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明媚陽光,直直照射下來。
懸崖邊,妖冶的紅衣在崖下呼嘯上來的寒風下肆意飄搖、颯颯作響。
花千色負手而立,俯瞰遙遠的前方。剛纔梅林中的一幕幕,此刻還清晰徘徊在腦海之中,怎麼也揮之不去。原來,他也會那般的笑、那般的與人親近,甚至……親吻。
雲止望着前方的花千色,上次見到時,她一動不動的‘沉睡’在冰棺之中。
“那些年,本宮曾想盡辦法博他一笑、更願意爲了他傾盡一切。可他卻說,從不曾喜歡過本宮。”
長久的安靜中,花千色再度開口,但依然沒有回頭。輕緩的聲音,更似自言自語。
雲止聽着,望着那背影開口道,“於是,你恨他,想要報復他?”
“這似乎是人之常情。”淡淡一笑,語氣幽然……
“當日,是你劫走了牢內的一干南靈國將領?也是你在暗中穿針引線,讓東方卜得以成功的與三國合作?”雲止再道。
花千色沒有說話,似是沒有聽到,又似是承認。
“當日,北峰寨發生的一切也與你有關?甚至,還有林思畫?”雲止又問,全然肯定的語氣。
“你很聰明,一切確實乃本宮所爲。”良久良久,久到雲止以爲花千色不會再開口說話時,卻聽花千色坦然承認。
下一刻,只見花千色不緊不慢轉過身來。
陽光下,那一張平靜如水的絕美容顏,竟是難以用世間任何言語來形容。
四目相對,雲止雖並非第一次見到花千色,可這一刻,卻還是忍不住暗暗驚歎了一聲。如果,非要用一種花來形容一個人的話,那麼,雲止只想到了——曼珠沙華。
“上一次,你單獨一個人去了百花宮的後山山洞。這一點,出乎了本宮的意料,比本宮原本預期的時間早了那麼一點。”
“本相也只是突然之間想到而已。”
“本宮一直在想,宮宸戔他到底喜歡你什麼?而阿葉又有哪一點不好?”
“……”這一個問題,雲止難以回答,亦回答不上來。若是可以,她倒也想問一問宮宸戔,問問他到底喜歡她什麼地方?
“本宮從沒見過阿葉對一個人如此上心,他經常對本宮提起你。”
“本相與花宮主,只是普通‘朋友’而已。”雲止聞言,腦海中不覺劃過花千葉的身影。但是,一直以來她都只是將他當成了一個朋友、好朋友而已。他對她的好,對她的關心,她都牢記於心。三年來的點點滴滴,更是從不曾有絲毫忘記。如果他有事需要她,無論何時何地,她都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可是,阿葉並不是這麼想的。”紅脣輕語。
“今日花宮主你主動出現,難道,就是爲了與本相說這些?”雲止明顯轉開話題。
“當然不是,本宮想請左相跟本宮‘走一趟’。”花千色淺淺一笑,順着雲止的話題轉開,直接道出此來的目的。
“去哪?”雲止反問。再道,“其他人呢?”
“他們已先一步下山去了。至於去哪,左相去了不就知道了?”花千色紅脣弧度不變。
“那如果,本相不想去呢?”雲止淡笑。而片刻的時間,她已經不動聲色的從對面之人的呼吸、以及周身的氣息……等等方面暗暗估量了一下對面之人的武功。但沒有動手,這樣的粗粗估量絕對做不得準。宮宸戔剛剛不久前還說,花千色的武功要遠在她之上……
“左相不想去,這當然可以。只要左相今日,能打得過本宮。”
“左相……”忽然,就在這時,就在花千色話音剛落之時,一道熟悉聲音徒然自後方傳來。
雲止回頭望去,不覺微微皺了皺眉。只見,琳琅一個人有些氣喘的出現在後方。陽光下的面容一如之前蒼白,在看見到陌生的花千色時,神色中閃過一絲詫異。
“左相,我剛剛掉了一點東西。所以,所以回來找……”琳琅停下腳步道。
“不用找了,你先回去吧。”雲止命令,對琳琅的突然折返回來有些意外。不知道宮宸戔現在走了沒有,不知道宮宸戔他……
琳琅怔了一下,腳步停駐在那裡,“左相……”
“怎麼,本相的話你難道聽不懂?”雲止厲聲,花千色今日,明顯是衝着她來的。
“他既然掉了東西,左相又何必急着趕他回去。”花千色在這時開口,臉上始終帶着那一抹若有還無的、面具式的淺笑。隨即,將目光落向躊躇有些不安的琳琅,“找吧。”
琳琅依舊站在那裡,沒有云止的命令不敢動一下。
雲止微微蹙眉,心中不覺暗暗思量起怎麼脫身。與花千色硬碰硬,並不是什麼明智之舉。而她今日主動現身,難道真的只是想‘帶她走’?
