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黃雀在後

我的這個買賣對於於正和來說,只賺不賠,一整個易氏換一個吳志軍算得了什麼,這對於他來說太過划算了。

在我們做完交易的第二天,我和他去外面辦了股份過戶。

按照我們約定來說,我給他百分之十五,他撤訴,撤訴完後的百分之十五自然是要等他反咬吳志軍一口才會給他。

商人就是如此,上一秒還在握手談着合作愉快,下一秒,就踹翻了所有,在對方的後背插上狠狠一刀。

我和於正和辦完手續的當天,我們兩個人是一起坐車回來的,我們的車在路上碰到了吳志軍的車,兩輛車在匯寶路上相遇,吳志軍當時看到於正和的車,當即便讓司機停下。

坐在我身邊的於正和自然也看到了,揮了揮手,我們的車停在了吳志軍的前頭。

吳志軍不知道我在於正和的車內,他走下來後,當即便走到車旁笑着和車內的於正和打着招呼,於正和自然也下了車。

這個時候我才發現,原來吳志軍和於正和是小學同學,兩個人很早以前就認識。只不過是不熟。

吳志軍還沉浸在和於正和合作愉快的美夢裡,於正和自然是笑面虎一般,和他親切的握着手。

兩人在外面寒暄了好一會兒,相互打了一個照面後,吳志軍笑着問於正和,怎麼會在這條路上這麼巧遇見。

於正和笑着和他說:“在政府那邊辦了點事情。”

吳志軍當即哦了一句後,便說:“後天案子就快要開庭了,我還一直想和於總見上一面呢。沒想到這麼巧,要不我們一起去吃個飯,聊聊案子之後的細節?”

於正和聽到吳志軍如此說,對於他的邀請,他笑得滿是爲難說:“今天實在不好意思,我正好有點事情,反正開庭的事情,也準備的差不多。這次事情吳總設計得如此天衣無縫,想來也不會有什麼疏漏。”

於正和恰到好處的稱讚,讓吳志軍臉上升了一絲得意,到但他說出的話卻還是帶着謙虛說:“哪裡哪裡,於總,我部署得這樣精細嚴密,還不是爲了給您小女兒討個公道嗎?小樊我見過,這麼好的姑娘。這麼多年一直被易晉掌控在手,並且做了這麼多禽獸的事情,連我都看不過去,何況是你這個做父親的。”

吳志軍說到這裡,於正和臉上閃過一絲恰到好處的憤怒,這絲憤怒他並沒有徹底表現出來,只是在眼裡一閃而過。

每個人都是演戲的高手,吳志軍利用於正和的父女情,讓他對易晉進行起訴,而吳志軍又表現出一副爲朋友出頭。

好一場完美的大戲。

於正和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說:“是我對不起小樊,這麼多年讓她流浪在外,還受奸人所害,想到那些事情,我這個做父親整顆心都是疼的。”

吳志軍拍着他肩膀安慰說:“沒關係,吉人自有天相,現在不管這個易晉再怎麼狡猾,我想,他應該也是在劫難逃了,到時候必定給於總出一口惡氣。”

於正和點了點頭,眉頭緊鎖說:“也只能這樣了。”

兩人又寒暄了好一會,差不多十分鐘,因爲吳志軍要去趕一個重要的酒會,他和於正和告了別後,便上了車離開了這裡,他從始至終都沒有發現,我一直坐在了車內。

緊接着,吳志軍一走,於正和自然也回了車內,他將車門給關好後,便命令了司機開車。

車子啓動後,於正和難得好心情說:“吳志軍這個老狐狸,跟易家鬥了這麼多年,沒想到後面竟然是用了這樣的下三濫手段。”

我說:“是啊,連你都承認了是下三濫,可你不還和這種下三濫合作了?”

