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思立感覺到了少年的僵硬, 他不由得眯了眯眼睛,還想再說什麼,西琳焦急的聲音打斷了他們。
“思諾!思諾!”
她喊着他的名字, 越過星際獸的頭頂飛進小巷,落在他們身邊。
少女的馬尾已經徹底散落下來, 嘴角還帶着血,精美的衣服有些破損, 總之很狼狽。
“二皇姐, 我沒事。”
許思立從司盛懷裡退開, 看向她問道, “你還好吧?傷得重嗎?”
他剛剛沒空管她那邊, 看她成功脫險, 不禁鬆了口氣。
而西琳卻先抓着他的手臂檢查了一番,確定只是小磕小碰,這才應道:“我當然沒事,小傷而已。”
然後她又看向司盛, 笑着拍拍他的肩膀, “你很不錯啊!謝謝你救了我,等戰鬥結束一定讓父皇好好獎賞你!”
許思立聞言, 不由眨眨眼。
是司盛救了西琳……
所以,他真的恢復記憶了吧?從什麼時候恢復的?
這傢伙,總是什麼事都瞞着他,還沒有失憶的時候可愛……他暗自撇嘴。
而面對西琳的誇讚,少年不置可否地看了她一眼, 便收回視線。
他再次看向小男孩, 卻發現他根本不理他,在他彎腰想去牽他的手時, 還被避了開去。
看着自己抓空的手,少年怔了怔,眼睫低垂下來,可憐兮兮的像被拋棄的小狗,絲毫沒有剛剛冷酷嗜血的模樣。
“二皇姐,那接下來怎麼辦?”
許思立卻已經轉移了注意力,他看着天空中依然黑壓壓的烏雲,聽着戰場上的廝殺聲,心中倒是沒有多少害怕,只想這一切快點結束。
西琳揉揉他的腦袋,說道:“你們到安全的地方躲起來,我要繼續去戰鬥了。”
許思立拉住她,不贊同地皺眉。
“以你現在的狀態,繼續戰鬥會很危險的……”
西琳咧嘴,用手背將嘴角的鮮血抹去。
“這才哪到哪?我還有魔力,還能使用技能,怎麼能留守在後方讓弱者頂在前面?”
外面一萬士兵,大多都是普通人,他們還在戰鬥,她身爲元素師,身爲皇室血脈,也必須跟他們並肩作戰!
許思立依然擔憂地望着她。
這是試煉世界,這個世界除了他和司盛之外,皆是幻影,雖然西琳也是,但到底因爲這些天她對他的好,讓他感到幾分不同。
西琳被小男孩凝重的目光看得頗爲不自在,怎麼搞得她像是要去送死一樣?
她剛要開口,就聽少年的聲音響起:“我去吧。”
許思立和西琳同時一愣。
“胡鬧!”
西琳還沒說什麼,許思立就瞪向了司盛,“不許去!”
少年的眼睛卻盛着笑。
他單膝跪在他面前,在許思立震驚的目光中,緩緩匍匐在他腳邊,輕輕地在他的鞋尖上吻了吻。
陽光斜斜地照進了小巷子裡,將少年的金髮映照得熠熠生輝,他白皙纖細的後頸,因這低垂的動作,延伸出一截優美的弧度。
許思立愣愣地望着他。
“司盛,如果見到我,你會怎麼樣?”
“若神明大人出現在卑下面前,請允許卑下匍匐在您腳邊,親吻您的鞋尖,向您獻上至死不渝的忠誠。”
當日的一番對話,在他的耳畔響起。
那時他覺得很開心。
他享受着司盛像最忠誠的信徒一樣注視他的目光,享受着這個遊戲裡最強大的男人對他的仰視和虔誠。
然而,當今日那番話應驗的時候,他卻覺得……非常,非常地不舒服!
許思立臉色脹紅。
此時此刻,他無比清晰地意識到,當日他其實根本沒將司盛當做一個人來看。
而現在,一切已經變了。
他已經無法忍受,司盛在他面前表現出如此卑微的姿態。
在他呆滯的目光中,少年再次擡起頭來,他的臉上依然殘留着血污,卻掩不住那雙灰藍色的眼眸中深邃又帶着喜悅的光。
那份喜悅刺痛了許思立的心。
“卑職請求出戰。”少年望着他,低聲說道。
彷彿回到當日,他是他手裡的一張卡牌,而他還是那個肆意操控一切的神明玩家。
但明明……
所有的情況都已經不同!
什麼卑職!什麼出戰!
許思立咬牙,聲音彷彿從後槽牙裡擠出來的一樣,“不許去……”
然而,少年卻已經霍地站起身。
“刷——”
西琳別在腰間的佩劍,被一把抽出,少年掃了她一眼,眉眼冷厲,“照顧好他。”
說完,便再次攀着星際獸的屍體,飛速跳出了小巷。
西琳呆呆地看着他,又低頭,看了看一臉氣急敗壞像是要哭出來的弟弟,有些懵逼。
剛剛那是守護騎士的儀式吧?
