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生命爲代價,才知曉的道理。
今生,她只希望用自己的雙手給自己、給季巧萱、給她所在乎的人創造出一片新的天地。
不依靠任何人。
閉上眼深吸口氣,眼角兩滴晶瑩在漆黑的夜裡並不打眼,可楚靖寒卻覺察到胸前的溼熱,只覺得心中一慟,強勁有力的鐵臂又收緊了些。
“放開我!”江兮淺抿脣低吼一聲,就在她運氣準備掙扎時,只覺得腰上一鬆。
“兮兒”楚靖寒抿脣。
“別叫我!”江兮淺腦子惱怒,自己居然有些沉溺,不,不可以!
楚靖寒頓覺有些無力。
想到剛纔感覺到的那沉穩、有力的心跳,江兮淺只覺全身血氣上涌,雖然明知對方亦是高手,夜可視物,但她仍選擇鴕鳥的逃避,趁着漆黑夜空,足尖輕點,凌空一躍。
猛然,她只覺得瞳孔一縮。
原本打算回汐院的,頓時方向陡轉朝着相府後門處疾掠而去。
楚靖寒微微愣怔,隨即足尖輕點快速跟了上去。
“你跟來作甚?”江兮淺壓低嗓音,以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道。她內力雄渾強勁,可輕身功夫卻是一般;明明她先走幾息卻瞬間被他給追上。
視線觸及前方的暗影,楚靖寒眸色微微變暗,攬着江兮淺的腰,快速足尖踏在樹尖借力,始終保持着距離跟上去。
直到城東,一處平房內。
江兮淺眸色暗了暗,選的倒是好地方,鳳都的貧民窟,人來人往,就算是陌生人也無人追究,只是那人到底是誰,“放開我!”
“噓”楚靖寒食指放在脣間,做了個噤聲的動作,而後指了指屋內。
原本漆黑的房間,因爲那道暗影頓時亮了起來。
“……”江兮淺眼中刮人的尖刀頓時偃旗息鼓,雙眸灼灼,兩人一動不動地伏在院牆外遮蔽處,盯着屋內。
從紙窗閃爍,斑駁的影子可以看出是三個人。
“你這是什麼意思?”
江兮淺眼前一亮,是季巧巧的聲音。
“沒什麼意思!”另一道經過刻意修飾的,卻是聽不出來,她眸色暗了暗。
季巧巧低首垂眸,咬牙抿脣,全身緊繃着,隨時準備催動體內的蜮蠱,卻聽見對方接着道,“老身答應你的要求已經辦到了,不知季姑娘,不對,不知您這位新出爐的江大小姐打算何時動手?”
季巧巧這才放心下來,深吸口氣壓下心頭的不滿,“此事本小姐自會安排。”
“哦?”對方語氣明顯帶着不滿。
季巧巧深吸口氣,“若說要了江兮淺的命有些困難,可讓她沒了威脅卻甚是簡單,您只需要好生看着就是,更何況本小姐尚未嫁入侯府,有些事情在沒拍板定案之前都做不得準;您又豈知沒有變數?”
“……”對方沉默着,“那你打算如何?”
“有些人活着比死了更痛苦,本小姐要她生不如死!”季巧巧原本平靜的語氣驟然變得狠戾。
“哼!”江兮淺冷哼一聲,眸中殺氣閃爍,楚靖寒身上的寒氣也快速翻騰着,大掌一拍院牆,噌的一下就要起身,江兮淺飛快地拉住他的衣袖,壓低嗓音,“此事你別管!”
楚靖寒眸色暗沉,看向江兮淺眼神灼灼好似要看透她心底般,“兮兒,你……”
“哼!她說得對,有些人活着比死了更痛苦。”江兮淺嘴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想讓她生不如死,那就看看最後生不如死的人到底是誰。
楚靖寒沉默着,所在袖中的拳頭緊握,“無論如何別讓自己受傷。”不然他可能真的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事來。
“……”江兮淺擡起眼皮,眼中帶着疏離和冷漠,只是不等她開口,房中突然傳來一陣痛苦的悶哼聲,“唔,你,你對她做了什麼?”
季巧巧眼底一片赤色,狠戾決絕,高昂的下巴盡是鄙夷和不屑,“只是小懲大誡,別以爲本小姐可以任你們拿捏,今夜之事若再有第二次,就不只是吐口血這麼簡單了!”