於正和並沒有理會我帶刺的話,他說:“不同的,我們的目標和出發點完全不一樣,他心心念唸的是爲了吞了易家,所以纔會邀我來分一杯羹。要是他知道等他反應過來後,整個易家到了我手上。”於正和說到這裡,他嘴角的笑意加深,頗有些意味深長說:“他死都想不到吧。”

是啊,他死都想不到,每個人對易氏都是狼子野心,之後就該是他和老狐狸去相互撕扯了。

被合作伙伴插了一刀的滋味,應該夠吳志軍去消化一段時間了吧。

正當我在心裡如此想着時,於正和突然難得和氣對我說:“小樊,你記住商場就是這樣,誰給你好處,誰給你利益,誰就是朋友,當然這個朋友只是暫時的。”

我笑着看向他說:“您的意思是,我現在是您的朋友?”

於正和反應過來,他嘴角的笑一滯,好半晌他笑着說:“我們怎麼是朋友,我是你的爸爸啊。”

說到這裡,於正和放在西褲內的手機響了,他將手機從口袋內拿了出來,手機上顯示的是一通沒有備註的陌生密碼。

於正和看了我一眼,沒有接,而是選擇直接按掉了。

將手機塞進口袋內,又若無其事的和我說着話,我自然也難得和氣的跟他聊着。

於正和送我到達於家門口後,沒有跟着我進去,因爲他手機又再次響了起來。

等我下了車後,他坐在車內迅速接通了那不斷打來的電話,我站在車外聽不到他說什麼,只知道他的車很迅速的離開了這裡。

他離開後,我剛走到客廳,便有個僕人替我拿來了一個包裹,說是就在剛來快遞人員送過來的,我拿在手上後,說了一聲謝謝。

等僕人離開後,我迅速進了臥室,到達臥室後,我第一件事情,就是將門緊鎖,把包裹迅速拆開。裡面是一個包裹得很好的牛皮袋子,我將牛皮袋打開後,把裡面的東西拿了出來。

袋子內是一些照片,那些照片是一個男人和女人游泳池邊親密嬉水的照片。

照片內的男主角,自然是我親愛的父親,而照片內的女主角大約四十歲,但保養得宜,倒是膚白貌美,身材豐腴,歪在於正和懷裡笑得花枝亂顫。

我望着那些照片笑了笑,於正和大約想不到我會留了一手,下三濫的手段誰不會。

於正和懷裡的女人的身份,倒是有意思的很。

我看到寄件人上寫着江華兩個字,便將兩個字從紙箱上扣了下拉,便把整個紙箱找了一個火盆,毀屍滅跡了。

那天晚上於正和還是沒有回家,杜鳳棲難得從佛堂出來,坐在客廳內發呆,家裡的傭人都不敢出聲。

也不知道她看着窗外的月亮有多久了,她突然問了身邊的一個僕人日子,問今天多少號了。

那僕人回答她說,二十七了。

過了一會兒,那僕人又說:“太太,今天是您生日,要不要給老爺……一通電話?”

杜鳳棲說:“不用了,反正這生日也過了五十多年了,還有什麼好過的。”

僕人不敢再說話,客廳內又恢復了安靜。

那一晚上杜鳳棲在客廳內坐了一晚上,似乎是在等電話,又似乎是在等於正和回來。

可是那一晚上,於家的大門就沒有被人開啓過。

又過了兩天,開庭了日子終於到了。股份過戶去後,於正和並沒有動靜,也沒有再說要撤訴的事情。

那天早上在開庭之前,我一早就去找了於正和,問他爲什麼沒有撤訴。

於正和一個人坐在茶室老神在的喝着茶,見我來了,便立馬朝我招手說:“哎呀,不要着急嘛這種事情怎麼可能急得來的呢。”

我冷笑的說:“您當然不急,現在事情不是發生在您身上,您別忘記股份我給您了,可您答應我的事情,可還沒做到。”

於正和說:“我知道,我知道,不過是,剛纔我也和律師商量了,說了撤訴的事情,可是小樊啊,你是知道的,爸爸現在也是靠吳志軍吃飯啊,律師說我現在撤訴就相當於是自己打了自己耳光,讓我不要撤訴,我現在也急得很啊。”

我聽到於正和話裡有拖延的意思,我冷聲問:“您什麼意思?”

