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地的鮮血,染血的手,濃郁的血腥味……一剎那,在宀戟的手即將要扣上手腕之際,胸口那一股異樣噁心再一次倏然涌起,雲止連忙一個迅疾的收手再側身避開,忍不住俯身輕嘔起來。
宀戟的手,頓時落了個空。看着雲止難受嘔吐的神色,隱約與當年呂葶懷孕時重合在一起。
風濁與風逸一下子提起的心,霎時,不由暗暗鬆了一口氣。隨即,動作一致的扶地上的雲止快速站起身來,再動作一致的後退了一步,與對面的宀戟保持一定的距離,飛快解釋道,“宀族長,淺兒她身體不適,剛纔恐傷到了胎兒,我們先扶她出去,在外面等你。”
說着,風濁與風逸不約而同的紛紛側頭,分別用眼神對雲止暗暗示意了一下。
雲止明白風濁與風逸的意思,眼下,宀戟顯然‘瘋了’,再糾纏下去對他們幾人非常不利。於是,下一刻,順勢再撫了撫胸口,一副越發難受的樣子。
風濁與風逸等了片刻,見宀戟一直不說話,便直接一個轉身扶雲止迅速撤離。
宀戟的手還呈伸出的姿勢,就那般突兀的僵硬在半空中。腦海中,全都是當年的情形,全都是呂葶的身影。漸漸的,眸中的血腥越來越濃,殺氣越來越重,陰鷙越來越甚……
皇陵內的機關,已全面開啓,除安放着棺木的密室安全外,其他地方步步殺機。
“父親,風叔叔,我沒事……”穿過數個密室後,雲止喘息着開口,讓風濁與風逸兩個人先放開她。
風濁與風逸聽着,放開對雲止的攙扶,忍不住再鬆了一口氣,幸好宀戟沒追上來。
雲止亦回頭望了一眼,再道,“父親,風叔叔,我們先走。”
風濁與風逸點頭,三人頓時一道離去。
後方的密室,那一鞭鞭的鞭子聲,還是隱隱約約的傳來,濃郁的血腥味向着四周擴散。風濁走着走着,不覺再度回頭望了一眼。東哲轅當年那般對付天山,令整個天山生靈塗炭,或許,今夜的一切乃是他咎由自取,是他的報應。可是,他怎麼就會是雲止的親生父親?若是以後讓雲止知道了她的身世,這一切又該如何?他到底要不要回頭去制止?
“父親,怎麼了?”
後知後覺的發現身後的風濁停下腳步,雲止不由疑惑道。
風濁沒有說話,只是望着後方。光亮中,面上全是複雜之色,衣袖下的雙手早已不知不覺收緊。
風逸聽着雲止的話,一時間,也停下腳步回頭望去。而從他的那一個位置,只一眼便清清楚楚的看清了風濁臉上的神色,將風濁臉上的神色盡收眼底,不覺閃過一絲沉思。
“父親,你怎麼了?怎麼不走?”雲止久等不到回答,不由一邊再問,一邊走近前去。
風濁聽着,霎時回過神來,在雲止走近跟前的前一刻迅速收斂臉上的所有神色,不露分毫。他不能回去,他一旦回去的話,雲止也定然跟着回去,到時候,恐怕只會連累了雲止與風逸兩個人。罷了,如今要做的,便在對雲止的身世守口如瓶,斷不能讓人知道,希望時間能將這一切給掩埋過去,平靜道,“沒事,我沒事。淺兒,我們快走吧。”
·
與此同時,另一邊,天山山腳下。
風絮徹夜難眠,寢食難安,整個人不知怎麼的,有些心緒不寧。
良久,風絮披了一眼外衣下牀,在窗邊站定腳步。東哲轅已經死了那麼多年,宀戟依然前往皇陵……希望風濁能夠成功的阻止宀戟,千萬不要發生什麼事纔好。
東玄緒躲過屋外留守的影衛,獨自一個人向着宮宸戔當日帶他去過的墓地而去。
墓地處,一襲黑衣的匸負手而立,臉上已除去了那一張醜陋的面具。月光下,俊美的容顏幾乎與宮宸戔完完全全的一模一樣,只是,略顯蒼白。
“爹爹……”
跌跌撞撞到來的東玄緒,攪着小手在匸面前站定腳步。
匸低頭望去,慢慢的,不覺緩緩勾了勾薄脣,一雙黑眸深不見底,柔聲道,“你來了!”