“……你。”對方聲音沉了沉。
“我沒事!”男子渾厚的聲音響起。
對方沉默片刻,“這是自然,不過若大小姐膽敢毀約,哼!”
“……”
“既然是你請本小姐出來的,也該你送本小姐回去吧。”季巧巧眼神冷漠疏離。
“那就得罪了!”
屋門打開,楚靖寒眼疾手快攬着江兮淺的腰快速朝着屋側的巷子伸出,避在一堆木柴的背後,直到屋內燭火暗淡,那人與季巧巧也已經走遠,兩人這才從暗處閃身而出。
“今日之事多謝,可我們到底是兩個世界的人。”江兮淺雖然對感情遲鈍,可再遲鈍也隱隱約約覺察到面前之人的想法;她還想再說什麼,卻被楚靖寒打斷,“我送你回去。”
話音未落,不待江兮淺拒絕攬着她的腰,快速地朝着相府而去。
他不想,不想聽到那些傷人的話從那開開合合的紅脣中說出來,他知道她心心念唸的是誰,可那人,情之所鍾未必是她,她難道真的就感覺不出來嗎?
若那任逍遙心中當真有她,何不光明正大地上門,偏偏用這種幾近金屋藏嬌的方法;若那任逍遙對她哪怕有半點真心,他就算再痛再苦,只要她開心,幸福;可明顯不是……
如今真相大白,江家、齊家,先帝賜婚真相明瞭,可爲何那任逍遙沒有半點動作。
她難道真的不明白嗎?
很快到了相府。
江兮淺嚅了嚅脣,卻到底什麼都沒再說,他是聰明人,自然明白她無聲的拒絕;只是有些事,到底就是這般陰錯陽差,她以任逍遙爲擋箭牌,殊不知正是因爲任逍遙,讓他越發堅定自己的心。
她的幸福,從此由他楚靖寒接手。
看着江兮淺幾個閃身消失在夜空之中,楚靖寒抿了抿脣,盯着她離開的方向,良久才閃身離開。
“派人徹查季巧巧,尤其是最近與她接觸過的人,一個都不許放過!”楚靖寒面色難看,隱隱帶着蒼白色。
寒風頷首,“是,屬下立刻安排下去。”
“嗯!”楚靖寒深吸口氣,擡頭看着寒風,“這麼晚了可是有事?”
“這……”寒風深吸口氣。
“說!”楚靖寒雙手撐在桌上。
寒風抿脣,深吸口氣,壓低嗓音道,“右使出任務了。”
“嗯?”楚靖寒不解。
“右使接了刺殺魔教教主南梟的任務!”說到這個寒風全身都在顫抖,那個任務單人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沒有人知道南梟的修爲到底多高,冥煞曾派出十三名殺手小隊前往,最後無一人歸來,江湖上想剿滅魔教之人無數,可最後都只能偃旗息鼓,就算是與他們冥煞齊名的暗獄都不敢接下這個人物。
楚靖寒一巴掌狠狠地拍在桌上,“胡鬧!那個任務不是已經被禁了嗎?”
“……”寒風抿着脣。
“傳令,即刻取消任務,召回右使。”楚靖寒深吸口氣。
“可是主上,這不合規矩。”寒風低頭,他也不想右使就這樣去送死,可冥煞規矩,一旦接下任務,便需不死不休。
楚靖寒咬牙,“規矩,規矩難道不是本宮定的,讓你取消就取消,費什麼話!”
“……是!”
隔天,相府中。
江文武的貼身小廝發現江文武離開了,什麼都沒帶走,只是人卻不見了。
不同以往,他就算離開也至少會有交代,江兮淺聽到消息時,卻只是笑笑並不言語。
“小姐您就不擔心嗎?”若芸有些好奇。
江兮淺淡淡地抿了口茶,“擔心?有何好擔心的,路是他自己選的,要怎麼走,該怎麼走,都合該他自己負責。”
當初她十歲稚齡能逃脫數十殺手亡命追殺,他江文武如今已然雙十年華,且不說身價不菲,單說他的身手,只要他不沒事招惹那些不該招惹的人,就算橫着走也都是沒問題的。
“也是!”若芸點點頭。
“小姐,江管家已經是第三次求見了,您爲何不見?”若薇進屋,帶上門,有些無奈。
“爲何要見?餘下不足十日便是江家那新出爐的大小姐新婚,左右不過是嫁妝的準備,幹我何事?”江兮淺嘴角瞬間壓下去,“難道還能指望本小姐給她好好備嫁不成?”