於正和見我有點生氣了,立馬起身朝我走了過來。拉着我在他椅子上坐下,然後他坐在我對面替我倒着茶說:“要不,我們暫時先讓官司開庭,等事情到達一個高度的時候,我再撤訴也行,這樣對爸爸的影響也會好點,怎麼樣小樊?”

很明顯於正和這次是拿了東西,並不打算辦事。

我再次問:“您這是什麼意思?”

於正和搓了搓手。沉默了一會兒,笑着說:“要不這樣,小樊,股份爸爸不要了,官司我會繼續打,我會讓律師放水,到時候只要易晉的律師給力,他要贏是完全沒問題的。”

我不說話。於正和現在是拿了東西不想辦事了,商人都是貪心的,他想利用我,得到易氏的股份,又想做到不得罪吳志軍。

只是我沒料到的是,於正和貪心的同時又不太貪心,因爲他沒想過把易氏全給吞了,證明他還不想與吳志軍爲敵。

現在他輕輕鬆鬆拿到百分之十五。完全夠了,又不得罪人,又白得了這麼多股份,這對於他來說簡直是大賺。

他現在嘴上是要還給我,可實際上這些股份到了他手上那一刻,就註定了有去無回。

我看了他良久,於正和見我一直不肯說話,再次笑着問:“小樊,你就當幫幫爸爸行不行?”

我說:“您現在是拿了東西,不願意辦事了?”

他趕忙否認說:“我可沒這樣說,我說過那些股份我是會還給你的,只是昨天晚上爸爸想了一晚上覺得現在還不是得罪吳志軍的時候。”

對於他的話,我只是冷笑一聲,端起了桌上他給我倒的一杯茶,我喝了一口,半晌。我笑了。

吳志軍見我在笑,不解的問:“你笑什麼?”

我說:“爸爸,我給您看樣東西怎麼樣?”

他不知道我話內的含意,低笑一聲,我不問他是否同意看,而是自顧自把東西拿了出來,然後緩緩推到他面前說:“您看看。”

於正和不知道我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他看了我一眼,這才伸手去接,當他把袋子打開,看到裡面的照片時,他忽然大發雷霆將那些照片甩在了桌上,他指着我說:“易小樊!你算計我?!”

整間茶室都帶着他這句話的迴音。

我坐在那紋絲不動,我笑着說:“沒有,我怎麼會算計您,我只是做了我該做的事情。每個人不都得學會防範於未然嗎?”

他氣得雙頰通紅說:“你想怎麼樣。”

我說:“撤訴,立馬撤訴。”

他想都沒想,直接說了一個好字,他說:“撤訴就撤訴。”

便拿起了手機給律師,讓律師現在立馬撤訴,那律師可能沒料到決定好的事情,竟然會臨時變卦,當即便在電話內跟於正和強調說。這訴不能撤了。

於正和也不理他,用強硬的態度說:“現在!立馬!不管用什麼手段!”

我聽到這裡想了想,放下茶杯喊了一句:“爸爸。”

正在打電話的於正和看向我,我笑着說:“既然快開庭了,撤訴不了了,您也別爲難律師,我有個辦法,不知道您願不願意聽。”

於正和說:“你有什麼話快說!”

於正和現在比我急多了。因爲我現在捏着他的七寸。

我笑得不疾不徐說:“我覺得,不如讓官司開了,您可以和法官大人說,這一切都是吳志軍用卑鄙的手段逼迫你污衊易晉,你說你也是被逼的無可奈何纔會和他同流合污,這樣您又撇清楚了自己,又完成了我們交易的條件又何樂而不爲呢?”

於正和咆哮着說:“易小樊,!你別得寸進尺!”

我覺得茶杯內的茶有點涼了。把他給我倒的那一杯茶潑在水缸裡,又悠悠斟了一杯說:“我沒有逼您,買賣是自由的。”

他深呼吸了一口氣,壓下自己的情緒說:“好啊,易小樊,你行,你夠厲害,你這是逼着我成易晉的替死鬼啊。你這是讓我很吳志軍咬起來,好把易晉給撇出去啊!”

我又再次重複了一句:“您可以選擇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