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皚皚,張萌與花子琴一起走出了冷宮,心裡的那曾壓抑,那曾孤獨突然間消散了一些,看看外面的天,看看外面的雪,似乎都要比冷宮的美麗和熱情。
張萌想着方婉月和慕容思銘的擔憂和囑咐,只低着頭跟在花子琴身後,走到一處夾道,花子琴將張萌手中的食盒提了過來,“張才人,從這條路出去就通往後宮了,如果你怕找不着路,最好現在記着這獸頭。皇宮雖然大,可是這建築是有區別的,這冷宮與御膳房隔着兩層建築,這兩層建築都是後宮庫房和關押宮女的牢房。再往前,就是嬪妃之所,但因爲這裡冷清,所以一般的妃子都不會住在最後一層,再往前數就是華清宮和麗正宮,這兩宮裡是兩位先皇遺妃,因爲生了阿哥,所以沒有陪葬。過了這兩宮有一個九曲迴廊,再往裡走就是御花園,想必那裡的情形你就熟悉了,我就不多說了。”
張萌細細記下這些名字與特徵,並十分感激地說,“花子琴謝謝你,我在傍晚太陽落山那會就在這裡等你,到時候你記着提着食盒,我們再一起回去。”
花子琴點了點頭,然後往御膳房的方向走去。張萌一人走出了夾道,一路上寂寥無人,張萌腳步匆匆,她在心裡想,不知道花鈴宮和沅芳殿那兩位姐妹是不是已經飛黃騰達,容顏更替了。
路過麗正宮和清華宮,張萌側眼看,裡面宮女成行,太監宮宮也有四五位,看起來極其的享受,走到九曲迴廊的時候,張萌才放鬆了警惕放眼望去,看到御花園那些蒼天大樹上掛滿了雪花,如劍一般立在那裡,直刺天空。
而冬天的皇宮,有些冷。
路上宮女和太監時,張萌只低下頭躲避,她期望着不要遇到皇上和那兩位曾經好如親姐妹的妃子,想必,那王嬌顏因爲自己的主意,如今早也是妃位了吧,或者是貴妃……
走到御花園的時候,見有幾個宮女在那裡拾着鬆籽,一邊嘻嘻地笑着打趣。
“咱們的華妃娘娘就喜歡吃鬆籽,自己都說自己像只調皮的松鼠呢,咱們只拾這大的松果,回去她見了一定高興,指不定賞咱們什麼呢。”一個綰着雙髻的小宮女笑着說。
另一個宮女一邊拾着一邊答應說,“是啊,是啊,這些天皇上夜夜到我們主子這裡來,像是對主子難捨難分呢,別的妃子一定都要氣壞了。尤其是那四妃,不知道怎麼回事,最近看她們是越來越老了,再這樣生氣下去,恐怕就要生出許多皺紋了呢。”
張萌聽着,卻不知道這華妃是誰,只覺得心頭酸楚,這後宮,從來都是新人笑舊人哭的地方,曾經勢力極大的四妃,如今也要被這華妃給滅了嗎?
正發着怔,看到那兩個宮女望向這邊來,粗聲粗氣說,“喂,你是哪個宮的,怎麼這樣沒禮貌,站在這裡偷聽人家說話。”
張萌看了一眼,慌着低了頭說,“奴婢
是花鈴宮的婢女,只是去御膳房看看我們主子要的湯好了沒有。”
兩個宮女小聲嘀咕着,“也是該用湯好好保保,前些日子差一點就滑胎了,這位瑤妃也真可憐,平日裡趾高氣昂的,不知道得罪了什麼人,竟然被下毒。”
“噓,這些話還是不要亂說吧,雖然知道下了毒,可是沒有查出兇手是誰,我們別亂說了。”一個宮女看了一眼張萌說,“還不快回去侍奉你家主子,在這裡發什麼呆。”
張萌神思有些恍惚,望望天上的方格子天空,心情無比沉重。
瑤妃,曾經的秀兒,難道她也遭毒手了,如果真是這樣,她又會不會恨自己當初扶她坐上了妃位?
一想到腹中孩子有可能不保,張萌第一次感覺到了心是如此的刺痛。
終於走到了熟悉的路上,一路上的風景沒有什麼變化,除了樹葉落盡只有雪色外,其餘的一切都是那樣的熟悉,甚至飄在路上的香也是這樣的熟悉。
唉,不對,這分明是王嬌顏的香,難道……
“大膽奴才,看到皇上和華妃娘娘經過竟然不迴避,是不是活膩煩了?”宋公公的嗓子依舊尖細,張萌聽到慌忙低下頭去跪在牆根,如若被她認出來,她會裝作不認識嗎?
