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晟俊不提及倒還好,一提及,卻又觸及到了沈清影心中的軟弱之處,不及阻擋,眼淚又再度無聲滑落。
“一個失信的人,不可能給你幸福,清影,我……”馮晟俊只想在這一刻表明自己的心跡,可是卻沒有想到自己會有點操之過急。
在他走近沈清影的身邊的時候,卻被沈清蕭停身上前,阻擋下了他前行的步伐,“她是沈家的二小姐,你不應該如此唐突。”
沈清蕭只淡淡的點明瞭一下此刻兩人的身份,他不希望在這碼頭之上,馮晟俊對沈清影再說出什麼露骨的話來。
畢竟,沈清影從今以後,還想在郢城這塊地方生存,他不想沈清影揹負着污穢的名聲。
“是,我是太唐突了。”馮晟俊承認自己的過失,他垂下了頭,似乎在猶豫着什麼。
他沉默了許久,直到沈清蕭攙扶着沈清影想要繞過他上車的時候,馮晟俊纔開始着急了,轉頭看着他們兩人,“我想續回與你沈家的婚約。”
馮晟俊的話讓沈清蕭錯愕的回首。
可是,馮晟俊下一刻的話,卻依舊讓沈清蕭嗤之以鼻。
“可是,我還是那句話,我想娶的人,是沈清影。”
他心中對沈清影的感情還是真切的,“我知道我此刻確實是唐突,但是,這是我認真想了很久之後的結果。”
“我真心的在這裡,向你沈家求婚。”
沈清蕭也認真的回望着馮晟俊,也異常認真的回答着馮晟俊,“馮家高門大戶,清影也並非尋常人家的小家碧玉,沈家不可能二易其姝,同許給你馮晟俊兩次。這樣,你馮家丟不起這個臉,同樣,我沈家也丟不起這個臉。”
尤爲直白的話,沈清蕭說得直接利索。
這也是最現實的一個問題,沈家在郢城也是大門大戶,如果傳出去說,兩個妹妹都許配過給馮晟俊,沈家豈不是會被人笑死。
而且,沈清蕭也不會讓沈清影受這樣的委屈。
說罷,沈清蕭依舊攙扶着沈清影上了車,吩咐司機驅動了車,繞過馮晟俊孤單零落的身影,徐徐的離開這個冰冷悽清的碼頭。
車燈光影在逐漸的遠去,照映得馮晟俊的心頭,也是同樣的逐漸冰冷。
孤悽悽之間,卻有一個諷刺的聲音在邊上響起,“馮家大少,可還真是長情啊!”
馮晟俊詫異的回頭,這把聲音他而言並不陌生。
他回首望去,沈清瑤的身影逐漸的從堆積的貨物中走了出來,神色冰冷,看這樣子,也似乎在這裡等了許久的模樣。
“你來這裡做什麼?”馮晟俊在見到沈清瑤的時候,便緊蹙了眉頭,反感的問。
沈清瑤反倒沒有多介
意他此時的舉措,兀自朝着碼頭的方向走了過去,遠眺江面茫茫,無限遐思,卻是苦笑了一聲。
道:“我也是來這裡看看,那個人到底歸來了沒有?”說着,她的眼中竟然也隱約的帶着些許的淚光。
對靳少寒的心,雖說是越來越渺茫了,可是,她還是會痛。
“而今,就算是他真的回來了,我想……他也不會再看我一眼了吧?”她低低的垂着頭,低低的吟說着。
馮晟俊看不到她此刻眼中的那一抹悲傷,卻多少能夠感受得到她此時的異樣,不覺嘲諷的一笑,“你不會也對那個人情有獨鍾吧?”