司盛那傢伙……
想到少年的武力值,西琳不由一頓。
啊,算了,這樣也挺好的。
西琳彎腰將小孩抱起,準備帶他去避難,她也不是傻子,現在這種情況,怎麼可能把弟弟一個人留在這麼危險的地方?
而且說不定那個少年能起到的作用,還比她大得多。
許思立死死地咬着嘴脣。
他現在忽然品出味來,司盛那個混蛋……是因爲他剛剛不理他,所以才整這麼一出的吧?
真的是……
除了無奈生氣之外,心裡滿滿都是擔憂和憋悶。
他現在是個戰五渣的小屁孩,不僅幫不上忙,還要別人保護。
而司盛……
他雖然恢復了記憶,但實力肯定還沒恢復的吧?
不然的話,以他原本的能力,只要放出威壓,就能直接將這些星際獸嚇跑了,哪需要像剛剛那樣用重劍揮砍?
許思立心中憂慮,伸長脖子往戰場的方向看。
然而西琳已經抱着他,鑽進一棟民房,找到了避難的地下室。
因爲飛行星際獸的襲擊,羅蘭德帝國幾乎家家戶戶都修建有這樣的地下室。
這間民房的主人不在,西琳也不在意,直接抱着弟弟鑽進了裡面,然後摸索着開了燈。
燈光將地下室照亮。
這個地下房間面積很大,修建得挺漂亮的,還有一應生活設備,許思立甚至看到了一個電視機。
進入地下室後,戰場上的廝殺聲就聽不太清楚了。
許思立不安地看着地下室的出口。
他想出去看看,想知道司盛現在怎麼樣了,但他又知道,他眼下最應該做的,就是好好待着,不用給別人添亂。
“吼——”
一陣星際獸的吼叫聲突兀地在地下室中響起,把許思立嚇了一跳。
他扭過頭,就看到西琳站在電視機面前,手裡拿着個遙控器,而電視機已經亮了,屏幕上播放的赫然是外面廣場上的畫面。
見他看過來,西琳嘻嘻一笑,“今天的迎接儀式有直播,我就是試試,沒想到居然還在錄。”
許思立點點頭,心神卻已經全部集中在電視機上了。
鏡頭將星際獸的兇殘暴虐,還有戰士們抵禦襲擊,英勇作戰的一幕,完完整整地錄製了下來。
其中一些血腥場面,讓許思立看得頭皮發麻,但他依然堅持着尋找司盛的身影。
很快,他就看到了那個少年。
其實根本不用找,因爲他本來就是戰場上最耀眼最醒目的存在。
他手中握着一把長劍,在戰場之間穿梭,明明身材那樣瘦小,攻擊卻是如此凌厲,劍影翻飛間不斷收割着星際獸的生命。
西琳都忍不住震撼。
“我的圓月之劍竟然有這麼大威力嗎?”她喃喃說道。
雖然她也有練習必要的戰鬥技巧,但本身作爲精神系元素師,近戰並不是她的主攻方向,現在看來,這把寶劍在她手上算是糟蹋了。
許思立死死地盯着電視屏幕。
大概是察覺到這位英勇的少年,鏡頭越來越多地集中在他身上。
血花飛濺,一頭頭星際獸倒下,死相悽慘。少年就像一頭壓抑已久的兇獸,那一往無前的氣勢和狠辣精準的攻擊,真的……
很帥。
除了擔憂之外,許思立心中忍不住這樣想道。
崽崽司盛和成年司盛果然是不一樣的。
他對崽崽時期的他,更多的是心疼和憐惜,而對未來的他,卻是……心動。
看着他戰鬥的樣子,那種臉紅心跳的悸動——又回來了。
因爲一萬精銳士兵的抵禦和司盛的加入,戰鬥持續沒多久就結束了。
戰場上一片狼藉。
當許思立和西琳從躲避的地下室出來,遠遠就看到司盛被人團團圍了起來。
他的勇武和實力得到了認可。
許思立看着他,因爲全程盯着,他知道司盛並沒有受傷。
他抿了抿脣,對西琳說道:“二皇姐,我想回去了。”
西琳點頭,戰場上都是殘肢斷臂的,確實不適合一個五歲的小孩待在這裡。
她想找個侍衛送他,結果剛剛還被人羣包圍的少年,瞬間來到他們身旁。
西琳:“……”
看着神出鬼沒的少年,西琳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他已經用行動證明了他的勇敢和忠誠,她想不出拒絕將弟弟交給他的理由。
雖然,她可愛的弟弟在少年回來後,就一直臭着一張臉。
西琳很忙,將弟弟交給少年後,叮囑兩句就離開去幫忙清掃戰場了。
而被留下的許思立,卻並沒有搭理司盛,徑直往皇宮的方向走。
他準備走回去,反正又不是沒走過。
還記得第一次出宮散步,就是和司盛一起……呵,那時候他肯定已經認出他了吧?