“可如今您掌管中饋,若讓他人看了,豈不是……”
“那又如何?”江兮淺脣角微微勾起,“就算是先帝賜婚又如何,不過是個庶女而已,三十六擡嫁妝已是擡舉她了,難道她還能妄想按照嫡出之女的規格出嫁不成?”
若薇搖搖頭,“小姐心中明白就好。”
從汐院離開的江城甚是無奈,如今相府沒個主事的,他區區管家,又如何做得了主,來到主院。
“相爺,老奴想問,關於表,大小姐的嫁妝該如何置辦?”
“該如何就如何!”江嘉鼎此刻心中正是心煩意亂,哪有心思管什麼嫁妝,“你自己看着辦吧。”
江城欲哭無淚,卻不敢頂撞江嘉鼎只能點點頭,“是!”
“吾主!”江城前腳剛走,後面一個全身包括腦袋都包裹在黑衫之下的人出現在書房中。
江嘉鼎頓覺眼前一亮,“事情可有進展?”
“明柳已經服軟,不過……”黑衣人頓了下。
“不過什麼?”江嘉鼎有些急切。
“是有關月佩。”黑衣人略微停頓,“據傳聞,月佩乃日月龍鳳雙佩之一,日爲龍,月爲鳳,呈五彩。”
“你說什麼?鳳形五彩,你確定消息沒錯?”江嘉鼎眼中驟然劃過一道精光,眼中閃過前兩日自己所看到的東西,“可是鳳凰展翅鏤空彎月狀?”
黑衣人明顯一驚,心頭疑慮淡淡閃過,卻垂下眼眸,“是!”
“行了,你們繼續看着明柳,月佩之事暫且擱淺。”江嘉鼎終於長長地鬆了口氣,擺擺手。
“是!”黑衣人雖然不明白爲何自家主子會下這個命令,但還是聽話離開。
幾乎就在黑衣人出現的剎那,江兮淺就收了消息,她嘴角微勾,沒想到江嘉鼎身邊竟然還有這麼一股勢力,只可惜紅梅只看到一個背影,卻不敢太過接近;至於翠柳已經沿路跟蹤那黑衣人而去。
江兮淺立刻讓水冰派人跟蹤,翠留意沿途必定做好了記號。
從書房出來,江嘉鼎立刻來到季巧萱的房中。
他記得清楚,自己回鳳都的當日,曾見到季巧萱脖頸上帶着的東西,五彩一閃而逝,原本他也只是隨口問問,可後來季巧萱閃閃躲躲,他便越發好奇,趁着夜裡,他看過。
鳳凰展翅鏤空彎月狀,絕對沒錯。
不管那是不是傳說中的月佩,他眸色微暗,只要能拿到呈給皇上,那在皇上那裡,這一關就算是過了。
許是懷孕之人特別嗜睡,趁着張媽媽離開時,江嘉鼎走進房間。
“見過老爺!”水冰坐在外間,看到江嘉鼎趕緊起身。
“嗯!”江嘉鼎點點頭,“我來看看夫人,你先下去吧。”
“老爺抱歉,水冰是夫人的貼身護衛,必須時刻保證夫人的安全。”水冰面無表情,語氣冷硬。
“混賬!難道本相還能暗害自己的夫人不成!”江嘉鼎寬袖一甩,“讓你下去你就下去哪兒那麼多廢話。”
“老爺抱歉!”水冰分毫不讓。
江嘉鼎面色驟然變黑,張媽媽隨時都在榻旁伺候着,他好不容易等張媽媽離開,這貼身護衛怎地這麼麻煩,“本相想與夫人說些私房話難道都不可以?”
水冰猶豫了下,以她的內力,隨時注意屋內的動靜,想來應該無事,“夫人身子虛弱,需要多休息。”
“行了,本相看看就走,成了吧!”江嘉鼎面色難看,“你就在這兒守着。”
水冰略微思忖,“是!”
