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館裡的侍女們知道雲姑娘體寒怕冷,便把淨房外的壁爐添足了銀霜炭,沐浴用的香湯也調得溫度稍高了些;雲夕把侍女們打發走,一個人舒舒服服地泡在木盆裡。
這幾天連日裡奔波勞累,徹底放鬆下來便覺得疲憊不堪,雲夕在熱湯裡泡了一刻之後居然香甜地睡着了!
風霖此時拿着潔白的浴巾,呆怔怔地盯着雲夕黑白相間的赤洛身子:從胸口以上是黑的,兩隻手臂從肘彎向下也被塗成黑的……這副古怪模樣、他在燕宮趁雲夕醉酒的時候就窺視過,但是從腰際向下的優美曲線……
興許是木盆靠着的這面牆被壁爐燒得太熱,風霖越發得口乾舌燥;他還是第一次見識女孩家除去綵衣的真實體態,雖然是在水裡看得不是很清晰。
風霖艱難地嚥了下口水,手指不知不覺地已伸到自己的腰帶扣上……‘就這樣趁小夕慵懶昏睡之際,溜進浴盆裡與她共嘗魚水之歡?等她醒透了,好事已成,雲夕一定會乖乖地入彀……’
不可!
兩人歷經多少磨難才走到一起,他們想像已久的初次歡愛,哪能如此草率?若是雲夕氣惱起來,埋怨他輕賤了自己……定是許多時日也哄不好她;眼看着好事將近,做甚麼急在這一刻?
風霖手指顫抖着解開腰帶,又摸索着袍子的衣結,心中還在不停地天人交戰着。
睡夢中的雲夕略略動了動,胸口的水波隨之起伏動盪;在風霖眼中,那對白膩圓潤的玉兔似乎有意地向上竄了一竄!風霖腦中一片空白,低頭就含住了一粒帶着晶瑩水珠的櫻果……
他伸出舌尖捲住粉嫩的蓓蕾,胡亂地吸吮着,脣齒間的快意讓風霖的血液迅速燃燒起來,他把浴巾隨手一放,伸手把握住另一個美妙的半丘急切地揉涅起來。
奇異的觸覺把夢中的雲夕驚醒,她的靈知是很敏銳的,即使是在夢中也會因一點細微的響動迅速而醒來,可是此時的遲鈍興許是因爲:發頂的神羽沒有感覺到一絲危險,又興許是它很喜歡身體受到這種異性的熱撫親近?
雲夕迷迷糊糊地睜開一隻眼,胸口某人的動作使她發出舒服的低哼聲,隨後她才反應過來此時的狀況!雲夕立時瞪大了雙眼,身子在水中迅速縮成一團,“你……你做什麼?”
對上風霖熾熱而陌生的眼神,雲夕抖了一抖,她扯過浴巾來擲到風霖頭上、隔開那種令她心顫的眼光,同時一躍而起、帶起嘩啦一片水滴濺了風霖整身!
在立穩到地上的同時,雲夕已係緊了睡袍的衣帶。
風霖不顧胸口的衣衫盡溫,向前一把抱住雲夕,“昨晚你答應了的!若不是被花澗長老打斷好事,你已經是我親親的夫人了……今晚補上吧……小夕,我實在受不了了!我們早晚都是要做夫妻的,別再折磨我了好不好?”
雲夕停下推搡他的手,“不是……是我改主意了。”
“什麼?你又怎麼啦?不是說好奉子成婚,好讓你的父母妥協麼——”風霖黑了臉放開雲夕,這才注意到衣襟已然溼透,他索性除掉中衣,只餘裡面的對襟褻衣和小褲,目光執着地盯着雲夕。
雲夕的視線掃過他小腹下面那處突起,也禁不住面紅過耳,“哥哥……那個、蔡姐姐今天告訴我:男女成爲結髮夫妻是很神聖的事情,就算沒有雙方父母的祝福、共同告拜天地、請親朋好友同賀……也得找一處神聖潔淨的地方,叩拜敬稟神靈,發下不離不棄的重誓,才能……”
風霖細想她言語中的意思,過了一瞬才恍然大悟:“蔡夫人說得對!我們要做生生世世的夫妻,結合的時候要受到神靈庇護才行!小夕,我們明天就出發,找到你說的那種地方,一起向神靈起誓,正式結爲光明正大的夫婦!”
雲夕吁了口氣,拿起風霖的外袍給他披上。
“夜深了,我們睡覺去嘍——”風霖桀然一笑,彎腰抄起雲夕走出淨室。
雲夕一捱上牀榻,便把裘毯裹在身上迅速滾成了球狀;風霖吹熄牀前的紗燈、放下紅幔,側身躺到‘毛球球’的旁邊,伸出大腳把她牢牢地鎖住摟在懷裡,“小鳥蛋快睡,明早夫君把你孵出來……”
聽到風霖的呼吸漸漸平穩下來,雲夕緩緩把腦袋從裘毯裡探出來,藉着後窗透進紗幔裡來的淡淡月光,凝望着近在咫尺的俊顏:他的長睫在眼窩下打了一層神秘的陰影,好看的嘴脣在夢中也微微上翹……
‘他的肩膀真是寬厚啊。’想到在淨房裡風霖的大膽舉動,雲夕悄悄撫上自己胸前的突起,‘霖哥哥似乎很喜歡這兩個這兩個小密桃呢,不知道怎樣才讓它們長得大一些……’
雲夕方纔對風霖只說出了一半拒絕的理由;其實蔡姬對她說得更多的是女子的初夜之前,一定要把自己裝扮出最完美的一面,讓未來的夫君一生都不會忘記新娘子這一刻的美麗……
現在她的手面上都塗有蠱粉,身上一半黑一半白的,怎麼可以就這樣與風霖草草地顛.鸞倒鳳、交出彼此的第一次?