卻不料,他的這一句話,卻引來了沈清瑤狠厲的一瞪。
可是,這一瞪的下一刻,她卻又止住了,跟他計較再多,也沒用。
馮晟俊這一刻,在沈清瑤這陰晴不定的臉色中,也琢磨不出半點心思來。
只是也將步伐朝着漢江面上望去,遠隔茫茫一水,他突生一股無奈的感覺,“我真想知道,她所等的那個男人,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沈清瑤聞言,悽婉的一笑,似乎還停留在當時車燈朝她行駛來,那時動心的一刻。
“他……是天底下,最完美的男人。”她篤定的說着,即便這個男人,曾傷她傷得很深,可到如今,她還是依舊。
這一刻,就連馮晟俊也詫異了,錯愕的望着身側這個女子。
馮晟俊沒有想到,像沈清瑤這麼驕傲蠻橫的千金家小姐,居然會這麼高評價的評價一個人,他更加想見見這個所謂完美的男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這一刻,沈清瑤卻也擡首,看着馮晟俊。
在當時,靳少寒也是用馮晟俊的身份,來到她的眼前。也是這個身份絕大的原因,讓她傾盡了自己的心,去愛着他。
可結果換來的是,她癡心錯付。
這一望,就連馮晟俊也有些不自在,興許是兩人都沒想到會在這一刻對上視線,凝眸一刻,竟有些許的不自在。
將馮晟俊的不自在看在眼中,沈清瑤只‘哧’的一聲笑了出來,帶着不屑。高傲的,她回身,逐漸的朝着沈府的方向走了回去。
一身的落寞與孤寂,她卻仰天長笑了起來,無比的舒暢,無比的歡快。
“她以爲她贏了,其實她輸得比我還慘……”在朝着前方走去的時候,沈清瑤帶着笑的話語,在這夜空之中顯得尤爲的酣暢淋漓。
“她被玩弄了,她也同樣被玩弄了,下場比我更慘……他終究沒有回來,我很痛快,我很痛快,你知道嗎?”她一邊走一邊說着。
夜風吹起她的衣裙,落寞之中,卻半點看不出有她口中所說的那種酣暢淋漓的快感。
她也在這碼頭的暗處,等了一整天。她就想看看那個讓她魂牽夢繞的男人一眼,無論結局他來與不來,她都會心碎。
她既想見他,又不想他如約而至……
她笑着,瘋狂的笑着,孤單落寞的身影映在馮晟俊的眼中,是默然與無言,今夜的沈清瑤,有很大的不一樣。
可是,馮晟俊所見到的,只是她的背影。不會有人知道,在她這般高傲的笑的正面上,滿掛着淚水,止也不住,痛到心坎。
一路,她回到了沈府之中,卻見平時應該閉門掌燈了的沈府門前,此刻許姨娘卻等在這大門口處,等着沈清瑤的歸來。
遠遠望去,風口處,唯一的牽絆,也只有自己的親生母親。
此時此刻,沈清瑤的心才稍微好受了一些,她快步的朝着母親的方向走了過去,撲到她的懷中,這一刻她是盡情的放聲大哭着。
“傻孩子,何必苦了自己這一遭呢?”許姨娘撫着沈清瑤的頭,痛心的道。
今日沈清蕭陪着沈清影去了碼頭一天,許姨娘在沈清瑤的房間內沒有見到她的蹤影,自然也能想到她也應該是去了碼頭纔對。
“那個冒牌貨,他是風流倜儻不假,他剛毅如鐵也不假。可是,他何德何能,讓你這樣爲他撕心裂肺?”許姨娘本就不贊成女兒如此待靳少寒,何況看到女兒這一刻爲了他哭得這麼傷心。
“他沒有回來。”沈清瑤哭泣着,擠出這麼一句話來,卻更加的肝腸寸斷。
許姨娘卻笑了,“沒回來,不是更好嗎?該傷心的是那小賤人,而不是你。”
一說到沈清影,沈清瑤的笑卻止住了,“全怪她。”
許姨娘將手搭在女兒的雙肩上,眼中的計算在這一刻盡露無虞,“她現在沒了靠山,沒了等待的意義,想要收拾她,現在就是最好的時候,我還真怕她走了,以後再沒機會收拾那小賤人呢!”
沈清瑤看着母親,對於母親所說的話,開始一知半解。
“這陣子要不是看在清蕭的面上,我會對她那麼好?”許姨娘將女兒拉進府中,一夜的風吹,她的手冰得讓人心疼。
“可是現在,就算她出了什麼事,也會認爲是她自己想不開罷了。”
許姨娘一語驚醒夢中人,沈清瑤驟然抓緊了母親的手,“是啊,現在她就算出了什麼事,也權當是她自己想不開,被人拋棄了罷,與誰何干?”
沈清瑤說着,嘴角卻扯起了一抹笑意,在這失望的夜色之中,她只想要沈清影比她更慘,她的心纔會舒暢。
一夜,沈清影在自己的房間之中,將那把靳少寒留下來的手槍,擦了又擦,擦了又擦……
淚,卻一夜不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