心裡慌亂的如同擂鼓,雙手不緊握,卻輕輕發起抖來。
“華妃,這丫頭眼生,以前在這裡並沒有見過,是誰的丫頭?”皇上趙奉看到牆角的張萌,心裡突然有一種前所未有的觸動,讓他想起了某個人,某個總是惹他生氣給他驚喜的人。
“你擡起頭來,讓朕看看。”皇上趙奉話音一落,整個隊伍都停了下來,本是想前去看看瑤妃,卻不料瑤妃身子不適,臥牀休息,只慰問幾句便出來了,卻不料看到一個女子的身影,竟然與曾經的她是這樣的相似。
華妃不是沒有看到,也不是沒有查覺,那個人跪在牆角微微發抖,她不是從不害怕嗎?是她嗎?
可是她明白,萬萬不能讓皇上看到這個宮女的臉,不管她是不是,都不能。
張萌跪在那裡,心驚膽顫,如若讓皇上發現是自己出冷宮,不是下地獄,就是重新捲入後宮之爭,這兩種結果都是她不願意看到的,更何況,這身衣服是管小棋的。如若被皇上查出來,那管小棋和花子琴都得死……
後悔,後悔自己爲什麼這樣大意,早知道就該看清楚這條路有沒有別人在走再出來。
空氣凝脂,讓人呼吸都困難起來,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低頭的宮女,彷彿萬劍的光茫,讓張明無法擡頭,更沒法用目光平視。
一直沒有感覺到惶恐,恐懼的她,第一次明白了生死邊緣那種如一隻大手卡在喉嚨間的感覺。
“皇上,您這是幹什麼呀,不過是個宮女,瞧瞧您把她嚇的。我宮裡還留了上好的銀耳湯,雪玉想必早端
回來了,我們還是回去喝一點,下午不是要去圍場狩獵嗎?臣妾也想去看看熱鬧,騎馬的本事落了多年,不知道還記得不記的了。”華妃的眸光之中有一絲厲色,但轉瞬即逝,她從來都沒有跟皇上提過過份的要求,但今天爲了讓皇上的目光從那個該的女婢那裡離開,只好說出了這些話。
趙奉戀戀不捨的移開目光,看到華妃撒嬌的樣子,心一軟。“沒想到華妃還會騎馬,如果真是這樣,那朕今天下午的狩獵一定得帶着華妃,讓他們也見識見識,朕的女人一隻會鉤心鬥角,還會獵場狩獵,戎裝驃馬。”
華妃給宋如海使了一個眼色,宋如海尖聲喊,“起駕……春熙殿……”
聲音悠揚,遼闊,穿透了空蕩蕩的夾道,更刺穿了張萌的心,那一刻,擔憂的心終於落地,但在擡頭的那一瞬間,卻與坐着春登轉眼而回的華妃相對視,她看到了她眼中的那絲怨憤,張萌心如冷冰。
走在最後的小諾金也吃驚地望着張萌,那眼中有那麼多的擔憂,與困惑。
花鈴未去,就在路過的小宮女中打聽出了瑤妃孩子沒事,張萌心間的一樁心事總算放下,看到夕陽西下,匆匆回到了與花子琴約好的地方。
看到花子琴等得焦急,張萌急步走了過去。
“我的姐姐,你怎麼纔回來,都急死我了,再晚一會誤了時辰,我和管小棋回去又不好交待了。”花子琴慌忙將食盒遞到了張萌的手中。
“花子琴,你告訴我,你們宮女的衣服有沒有區別?”張萌看了一眼身上這身衣服,望着桌前站定就要收拾離開的管小棋和花子琴。
“沒有,張才人,沒有任何區別,只是冬季與夏季不同。”花子琴想了想說。
張萌回想起華妃的冷厲眼神,心中打了一個機靈。
“你們回去,想辦法再給我弄來一套宮女的衣服,一定要快,最晚不能晚過明天中午,這件事情事關重大,明天午飯不要送了,把衣服帶在食盒下層,不要讓守衛發現。”張萌額頭有汗,她怕,怕自己一事未成,卻連累那相身體瘦小,神色楚楚的管小棋。
她是那麼乖巧,膽小,那麼的聽話,那麼的單純。
花子琴諾諾點了點頭,不明白爲什麼張萌神色慌張成如此地步。
待花子琴答應後和管小棋離開,方婉月與慕容思銘問,“怎麼了,是不是發生什麼不好的事情,你一定不要瞞我們,不管有什麼事情,我們一定會與你一起面對。”
張萌神色慌張地看着慕容思銘和方婉月,說,“不管發生什麼事情,你們都要說與我不熟,只是因爲我的東西吃不了,你們過來食用,記着了嗎?”
方婉月和慕容思銘不解地點頭,但看到張萌神色憂悽,心裡卻明白一定是發生什麼重大的事情了,否則依着張萌的個性,她不會如此的慌張無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