窗外夜風吹得枯葉簌簌作響,雲夕把臉擱到風霖的下巴上,舒心地睡了,風霖在夢中把她摟得更緊。
早上天色已大亮,風霖見雲夕睡得正沉,便給她掖緊被角、悄悄起牀穿衣,去打發王子成父等人離開楚國。
王子成父早已起身,正坐在明堂裡神色黯黯地喝着蜜漿,想用昨夜想好的言詞再次勸說一番風霖。
若是風霖公子堅持不回臨緇城輔佐主君,他打算向齊王隱瞞在郢裡找到霖公子的事情!這樣的話定會讓主君掛念傷懷,但是能保全風霖公子的一時安危。
“成父大哥,昨晚睡得可好?”風霖擡手讓那兩名侍衛止禮,讓僕從帶他們到廂房用早膳;之後關好房門,笑吟吟地坐到王子成父的對面。
成父將軍親手倒了一碗米漿遞給風霖,“兄弟,成父是個直性子,想到什麼就說什麼!霖兄弟要纔有才、要勢有勢,主君既是有意讓你繼承大統,你又何苦不去把握此等良機?”
風霖剛要分辯,王子成父又搶先出口,“我知道兄弟想說什麼,風氏王族今非昔比,素有伏羲嫡傳後人的聖者之名,又經過上百年的暗中經營,如今風氏一族已成爲可與周天子分庭抗禮的一股勢力;你們若想從莒侯手中索迴向國的屬地,那莒侯興許大氣也不敢喘一聲兒,乖乖讓出向地!”
“但是,區區一個向國的彈丸小地,又豈是你風霖公子應看在眼中的?齊國如今疆域之廣、氣勢之大,望遍天下諸侯無人能及,以霖兄弟之才,若是得了齊王之位,老哥們自是鞍前馬後,盡心輔佐!再加上風族在各國的財脈人力,這六合神州早晚都是你風霖公子的囊中之物——”
風霖靜等他說完,神色平淡地迴應道,“成父大哥所說的這番話,若是放在數月之前聞之,風霖定會因此心潮起伏、豪情頓起!但是……”
“霖經過在楚地北界的死裡逃生,又不得已出手相助熊惲公子弒兄奪位,見識過種種以天任爲名的血腥齷齪宮鬥;霖已然將所謂的王權富貴看做是一場浮雲春夢!聲名顯赫也罷、衆臣叩服也好,日日爲守護王冠而憂心,時時爲朝堂上的爾虞我詐而勞神……何生趣之有?放眼天下,有幾個諸侯之家是父慈子孝,晚年能得以善終?”
“成父大哥,比之這些,霖弟更向往、更適合做一閒雲野鶴,得以悉心服侍我曾祖父安享晚年,亦可與愛妻雲夕暢遊高山麗水,做一對逍遙世外之神仙眷侶!”
他這話令王子成父瞠目結舌,一時間想不出反駁的話來;兩人沉默地對坐了半晌,王子成父搖搖晃晃地站起身,“就當我沒來過這裡,成父從未在楚國見到霖公子……”
風霖歉然地握住他的手臂,“大哥,請您代小弟好生守護義父!義父對霖的恩情此生難以回報了……但是,不管何時何地,你們若是用到風氏一族出人出力,只需到風府向風禾傳個口訊……”
成父將軍搖搖頭,“不必了,你若是想抽身事外,就消失得徹徹底底,與衆公子之間的爭勢再無半分瓜葛;成父告辭了!”
王子成父不許風霖出門送他,帶着兩名心腹匆匆離開風園。
風霖站在長廊下默然凝望着成父將軍等三人的身影漸行漸遠,他緩緩轉回身、忽然看到雲夕就立在他身後不遠處。
“何時起來的,肚子餓不餓?”他剛要喚侍從再備一備早膳來,雲夕卻如小兔一般撲到他懷裡,緊緊抱住他的頸子。
風霖呆了一下,伸手輕拍她的後背,“小夕,怎麼了?是不是一醒來看不到哥哥,所以想我了……”
“霖哥哥,”雲夕的聲音中帶着濃濃的鼻音,“成父將軍那番話,連我都聽得心動了……你當真不願回齊國奪回儲君之位,成就一番大事業?是因爲我的緣故嗎?”
“你這丫頭,何時學會把耳朵閉上,不要偷聽別人的機密之談?”風霖左右看了下無人經過,便略略推開雲夕、在她額上親了一口,“當然是因爲你,等小夕夕死心踏地地跟了我,不再阻止我納妾、娶如夫人,我再回齊國奪位也不遲啊。”
“你敢!”雲夕尖叫着揪上風霖的耳朵,“你再提‘納妾’兩個字試試,看我不——”
“哎呀!”雲夕還未威嚇完風霖,一枚硬物‘砰’地打到她的額頭上,雲夕揉揉額頭、撿起落在地上的栗子,看到上面還有根白毛,立刻放開風霖去追白鼠,“小霖!你這個壞東西!居然每次偷襲都能成功……用的什麼妖術?你給我等着!”
蹲在不遠處梅樹上的小霖一掉尾巴撒腿就跑,雲夕如靈狐一般穿枝而過,緊緊跟在後面追趕;風霖笑着搖搖頭:他的兩隻寵物又要鬧上半天了,此時碧空如洗、雲淡風輕,又逢良辰吉日,正宜貴人出行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