東玄緒點頭,不停的攪着小手道,“爹爹,緒兒聽話,緒兒會聽你的話,你會經常回來看緒兒嗎?”自從那一夜回去、宮宸戔離開後,面前之人便出現在他與小魚兒的屋中。可是,只有他一個人看得到他,小魚兒坐起身來後什麼反應也沒有。他告訴他,他是他的父親,讓他入夜後前來墓地找他。
但東玄緒並不知,小魚兒坐起身來後之所以沒有反應,並不是沒有看到匸,而是早已被匸點了睡穴。
“緒兒,以後爹爹親自教你武功,如何?”匸居高臨下的俯身望着,淡淡道。
東玄緒聞言,用力的點頭,欣喜應道,“恩。”
“真乖。”匸勾脣。
“爹爹,緒兒不喜歡舅舅,你以後會經常回來看緒兒嗎?”‘舅舅’二字,指的是宮宸戔,已然叫習慣了,東玄緒小心翼翼的再問道。
“那你喜歡我回來看你嗎?”匸不答反問。
東玄緒點頭,當然喜歡,只當面前出現之人是鬼魂,“緒兒想。”
“只要你乖乖聽話,我會經常回來看你的。另外,這一件事不許與任何人說,不然,你永遠也見不到我了。”
“嗯嗯,緒兒會乖乖聽話,緒兒絕不會和任何人說爹爹回來看緒兒……”
“這就好。”匸較爲滿意道。
……
風絮披着外衣站在屋內的窗邊,可站了好一會兒後,依舊怎麼也睡不着。
再一半響,心中躊躇許久的風絮,將披在身上的外衣穿好便轉身出屋,獨自一個人向着呂葶的墓地而去。
月光下,冰冷的墓碑散發出森寒的光芒,夜風拂地帶起蕭蕭風聲。
風絮在墓前停下腳步。
一時間,空氣靜得有些可怕,風席捲起衣袍在半空中飄搖。
風絮望着前方的墓碑,望着墓碑的上字,許久許久,不覺蹲下身來,將食盒內帶來的食物一一擺好,自言自語道,“夫人,宀族長他前往東清國皇陵了,不知道他到時候會做什麼。夫人,淺兒是無辜的,雖然他是東哲轅的女兒,可她自己一點都不知道,你保佑他們好不好?千萬不要發生什麼事……”
東玄緒會完面後,原路返回木屋,等着明日入夜後再出來學武。
匸看着東玄緒的背影,片刻,轉身便走。
而當匸走至半路時,不經意回頭的一眼,驀然瞥見呂葶的墓前似乎亮着一點晃動的火光。
下一刻,不知不覺停下腳步的匸,一個轉身,向着呂葶的墓地而去,不知道會是什麼人在深更半夜祭奠呂葶。
風絮渾然未覺後方有人出現,心中的那一股擔憂促使她唯有將一切說出來才能鬆一口氣……
·
皇陵外。
東方卜躍身下馬,帶着侍衛快步上前。
雲止與風濁和風逸兩人聯手除了皇陵內的所有機關,一道快步走出來。
陵墓墓門處,一內一外兩隻手,一同伸向機關。
墓門,頓時緩緩向上升起。
四目相對!
雲止望着對面風塵僕僕的東方卜,沒想到他這麼快就來了。
東方卜亦望着雲止。望着雲止蒼白的面色,再望着雲止白衣上的鮮血……“看來,朕還是低估了左相。”
“是我低估了皇上纔是,不想皇上這麼快就到了。”雲止抿脣,莞爾一笑道。
東方卜聞言,側頭望向雲止身後的陵墓墓內。
雲止亦微微側頭,望向東方卜所帶來的那一行人,暗暗思量起怎麼全身而退。
風濁與風逸兩個人也受了傷,面色略有些蒼白,沒想到皇陵內的機關那麼厲害,險些就命喪其中。
這時,騰騰馬蹄聲由遠及近傳來。下一刻,但見一行人馬在前方的那一片空地上猛然勒住繮繩,停了下來。爲首之人,一襲白衣,衣袂飄飄……
一時間,所有人本能的側頭望去,包括東方卜與雲止。
雲止沒想到琳琅竟也來了。與東方卜一前一後,想來,他應是跟着東方卜來的。
東方卜不覺微微眯眼,他是知道了客棧着火的消息後,從而知道了雲止不在客棧內。於是,想到雲止有可能來了皇陵,便馬不停蹄趕來。而現在回頭想想,客棧早不着火晚不着火,偏偏在那個時候着火,相信一切與對面之人脫不了干係。對面之人,他根本就是想拿他當幌子來皇陵——琳琅,從頭到尾,他東方卜真是太小覷他了。他的城府與心計,竟是將他東方卜耍得團團轉而不自知。好好好,真是好你個琳琅!
琳琅躍身下馬,快步走向陵墓墓門前的雲止,在雲止的側面站定腳步,對雲止對面的東方卜視而不見,神色擔憂道,“左相,你沒事吧?”說話間,目光上上下下的打量起雲止,深怕雲止有任何的閃失。
雲止搖頭,忍不住輕微咳嗽了一聲,“我……我沒事,琳琅,你怎麼來了?”
“客棧突然着火了,我才知道原來左相你早已不在客棧內。後來,知道東清帝連夜前來皇陵,琳琅有些不放心左相便跟着來了。”琳琅面不改色的說着,眸中佈滿了顯而易見的擔憂,並不相信雲止的‘沒事’二字。
雲止聽着,再看着琳琅擔憂的神色,不由再次道,“我真的沒事,血是他人的,你別擔心。”
“這就好。”琳琅這才鬆了一口氣,繼而側頭望向雲止的身後,詢問道,“左相,找到宀族長了嗎?”
