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天下大亂,諸侯四起,江山烽火連天……

九州之內,唯獨一座天闌城免於戰火,百姓安居樂業。只因天下之軍對着那一個人的敬畏。

永初十一年,新帝登基,改元太業。

太業三年,新帝接天闌數十萬城民共表。遂於天闌南城之前建謝婉衣冠祠。祠中香火不絕,前來祠中上香之人,絡繹不絕。

城中開始有歌謠傳唱:“安危何所繫,天闌謝將軍。”天闌之人,永遠不會忘記那個誓死護衛他們平安的女子。

太平盛世終究是到來了。

卻是無人記得,自謝婉衣冠祠建成之日,城內的守夜人不見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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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身白衣,佇立於天闌城外的一座高高山峰之上,負手而立。

自從謝婉衣冠祠建成那一日,我便悄然離開了生活了十餘年的天闌城。來到了天闌城外最高的一座山峰之上,守着謝婉的骨灰,於此而居。

每日站在山峰之上,遙望着那那我與婉兒共同守護過十一年的城池,看和天闌百姓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三年前的那個夜晚,我扮作了謝婉的模樣立於天闌城上,面對五萬大軍之時,以心而言,我怕死……但我更不願意我身後的天闌百姓家破人亡,妻離子散……

因爲他們是謝婉守護了十一年的人們,因爲他們更是我看着繁衍生息十幾年的家人……不知不覺中,我愛上了天闌,愛上了這兒的一草一木,愛上了這兒每一個百姓……

我有責任守護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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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業五十八年。

我凝視着掛於牆上的畫卷,佇立良久。若有人見得,頂能識得畫上英姿颯爽,顏色無雙的傾城女子便是前朝唯一的以爲女將軍——謝婉。

時光匆匆而過,距謝婉離世已然過去了六十九年。

我已從一個將軍做了耄耋老翁……如今,更是已時候無多……也許最後的大限就在今日了……如今,我只想再去看看那個留下了我無數回憶的地方……

我拖着蹣跚的步伐,花費了整整四個時辰才撐到了昔日的天闌城下。

已是深夜……

望着昔日熟悉的城牆,我的雙目漸漸的模糊,雙腳已無半分力氣再支撐起沉重的身軀……

城頭古樹下,竟然浮現出了一道白色的身影……

天闌城下,依稀是舊時節,城門上下弦月,白色身影月色如水清冽,借我一刻光陰,把你看得真切,身後花開成雪,月光裡不凋謝……

“婉兒……”

——

天闌城外,山峰之上,小屋。

一本泛黃的書卷平鋪於木桌之上。

清風而過,拂動着泛黃書頁,其中露出了其上的字跡。

……崇寧七年七月,白炎軍攻城,是爲亂始。守將謝婉率衆苦戰,不得援。七月廿六,城破,婉力竭被擒,不肯降,爲炎軍梟首。八年春,炎奪王城天歲,鴆敬帝,清朝堂,廢宮室。二月即位,定國號周,改元永初。

永初十年冬,周帝崩,朝野翻覆,諸王皆謀自立。時有亂軍夜襲,見婉披髮執槍於城上,肝膽俱裂,乃退。十一年,新帝徹平亂登基,改元太業。

太業後,城中始有謠歌傳唱。歌曰:安危何所繫,天闌謝將軍。太業三年,城東設謝婉衣冠祠,祭拜者衆,香火終年不絕。

——《天闌城志·謝婉傳》

在《天闌城志》一旁還躺着一疊厚厚的紙頁,由風吹動,灑落了一地上,其上字跡清晰可辨:

……敬帝七年春,白炎征戰歸來途中叛變。這個手握傾國之軍的將領倒戈轉向,從邊疆反向太歲王城的方向攻來… 一路勢如破竹,大軍已臨青州城下。這個已經屹立百載的王朝覆滅眼看不過幾個朝夕… 一時朝野大亂,通敵者,遁逃者不計其數,朝野危亡,王朝覆滅之日屈指可數……

火光淒厲地照亮夜 城破時天邊正殘月

那一眼你笑如曇花 轉眼凋謝

血色的風把旗撕裂 城頭的燈終於熄滅

看不到你頭顱高懸 眼神輕蔑

焚成灰的蝴蝶 斷了根的枝葉

掙脫眼眶前凍結的悲切

鮮血流過長街 耳畔殺伐不歇

守護的城闕大雨中嗚咽

多年後史書頁 還把這夜撰寫

青石長階 染盡生離死別

耳聞的像終結 眼見的都毀滅

溫柔的最決絕 墜落的曾搖曳

恍然間已訣別 正褪色的長夜

破曉之前 洗去所有罪孽

有人喊你名字 直到聲嘶力竭

若魂魄能知覺 黃泉下不忘卻

不記得陰晴或圓缺 我看過花開和花謝

漸漸地回憶起喜悅 與恨有別

王城的姓氏都改寫 我還在這裡守着夜

等什麼從灰燼裡面 破繭成蝶

是命運在輪迴 熟悉得像幻覺

火燒破天空星辰都傾瀉

馬蹄踏碎落葉 四方邊角不絕

血滾落塵土像那瞬豔烈

太遙遠的歲月 看不清的眉睫

回憶盡頭 風聲依舊凜冽

埋下的骨和血 早沉沒在黑夜

逝去的已冰冷 飄零的未了結

記得城中日月 蟬鳴後又初雪

屋檐細雨 停在初見季節

用最平淡話語 藏住舊日誓約

春風綠過柳葉 你曾笑得無邪

逆風穿越荒野 來不及去告別

破曉之前 忘記所有膽怯

從此用我雙眼 替你看這世界

雲萬里山千疊 天盡頭城不夜

依稀是舊時節 城門上下弦月

白色身影 夜色如水清冽

借我一刻光陰 把你看得真切

身後花開成雪 月光裡不凋謝

。。。。。。。。。。

完本感言

說實話,我想寫這段話已經很久了。

寫這本《風起天闌》,我並不是爲了名利。只是想爲河圖,想爲古風純粹的寫這麼一本書罷了。

所謂純粹,便如我一直敬佩的古風音樂創作者們那般:只爲這自己心中的那份執着與熱愛,不圖名利,創作出那一首首天籟之音。

河圖曾說過一句話:“永遠不要忘了自己是爲何而唱。”

這句話我曾拿來轉贈自己:永遠不要忘了自己是爲何而寫作的。

作爲一個寫手,我是對着文字懷着敬畏之心的。用着傳承五千年的神聖漢字,我實在是下不得手去寫那些粗俗低陋的話語。

我一直這麼覺得,作爲一個寫手,天生便是有着一種義務——把感動和人性之光以文字帶給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