小男孩的背影一看就氣鼓鼓的,少年跟在他身旁,薄脣微抿。
“陛下,您在生氣嗎?”
走出一段路之後,他低聲問道。
小男孩冷冷哼了一聲,但軟軟的小奶音,讓這冷哼聽上去多少帶着點傲嬌。
“不裝了?”
他尾音微揚,帶着幾分嘲諷。
司盛不由一滯,眼睫低垂。
小男孩卻沒有停下數落,“呵,不僅欺騙我,現在還連我的話都不聽了。”
“司盛,你是不是覺得你已經把我吃得死死的了?”
司盛的腦袋垂得更低了,“卑職不敢。”
許思立腳步一頓。
回頭看着他低沉憂鬱的樣子,他心底涌起一絲負罪感,生生把堵在心頭的那口氣沖淡不少。
他輕哼一聲,走到街邊的零食鋪,買了幾根棒棒糖。
幸好,他出來的時候找珍妮絲要了點艾雪幣,不過看到他的紫眸,那個小鋪老闆根本不敢收他的錢。
許思立丟下兩枚艾雪幣,然後拉着司盛跑進小巷,對他說道:“走吧,離開這裡。”
司盛愣了一下,然後迅速彎腰,抱着他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等再次出現的時候,他們已經到了一處無人的塔樓之上,透過欄杆的縫隙,可以遠遠看到廣場那邊依然狼藉的戰場。
這座塔樓算是皇城中爲數不多的高層建築了,在剛剛遭遇過飛行星際獸襲擊的現在,短時間內不會有民衆跑來這裡。
許思立確定這裡是個無人打擾的好地方,便摸出一根棒棒糖,剛要塞給司盛,在看到他的樣子時,不由頓住。
他將棒棒糖塞回去,又摸出一方手帕。
“我要清水。”
依然沒好聲氣,但卻讓司盛眼睛發亮,他安靜地注視着小男孩,緩慢凝聚出一團清水。
許思立用清水將手帕打溼,然後命令他坐下來。
少年很乖地坐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然後被溼手帕糊了一臉。
許思立仔細地幫他擦掉臉上的血污,洗了三次手帕才徹底擦乾淨,最後,他的目光落在他的嘴脣上。
少年目光潤潤地望着他,像乞求愛憐的小狗似的,他輕輕開口:“神明大人……”
一隻小手捂住了他的嘴,不讓他再說下去。
“不要再這麼叫我。”
許思立望着他的眼睛,認真說道,“你也不是什麼卑職。”
“司盛,我們是平等的。”
司盛愣愣地望着他,看着小男孩湊過來,與他額頭相抵,氣息糾纏。
“我不喜歡看到你剛剛那樣。”
他微低眉,手指頭輕輕撫上少年的嘴脣,“這麼好看的脣,怎麼能弄髒了?要親也只能親我,知道嗎?”
然後,他低頭在他脣上親了親。
蜻蜓點水的一個吻,卻像吻在了司盛的心尖上,他愣愣的,有點不知所措。
“對不起。”
他聽小男孩這樣說道,“我不知道你還記得上個世界的事,那時候……我有很多做得不好的地方。”
“我會改的,你能原諒我嗎?”
司盛望進他淡紫色的清澈眼眸,聽着他軟軟的話語,只覺得沒有一刻像現在這般幸福。
他以爲自己已經被討厭了,誰知道竟會聽到神明的主動道歉。
他感覺心頭有什麼東西在崩塌碎裂。
被拋棄,被遺忘,怎麼可能沒有怨?但在這一刻,那些埋怨似乎都隨着他的這幾句話消失了。
“神……”想起他剛剛的話,他連忙改口。
“陛下,您對臣已經很好很好了,您的恩情,臣永遠銘記在心。”
所以,不用道歉的。
許思立聽得心虛,然而望着司盛虔誠中帶着愛意的眼神,他知道這些是一時半會改變不了的。
他沉默了一下,忽然問道:“所以,你是怎麼認出我的?”
他真的太好奇了!
明明兩人之前都沒見過面,他到底怎麼認出他的?
司盛微彎脣,“臣的技能對您失效了。”
許思立眨眨眼,靈光一閃道:“你是說……有問必答?”
“嗯。”司盛頷首。
許思立再次皺眉,“但這也不能完全說明問題啊,萬一認錯了怎麼辦?”