江嘉鼎趕緊進入屋內,季巧萱睡得正香,他飛快地取下季巧萱脖頸上的月佩,然後裝模作樣地給她掖了掖被角,正欲出門時,原本熟睡的季巧萱驟然睜開眼睛,一把抓住江嘉鼎的手。
“你幹什麼?”季巧萱眸色一暗,看到他左手上的一截紅繩,本能地朝胸口處一摸,“把月佩還給我!”
“月佩?你果然知道月佩!”江嘉鼎眸色一暗,“你是怎麼知道的?”
季巧萱面色陡然一變,眼神閃了閃,“你說什麼月佩,我,我不知道,你把我的護身符還給我。”
“護身符?你以爲本相會信?”江嘉鼎壓低嗓音,面色暗沉。
外間的水冰聽到動靜,飛快地閃身,見到緊緊抓着季巧萱胸前衣襟的江嘉鼎,快速拔劍,“放開夫人!”
“……啊,穆冰住手!”季巧萱有些慌了。
水冰卻是面無表情,認定他欺負了季巧萱,她可是自家主上安排來保護夫人的,怎麼能讓夫人受欺負,想着她心底越發惱怒,劍刃直直地朝着江嘉鼎而去。
江嘉鼎險險地閃躲開,只是鬢旁的髮絲仍然被削下不少。
“穆冰住手!”季巧萱趕緊起身,厲喝一聲。
水冰的劍仍直直地指向江嘉鼎的胸口處,只是卻沒有再多的動作。
季巧萱飛快地起牀,見江嘉鼎不敢動,她可沒有忘記自己女兒給自己的月佩,她一把抓住江嘉鼎的左手,剛想將月佩取出來,只見江嘉鼎反手快速掐着季巧萱的脖頸,看着對面的水冰,“不準動,不然我殺了她。”
“江嘉鼎,你敢!”季巧萱心中又怒又惱,只不過是一塊玉佩,他,他竟然……
“你女兒對你可當真是好啊。”江嘉鼎冷笑,“這麼名貴的月佩都給了你,還給你請來貼身侍衛。”
“你到底在說什麼!”季巧萱眸色沉了沉,心中卻是有些忐忑。
“放開夫人!”水冰右手執劍,左手快速運氣,就在她要揮掌的瞬間,江嘉鼎卻突然將季巧萱擋在胸前,冷笑一聲,“我武功不如你,只可惜你忌憚卻比我要多,如果想要她的命,你只管動手。”
水冰眸色暗了暗,剛想動手,卻聽見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而後是一聲驚呼,“啊夫人!”
“我,我沒事!”季巧萱吞了吞口水。
“老爺,您,您幹什麼這樣對夫人,夫人本就坐胎不穩,難道您真的要夫人流產您纔開心嗎?”張媽媽面色瞬間變得慘白,江嘉鼎眸色閃了閃,可想到昨日御書房皇上的話,孩子沒了可以再要,可這月佩卻只有一塊,想着他又深吸口氣,“你讓水冰讓開!”
張媽媽轉頭看向面無表情,神色狠戾的水冰道,“你是怎麼回事,怎麼能用劍指着相爺!”
“……”水冰嚅了嚅脣卻並未說話,眼神冷冷地看向江嘉鼎。
“我讓你放下!”張媽媽厲聲呵斥,擡手用力,可水冰指向江嘉鼎的手卻沒有絲毫變化。
“張媽媽,這事你別管!”季巧萱閉上眼深吸口氣,那月佩就算淺淺不說她也知道它的價值,對女兒來說定然也是重要之物,她是個無能的。不能幫女兒什麼,甚至連自己都需要靠女兒來保護,但她卻知道,決不能就此讓江嘉鼎把月佩帶走,絕對不能。
張媽媽微微愣怔,“可是夫人……”
“沒什麼好可是的!”季巧萱眸色冷凝,“他若要我的命,拿去就是!”