直覺的,雲止覺得沒這麼簡單。
一時間,懸崖上,三個人呈‘一’線站立,誰也沒有動。
許久,又或者不過片刻。
“花宮主,你所說的地方,本相確實不想去。今日,便就此告辭。”
說着,對着花千色稍一拱手,雲止便頭也不回的轉身離去。在走出兩三步之際,敏銳的察覺到空氣中一道凌厲風聲直向着對面的琳琅而去。
火光電石間,早有所準備的雲止,一個眼疾手快、鎮定從容的迅疾出手,便中途硬生生隔開了那一掌。
後方的花千色,在這時一個飛身逼近。
雲止冷靜沉着的倏然回身,再足尖一點地面、便直線飛掠着一路向後退去。
此處,乃空蕩蕩的懸崖,地面上寸草不生。後方,乃盛開正豔的梅林,朵朵紅梅爭先綻放枝頭。在突如其來的風流下,砰然飄落,飛舞空中。
轉眼間,飛掠後退的雲止已翩然凌立在了梅花林的上空、衣袂飄飄。
花千色瞬間逼近,一路平直向前伸出的手,呈扣人頸脖的手勢。一襲如血的紅衣,直將足下的所有紅梅與四周飄飛的紅色花瓣都比了下去。
“其實,你還喜歡着宮宸戔,本相說得對麼?”忽然,雲止開口道。
“是嗎?本宮怎麼不知。”花千色嗤笑一聲。下一瞬,足下的速度一個瞬快,那手便一把直直的扣向了雲止的頸脖。
雲止反應迅捷,柔軟的身軀立即一個近乎直角的後仰。
旋即,在險險避開花千色的手之際,早已經暗暗運力的手一掌毫不留情直擊向花千色的胸口。
花千色對此,似乎早有所料。千鈞一髮之際,匪夷所思的速度一把扣住了雲止手腕,再巧妙的反手卸去雲止掌中的內力。迅即,另一隻手重新一掌扣向雲止的頸脖。
所有的動作,都不過在轉眼的一瞬間發生而已,快得簡直讓人來不及反應。
而,也就在這時,就在花千色的手即將要扣到雲止手腕之時,一片梅紅色的花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着這邊呼嘯而來。
速度之快、力道之狠、殺氣之重……轉瞬間迫至。空氣中,甚至清晰的響徹着一道令人膽戰心驚、毛骨悚然的破空之聲。
花千色霎時急急撤手,一把鬆開雲止就飛掠着往後退去。
然,儘管如此,那飛射而來的花瓣還是如削鐵如泥的利劍、一剎那硬生生斬斷了花千色飄逸而起的一縷黑髮。再自花千色的面門前一瞬而去,帶起一道刺骨的寒流直撲花千色面門。
下一刻,斷了的髮絲一根根飄落下去。
花千色旋即猛然側頭,一眼向着花瓣而來的那一方向望去。
周遭的空氣,在這一刻忽然一靜。天地間的一切,亦在這一刻一下子停滯。
但見,不遠處的那一片空地上,一石桌、一座椅、一襲金絲繡邊白衣的男子正悠然端坐品茗。
沒有人知道他已經在那裡坐了多久、看了多久,也沒有人知道他到底是什麼時候出現的。陽光下,一舉一動間,渾身上下都在詮釋着四個字:至雅尊貴。期間,他甚至根本未曾往這邊望過來。
“本宮倒是差一點忘了,宮宸戔還沒有走。”
花千色看着,片刻,面上的神色波瀾不起,紅脣輕勾起一抹淡笑。
雲止也側頭望去,無人看到的心底,忍不住微微鬆了一口氣。不得不說,在武功方面,她確實不是花千色的對手。另外,剛纔雖只交手了短短數招,可不難看出花千色武功之詭異。
琳琅站在原地,萬分擔憂的擡頭望着。一雙交握在身前的手,十指不自覺一個勁的攪動。
“宮宸戔,我們,又見面了。”又一長久的安靜後,花千色望着那一襲金絲繡邊的白衣開口。低緩的聲音,似帶着一絲回憶式的嘆息,情緒不辨。
“本相已經等你很久了。”他側頭望來,一雙黑眸幽深冷冽,“但可惜,可本相一點也不想見到你。希望,這是最後一次。”
他平靜的說着,話語毫無起伏,但一股迫人的殺氣卻倏然籠罩下來。
“是嗎?沒想到你竟也會等本宮。”微微一頓,弧度銜掛上脣角,但笑意卻毫未深入眼底,“不想見本宮也沒關係,因爲,有時候‘見與不見’和‘想與不想’往往沒有任何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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