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毫無疑問,“冷青魂”是一個憂鬱的男人。
從他說起對天港的感觀起,閔柔就明瞭他的心境可以隱藏鮮花落葉,可以收納人情冷暖,但無法融入天港市的霓虹燈主流線中。因爲他在迷茫着。
現在,兩人剛走出千里緣,走向停車場。閔柔問:“大哥,你說的錯覺是什麼?”
“冷青魂”愣了愣,才說:“我的錯覺是,天港的夜晚真是太美了,美得使人迷離,使人不安,使人不知不覺忘卻下一步該走向哪裡。它是一座叢林,而我在霓虹燈的圍裹之下,會逐漸迷失,自己是不是一隻黃雀?一隻虎豹?甚或一棵迎風而抖的小草?”他燃起一根菸,表情似理性似迷惘。
“你在逃避現實。天港這地方,和世界其他城市是差不多的——你並不是一個堅強的男人。”她的話很直接,並不怕會因此傷害到他的自尊。
“你以爲自己堅強?你也是相當脆弱的,一個傳統的女人!”他轉動了一下大眼睛,表情稍顯嚴肅,“雖則你時常表現出潮流的氣息,可是天知道,你不會爲失戀而痛苦?”
“冷青魂”丟下話,迎向夜風,一步一步朝前走去。風從他的身上帶來淡淡的酒氣,跟閔柔身上的酒氣相和,令她產生一股想哭的衝動。
閔柔追上幾步,問他:“你爲什麼說這話?”
“冷青魂”佇立不前,望向遠方的街燈,輕輕地吐出口氣,摁滅菸蒂,“難道我說錯了嗎?你別以爲自己有多堅強,平時喜歡發脾氣,可是面對愛情,你很保守,心也會痛,和弄潮遍步的天港城,有些格格不入的調調兒。”
“哼,鬼才信你呢!”閔柔表面忿忿不平,“嗤”地一聲冷笑。
“你不信?”“冷青魂”搖了搖頭,繼續說:“時間會證明一切,你愛的,總是執着去愛,至於追求的方式,叫人感到無奈,感到抑鬱寡歡。”
閔柔嘆口氣,咬着下脣:“如果……你不是我的哥們,說不定我會選擇嫁給你。”
“冷青魂”的目光一動,垂下頭黯然說:“只可惜,你這句話只是玩笑,再說了——”他擡起頭,忽又爽朗起來:“你是個挑剔的女人,愛着就愛着,不愛就不愛,和我只不過是好朋友,不是嗎?而且你很暴力,男人通常是無法消受的。”
閔柔掄起拳頭,好像有些生氣,又好像想笑,使壞的意思漸漸浮升。
“冷青魂”的身子向後一閃,堪堪躲過閔柔的一記偷襲,大笑道:“所以呢,就算天下的女人全都死光了,我也不會娶你!”
“你放心,就算天下的男人全都死光了,我也不會嫁給你。”閔柔的回答咄咄逼人。
不錯,她是個挑剔的女人,她要的男子,必是心目中的白馬王子;可惜“冷青魂”不是,不過充當一個知己朋友的身份,或者說,兩人更像一對結義兄妹而已。
如果說時間可以產生愛情,閔柔不大會相信。平平淡淡的日子裡,她對“冷青魂”只有依靠,而沒有所謂“心動”的感覺,單單這個理由,足夠說明一切。
“冷青魂”回過頭來,兩人相視了足足五秒鐘,然後是一串長笑。
兩個人的酒氣就在笑聲中瀰漫了。
停車場就在“千里緣”門口不遠。“冷青魂”皺皺眉,不放心閔柔開車,“你大概醉了,坐到副座去吧,我來開車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