江嘉鼎只覺得身子一僵,視線落在季巧萱已經明顯隆起的小腹上,趁着他發愣的瞬間,水冰收起佩劍,足尖輕點,飛掠上前,一把攬過季巧萱的腰身,小心地避開她的肚子,江嘉鼎卻猛然回過神來,在季巧萱被水冰拉走的瞬間,一把扣住她的脖頸,用勁往下壓了壓。
季巧萱那雪白如玉的肌膚上,瞬間出現兩個青黑的指印。
“唔”季巧萱強忍着疼痛,雙手死死地抓着江嘉鼎的右手。
“穆冰,你讓開!”張媽媽再也看不下去,眼眶通紅,雙眸死死地瞪着江嘉鼎,“老爺我求求您,您就放過夫人吧;夫人肚子裡可是您的骨肉啊。”
“你讓她讓開!”江嘉鼎的眸色暗了暗,這月佩他勢在必得;不管如何,丞相的位置決不能丟,雖然皇上不可能對他如何,畢竟當年他們之間可是……
心中想着,手上越發用力,季巧萱脖子上的淤紫越發觸目驚心。
“穆冰,我叫你讓開,你沒聽見!”張媽媽眸色一暗,厲聲吼道。
水冰深吸口氣,手緊握成拳,終於下定決心側身讓開。
“哼,早這麼識相不就完了!”江嘉鼎眸色一暗,掐住季巧萱的脖子,慢慢地朝着大門口褪去。
水冰沉着臉,步步逼近,在出門的瞬間,江嘉鼎將季巧萱快速地朝着旁邊一扔,而後快速奪門而出。
“夫人!”水冰足尖輕點,一把攬着季巧萱的腰身,險險地避開牆角的木架。
季巧萱此刻面色慘白,眼底一片死灰。直到水冰將她小心翼翼地安置在拔步牀上,愣怔的張媽媽者纔回過神來,一把撲過來跪倒在牀前,“夫人,夫人,您,您沒事吧?嗚嗚,都是老奴不好,老奴若是不離開,老爺他就不,不會……”
“……”季巧萱抿着脣,眼眶通紅,卻死死地咬着牙,不讓自己哭出聲音。晶瑩的淚滴,一滴一滴,跌落到被子上,蘊散成朵朵水花。
“夫人您,疼不疼?”張媽媽手微微顫抖着,生怕觸碰到季巧萱的痛楚。
季巧萱搖着頭,“不痛!”心已經死了,不過是副皮囊而已,她本就不該動心,當年她就明白的,守不住自己的心,是她活該!
“怎麼能不痛!”張媽媽眉頭緊蹙,死死地咬着下脣,老淚縱橫,“夫人您稍等,老奴這就去喚林太醫過來。”
季巧萱眸色暗了暗,“張媽媽,這,淺淺她……”
“夫人您以爲發生了這麼大的事,主院就沒人會告訴小姐麼?”張媽媽可是不管,“您還懷着他的孩子啊,他怎麼,怎麼能如此狠心。”
季巧萱低着頭,“別再說了。”
“可是夫人……”張媽媽還想再說什麼,季巧萱卻別過頭去,“我讓你別再說了!”
張媽媽嚅了嚅脣,水冰眸色暗了暗,“奴婢去趟汐院。”
江兮淺雙眸微微眯起,眼中火苗躥動,“什麼?你竟然讓江嘉鼎傷了我娘?該死!此事之後,自己去刑堂領罰。”
“是!”水冰低着頭,她很是愧疚,自己身爲貼身護衛竟然沒能保住夫人的安全。
“若芸立刻去請林太醫,讓他去趟主院,若薇我們走!”江兮淺早已經是怒火中燒,一巴掌拍在小香几上,剛換上沒兩日的小香幾頓時化作一堆煙塵,她咬牙切齒,一字一頓,“江嘉鼎!”
若薇抿了抿脣,“小姐,奴婢去把藥箱帶上。”
“嗯!”江兮淺起身,狠狠地一甩寬袖帶起強勁風力,等若薇再出來時,她已經走出了好遠。
*
看着半趟在牀榻上,面色蒼白還帶着明顯哭過淚跡斑斑的季巧萱,江兮淺眸色沉了沉,“娘!”
“……”季巧萱沉默着。
“我都知道了。”江兮淺不打算再給她反悔的機會,“您到底打算如何?”