雲止點頭,“他就在裡面。”皇陵內的機關,全都已除去,已不存在什麼危險,相信等宀戟發泄完了心中那一股怨恨便會出來,“他沒事,等一下便會出來。”
“那就好。”琳琅笑着道。
東方卜看着這一幕,心底止不住冷笑了一聲——琳琅,他裝得可真像。
琳琅在這時餘光瞥了一眼東方卜,但卻不容人察覺,緊接着道,“左相,等宀族長一出來,我們便走……”
“想走?那也要看你們到底走不走得了了。”東方卜頓時冷笑出聲,冷聲打斷琳琅。
琳琅聽着,這才正望向側面的東方卜,似久別後第一次見面。
“走不走得了,那也要看東清帝到底有沒有這個本事留得住我們了。”雲止亦不覺冷笑了一聲。
“哦?左相可以試試。”音落,東方卜勾了勾薄脣。同時,一個迅疾如風的迅速飛身後退,便置於了所帶來的那一行人馬前。
雲止擡頭望去,皎皎明亮的月光下,寒風蕭蕭。
琳琅側身,與雲止並肩而站,微微皺了皺眉。同時,所帶來的人馬已快速撤到了這邊。
“左相,朕原本還想與你好好的‘談’。可事到如今,相信已沒什麼好談的了。今日,朕倒要看看,你到底有沒有這個本事離去!”
話落,東方卜雙手合十一拍,一行人馬霎時憑空出現。
但見,最後出現的人馬,全都清一色黑衣牀穿着,每一個人都手執蓄勢以待的弓箭。
“朕相信皇陵困得住宀戟,但爲以防萬一,朕還是留下了大批人馬在此看守。雲止,你若現在點頭答應朕先前開出的條件,還爲時不晚。”
“東方卜,你以爲憑這些人就能留得住我?”
雲止神色淡漠的一圈掃視下來,不覺再度冷笑了一聲,壓根不看在眼裡。
“留不留得住,試過就知。”東方卜聞言,頓時倏然一揮手。
黑衣人領命,手中的利箭立即毫不猶豫迸射而出。
琳琅看着,火光電時間,一個側身擋在雲止面前,再握住雲止的手便往後退了一步,同時命令一行侍衛護駕。
雲止原本欲上前的腳步,因爲琳琅突如其來的動作不進反退,與琳琅一道退回了皇陵內。密密麻麻的利箭,自前方平直飛射而來。
“左相,小心。”琳琅帶着雲止後退後,飛快道。
雲止立馬抽了抽手,毫不猶豫的將自己的手從琳琅的手中抽出來,再平靜道,“我沒事。”
琳琅的手頓時落了個空,可手掌心卻依稀還殘留着那一絲溫暖的餘溫與柔軟的觸覺。一時間,不覺握緊了衣袖下的手,似惱怒雲止的抽離,又似想要留住那一絲溫度與感覺,但面上卻至始至終未露分毫,歉意道,“左相,對不起,剛纔我太擔心了……冒犯了……”伴隨着話語,薄脣的脣角劃過一絲幾不可查的、轉瞬即逝的輕微弧度,不容人察覺。
雲止望向前方,並未留意到,“無妨。”
風濁與風逸亦不覺後退了一步,看着琳琅帶來的那一行侍衛上前應對密如雨點的利箭。
東方卜早在黑衣人射箭的那一刻便已轉身離去,瞬間消失不見……
雲止轉眼間找不到東方卜的身影,不覺微微皺眉。
漸漸的,血腥味在月光籠罩的夜幕下飄散開來,與皇陵內散發出來的血腥味融爲一體。
雲止聞着空氣中那一股越來越濃的血腥味,只覺說不出的難受,忍不住捂了捂胸口。而幾乎是同一時刻,地面毫無徵兆的震動起來,一如之前那一次震動一樣。
下一刻,消失不見的東方卜翩然出現,已悠然落坐在駿馬之上。
“雲止,既然來了,就不妨在皇陵內多留幾日。”落坐在駿馬上的東方卜,居高臨下的往前望去,勾脣笑道。話落,直接調轉馬頭,便欲策馬離去。
整個地面都還在不停的震動着,雲止望着東方卜轉身的背影,冷靜道,“父親,風叔叔,這裡交給你們。”話落,一個飛身上前,便直追離去的東方卜,不能東方卜就這麼離去。
東方卜意料之中,薄脣微勾間,早已運足內力的一掌,在雲止臨近的那一刻猛然向後揮出。
雲止一個側身急忙閃躲。
東方卜一掌落空,立即一個躍身而起,直接對上雲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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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五點,萬更。第四十章身世下。雲止的身世,要多一個人知道了。貌似,紙快要保不住火了,宮要快一點來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