,“過會兒就不燙了。”
“夫人,這可使不得啊!您要是有個什麼好歹,雲裳我可就要被王爺殺了頭的!還是叫醫師來爲您看看吧?”
白芷落心頭煩悶,擺了擺手,“我不會怪在你身上的,放心吧。你現在去爲我準備一碗粥就可以,我喝了也許就好了。”
雲裳見勸說不動她,也就不再多講,行了禮,便向東廚走去了。
白芷落獨自坐在牀沿,掃了眼四周,冷清不已,只覺得心口堵得難受,頭也是昏昏沉沉的,難過不已。
公孫玉翎,昨晚你過得好嗎?
……
正在女子發呆之時,突然一道開門的聲音傳來。
“雲裳,你這麼……”
白芷落的話還未說完,便一眼看到進來的男人表情不怎麼明朗,心中“咯噔”一下,閉上了口。
“聽說你病了?”公孫玉翎語氣低沉,卻站在離白芷落有一段距離的前方,沒有什麼作爲。
“王爺聽誰說我病了的?”白芷落輕笑一聲,“芷落好得很。”
“還嘴硬?”公孫玉翎雙手負後,居高臨下地睨着眼前的女子,目光清冷,“方纔出去的那丫鬟都告訴我了,你還在這裡否認些什麼?”
白芷落深吸一口氣,咬着下脣。
“那好,芷落就是病了,這又如何呢?”
“那就叫醫師來開藥方,煎藥,把病看好了。”男人說罷,勾起一側嘴角,“莫不是你想就這樣一病不起,好早生逃離了我?”
“公孫玉翎,我說過我不會再
逃了,你忘記了嗎?”白芷落擡眸,眼神噙了一抹哀慼。
公孫玉翎眉峰一挑,露出一個妖冶的笑容,不置可否。
“本王沒有忘記,只是不相信你罷了。”
白芷落鼻尖驀地一酸,眼眶有些溼潤。
“那是芷落的錯了,讓公孫王爺不相信我了。”女子自嘲地一笑,“那就請公孫王爺,再把鐵鏈戴在我的腳上吧,如果這樣能讓你安心一些,我不介意。”
公孫玉翎一蹙眉,倐地一下咬破了下脣,鮮血溢出在口中,一陣血腥的氣息。
“好,本王也正有此意。”男人眼神凜冽異常,帶着一股決絕的情愫,沒有絲毫猶豫,“既然你開了這個口,本王就成全你。來人啊,把鐵鏈拿來!”
侍衛上前遞上鐵鏈,俯首退了下去。
“白芷落,這是你自己要求的,可不是本王逼你的,你明白了嗎?”公孫玉翎斜着眼眸,面前女子的每一處神情都盡收眼底。
“我當然明白。”白芷落輕笑道,“是芷落自願的,公孫王爺你沒有逼迫我。”
男人沉下一口氣,直壓得心尖疼痛不已。
“好,這樣就好。”
說罷,倐地彎下身,握緊了女子纖細的腳腕,手指不自知地摩挲着,光滑細膩,卻冰涼刺手。
白芷落,莫要怪本王,這是你自己求來的。不是我。
你要與我賭氣,我就隨了你。
哪怕這一輩子都鎖着你,我公孫玉翎也在所不惜!
思及此,男人不再有任何猶豫,擡手將鐵鏈又一次繞在了那白嫩的肌膚上,一圈一圈,也纏在了白芷落的心上,不留一絲空隙,壓得女子無法呼吸。一顆心被緊緊捆綁,緊緊束縛,恨不能將它生生挖出來,捧在手心上。
公孫玉翎看着鎖好的鐵鏈,有些發怔。
“公孫王爺,昨日的喜事可辦得不錯?”白芷落問道。
男人聞言,心中酸楚,卻面無表情的擡頭,回道:“挺好的,你想聽本王細說一些與你聽聽嗎?”
“不必了,芷落對這沒有興趣。”女子撥弄了幾下頭髮,繼續道,“王爺,今日何時來爲我梳頭?”
公孫玉翎不屑地掃了她一眼,輕笑一聲。
“本王今日不爲你梳頭了。”
白芷落聽罷,微微一愣,卻又語氣淡然道:“那芷落就不勞煩王爺了,我自己來便是。”
女子起身,拖着腳腕上的鐵鏈子,緩緩挪到銅鏡前,坐下身子,抓過玉梳,輕輕地順着頭髮,不經意地開口:“那明日呢?王爺明日什麼時候過來?”
“本王明日也不來。”公孫玉翎清冷着語氣,勾起一抹輕笑,“不止是明日。後日,大後日,以後的所有日子,本王都不會來爲你梳頭,也不會爲你挽髮髻,更不會抱你去賞花看魚。”
“……”
白芷落聽罷,一時之間有些恍惚。
沒等女子開口,公孫玉翎繼續說道:“本王要爲芷笙梳頭,爲她挽髮髻,抱她去賞花看魚,讓她常伴本王的身側。”
白芷落的心口猛地一顫,有些難以置信,緩緩轉過頭,面色帶了幾分悽楚,但語氣依舊風輕雲淡。
“哦?王爺對芷笙有興趣嗎?”
“她比你乖巧,比你聽話,最重要的是,她願意陪着本王。”公孫玉翎擡手,想要捏起女子的下巴,動作卻頓在了半空,猶豫了一下,便又放了下去。
“她比你愛本王。”
白芷落的眼眶倐地一紅,女子咬着牙將泛起的酸苦之感嚥了下去,手竟不由自主地開始微微顫抖起來。
“王爺果然是性情風流之人,見一個愛一個。罷了,芷落早就知道王爺的本心並不在我身上,既然如此,我只求公孫王爺你好生對待芷笙,別傷了她的心就好。王爺願意對誰好,那就去吧,正好還我一個清淨。”女子一番話說得極其輕淡,沒有一絲動容。
公孫玉翎眼眸一寒,攥緊了雙手。
“好,本王就還你一個清淨。”
男人說罷,一拳揮去,將銅鏡“嘩啦”一聲打得粉碎。渣滓一瞬間飛濺開來,全都撞在了白芷落的身上,驚得女子大叫一聲,捂住了雙眼。
“既然你要清淨,那就不必用這鏡子了,看不見自己的模樣,不才是一種清淨嗎?”公孫玉翎眉眼一利,轉頭大喝一聲。
“來人,傳我的話下去,所有人不得擅自踏入夫人的房間一步,誰膽敢擾了夫人的清淨,格殺勿論!以後一日三餐,都將飯菜放到門口,讓丫鬟送入,待夫人吃完後,立刻退下,明白了嗎?”
外面的隨從聽罷,立刻應了下來,退下吩咐了去。
“這下,你滿意了吧?”公孫玉翎俯身,湊到白芷落的耳邊輕聲說道,“本王給你要的清淨!”
說罷,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