“……”季巧萱仍舊沉默。
“該死的,那個男人都這樣對您了,您就不能有點兒骨氣嗎?”江兮淺憤怒地低吼,她初回鳳都之所以沒有跟季巧萱提起此事,是因爲她覺得她和江嘉鼎之間的恩恩怨怨皆來源於季巧巧。
可是到底他對季巧萱時真心的,尤其是這些年相府都只有她一個女主人,甚至連像樣的姨娘、侍妾都不曾有過。
一生一世一雙人,多麼奢侈的想法。
可是他做到了,至少他還有可取之處,可現在呢。
明柳上門,帶上的一雙兒女;季巧巧的身份曝出,最讓她無法接受的是那個人竟然動手打了她娘,不僅如此,現在竟然還爲了一塊玉佩而……
看到季巧萱脖頸上那就算上了藥也沒法短時間散開的淤痕,由此可見當時江嘉鼎是用了多大的力氣,該死!
季巧萱嚅了嚅脣,因爲嗓子受傷聲音略嫌沙啞,“淺淺,不,不是這樣的。”
“那是怎樣?您敢說您不是他傷的?”江兮淺沒好氣地甩出一句。
“……”季巧萱擺擺首,“不,淺淺,娘有孃的理由,有些事情,不是娘想離開就能離開的。”
“只要娘想離開,女兒保證,您只會過得更好!”江兮淺見她似有鬆動的跡象,趕緊開口道。
“不,不是!淺淺,你不明白。”季巧萱原本就通紅的眼眶,淚吧唧流了出來,宛若洪水決堤,甚至比之前越發洶涌。
江兮淺抓狂,手緊緊地握成拳頭,指節發白,她咬着牙,“是,女兒是不明白,那江嘉鼎到底有什麼好,值得您這樣爲他生兒育女,您還懷着他的孩子啊,他有沒有爲您想過。您到底知不知道今日若非有穆冰在,這,這孩子或許,或許就……”
說到最後,她吼,聲嘶力竭,撕心裂肺。
清淚兩行順流而下。
“淺淺,別,你別這樣。”季巧萱伸出手想摸摸她的臉卻被她給避了過去,“淺淺……”
“您到底在擔心什麼?”江兮淺深吸口氣,聲音顫抖着,“如,如果是因爲我,因爲大哥,您大可不必,左右女兒這輩子是沒打算嫁人的,什麼名聲,什麼閨譽,女兒統統都不在乎,和離吧娘。”
張媽媽看着江兮淺如此,更是哽咽着,“大小姐是真心對夫人好,可是大小姐夫人同樣也……”
“張媽媽!”季巧萱輕喝一聲,將江兮淺擁入懷中,“淺淺,有些事情,娘現在不告訴你,是因爲不到你該知道的時候,你只需要知道,娘留在相府,與江嘉鼎,與愛不愛都沒有關係。”
“那是爲什麼?”江兮淺悶聲悶氣。
“傻丫頭,你早晚會知道的,只是卻不該由娘來說。”季巧萱眸色暗了暗,“答應娘,別怨恨你爹,也別怨,別怨娘。”
“爲什麼?”江兮淺一把蹭開,“他都這麼對您了,您還不怨恨他,是不是非要女兒殺了他你該肯離開?”
“淺淺!”季巧萱心陡然懸起,而後深吸口氣,“你,你這說的是什麼話!”
江兮淺咬着牙,一字一句,“和離,或者女兒這就去殺了他,一了百了。”
“……”
屋內,衆人頓時愣怔,江兮淺見季巧萱還在猶疑着,快速地轉身。
“你要是敢動他半根毫毛,日後就別叫我娘!”季巧萱眸色一沉。
“夫人!”張媽媽也驚呆了。
江兮淺的身形頓時一僵,剛止住的眼淚頓時又流了出來,背對着季巧萱,“爲什麼?告訴我爲什麼?爲什麼?爲什麼?那江嘉鼎到底哪點兒好,值得您這般死心塌地,是不是真要把這條命交待到了他手上,您才甘心!”
“……”季巧萱面色蒼白着,掙扎着想要下牀,卻被張媽媽阻止,“淺淺……”
江兮淺頓覺腳下一軟,而後癱坐在地上,若薇立刻驚呼,“小姐!”