“是,所以臣當時只是懷疑,直到——”
司盛輕笑,“九月。”
許思立怔住,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然後聽他解釋道:“在這個世界,它的名字叫追影。”
“九月這個真名,除了暗影豹和臣這個主人,就只有神明大人知道。”
許思立徹底驚呆了。
艹啊,原來他是這樣翻車的?
暗影豹居然有兩個名字?
“還有,”司盛繼續道,“溫季山在這個世界,並不是甜品店老闆。”
“在成爲執政官之前,他經營的是車馬行。”
許思立:“……”
先入爲主真的太可怕了!
“當然,還有一些其他的小細節。”司盛說道,“不過以上這幾點,就足夠讓臣確定的了。”
許思立望着他,不服不行。
“你還挺聰明的。”他忍不住說道。
被誇讚的司盛笑彎了眼睛,“不,是您沒有想過要隱瞞。”
爲什麼不隱瞞……
大概是覺得抹去了他的記憶吧。
想到這點,他眸底的光黯淡了些,卻掩飾得很好,沒有被看出來。
現在這樣就好了。
不管過去怎麼樣,他擁有了他想要的現在,以及未來。
司盛伸手,撫上小男孩的臉頰,問道:“陛下爲何會變得如此虛弱?”
虛弱?許思立一怔,不過很快就明白他爲什麼這麼問了。
因爲在司盛的認知中,他可是強大的神明……呵呵,這要怎麼說?
說自己其實只是個普通人,而他原本的世界,只是一個遊戲,他是被遊戲公司設計出來的人物?
這對司盛而言,恐怕難以理解,也太殘忍了。
許思立想了想,決定讓這個誤會繼續下去吧,反正對兩個人的關係並不會有太大影響。
“我會恢復的。”他說道。
等級上去了,他實力增強,應該算是“恢復”吧?
司盛頷首,並不懷疑這一點。
就見小男孩忽然繃緊了臉,說道:“對了,你什麼時候恢復記憶的?”
司盛一僵。
看着小男孩眼底的火苗,他抿了抿脣,道:“今天早晨……”
“哼!”許思立冷冷地盯着他,“那爲什麼要瞞着我?”
司盛脊背僵硬,在小男孩冷厲的注視中,他小心翼翼地抱緊他,低頭埋在他的頸窩處,輕輕蹭了蹭。
“說清楚。”許思立可不會因爲他的撒嬌而心軟。
“因爲……”少年低埋着頭,“想多享受一會神明大人的寵愛。”
許思立一滯,怎麼也沒想到會是這個原因,可是……
“草都給你草了,還不夠寵着你嗎?”他聲量微微提高。
“對不起。”
司盛很乖巧地道歉。
雖然他心底知道,那種寵愛跟這種寵愛是不一樣。
在他失憶的時候,神明大人幾乎將他當做了孩子看待,從不曾冷臉,從不曾說什麼重話,還特別喜歡跟他撒嬌,在他面前毫無防備。
他沉溺於這樣的相處,然而也清楚地知道,這樣的時光終究是短暫的,所以纔想抓住最後一點。
哪知道還是被發現了……
許思立在心中嘆息,司盛一道歉,態度一軟下來,他就完全拿他沒辦法了。
甚至他也忍不住反思,難道他平時真的做得不夠嗎?
大概……是不夠的吧?
司盛現在的身份……還是他的情人,他會不安,會那麼卑微,好像真的是他的鍋……
“咳咳——”
許思立不太自在地清了清嗓子,“算了,這件事就原諒你了。”
然後不等司盛鬆口氣,他又道:“那剛剛不聽我話跑去戰場,也是因爲這個?”
司盛抿了抿脣,“臣以爲陛下……並不想看到那些人死去。”
“我確實不想看到那些人死。”
許思立看着他說道,“但我更不想看到你出事,我們在試煉中,你的實力被壓制了,隨時可能會死的。”
“司盛,對我來說,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你更重要,我希望你以後在做決定前,記住這一點。”
小男孩的嗓音依然稚嫩,然而話語裡的認真,卻讓司盛無比動容。
他感覺心跳得很快,又有一種喜悅的心情快要滿溢出來,讓他忍不住彎起了嘴角。
“臣記住了。”
他回望着小男孩,同樣無比認真地道。
許思立這才舒了口氣,只希望司盛真的記得這點吧。
他摸出一根棒棒糖,拆了包裝紙後塞進司盛嘴裡,然後自己也含住一根。
嘗着甜甜的味道,剛剛經歷過那樣驚心動魄的戰鬥而無法平復的心情,似乎終於徹底放鬆了下來。
現在跟司盛也說開了……許思立看了看兩人身上的髒衣服,拍拍灰塵起身,然後拉着司盛也站了起來。
“走吧,回去洗澡,臭死了。”
他主動伸出兩隻小手,望着司盛說道。
司盛望着他,愣了愣,然後彎腰將他抱起,輕笑着道:“好。”
正好天氣冷,可以泡泡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