“小姐,您這是怎麼了?”若芸帶着林太醫隨後而來,進屋就看到江兮淺癱倒在地上的剎那,她趕緊上前一步將她扶起,只是江兮淺卻好似無神的木偶娃娃般。
季巧萱死死地咬着牙,在看到她倒下的那一刻,心都好似快跳出來了般,原本想要出口的話卻在看到林靖亞的身影時,又咽了回去。
“江小姐,您這是……”林靖亞微微變色。
江兮淺無力地擺擺手,藉着若芸手上的力道緩緩起身,蒼白的脣角勉強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微笑,“林太醫不妨事,勞煩您先看看我娘。”
“也好。”林靖亞點點頭,“若芸先扶江小姐去旁邊歇着,等給江夫人看過之後,我再給江小姐瞧瞧。”
“那就有勞了。”若芸微微頷首。
若薇立刻掀開珠簾,林靖亞進到內間,在替季巧萱探脈之後,又敲了敲她脖頸上的淤痕,幾乎只是一眼他就判斷出來那必定是男子勒的,這相府能有這膽量的,只怕也就江嘉鼎了。
只是他卻非常識趣,只當處理一般傷口,也沒問是怎麼來的,達官貴胄,高門望族,多的是是是非非,而他們這樣的人想要活命,最重要的便是學會閉口。
正所謂,不該看的不看,不該問的不問。
知道得越多,往往死得越快;而難得糊塗的,卻往往能活得更久。
“夫人這胎像本就不穩,如今又遭受驚嚇,在下先爲夫人開兩擠安胎穩神的湯藥,待兩日過後再看看情況。”林靖亞略猥思索,寫了張方子交給一直守在旁邊的林媽媽道,“一日三次,記得按時服用。”
張媽媽連連頷首,“謝謝林太醫,謝謝林太醫,我夫人這孩子可,可還保得住?”
“若是這兩日沒有出現滑胎跡象,再慢慢調養,該是無礙的。”林靖亞只挑能說的說。
“多謝林太醫,老奴定會好好照顧好夫人。”張媽媽雙手合十,語氣虔誠。
林靖亞擺擺手,當真家家都有本難唸的經,哎。
“江小姐。”林靖亞來到外間,江兮淺脣角勾起一抹苦澀,“我沒什麼大礙,只是讓林太醫看笑話了。”
“世事無常,誰都難言其中滋味,正所謂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江小姐何不放寬了心態去接受,或許事情並不是我們看到的那樣。”林靖亞到底在皇宮摸滾打爬多年,有些事情見得多了,就算只是看到結果過程也能猜出個七八分來。
江兮淺面無血色,脣角微勾,卻怎麼都顯得有一股子無力和哀傷,“許是林太醫說得是,我太過執念。”
可有些事,當真不是說放下就能放下。
季巧萱,她今生最在乎的人被這樣對待,她真的不甘心,好不甘心。
江嘉鼎他到底憑的是什麼?
難道就是篤定了季巧萱不會離開麼?
江兮淺突然覺得有些茫然了,若季巧萱一門心思撲在江嘉鼎身上,那她所有的努力,都是爲了什麼?
林靖亞離開之後。
若芸攙扶着江兮淺,與季巧萱二人四目相對,整個房間陷入奇異的氣氛,壓抑、沉悶,幾乎讓人喘不過氣來。
“告訴我爲什麼!”江兮淺深吸口氣,強壓下心頭毀滅的慾望。
季巧萱嚅了嚅脣,“淺淺,別再問了,有些話如果能說,娘早就說了;若是不能說,不管你怎麼問,娘都是不會說的。”
“那到底要到什麼時候纔是時候?”江兮淺雙手緊握成拳,指節泛白,胸口怒火再次翻涌着。
“……”季巧萱咬着牙,思索着,卻給出了一個沒有希望的希望,“你大哥歸來之時……”
“是嗎?”江兮淺深吸口氣,“好!”
“淺淺!”季巧萱擡起頭,眼中尚帶着驚喜之色。
“或許林太醫說得對,夫妻之間如何,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我既身爲兒女就算與那個人再怎麼不合,卻沒有阻斷你們姻緣的道理!”江兮淺的聲音淺淡,姿態從容,只是給人的感覺卻異常的飄忽,好似隨時都會消失不見般,“只是,娘,我只給您最後一次機會,若,若等大哥歸來時,我還是覺得您不幸福,那……就別怪女兒不孝!”
季巧萱嚅了嚅脣,“淺淺你別這樣。”
“您若是過得幸福,女兒自然無話可說。”江兮淺深吸口氣,視線落在季巧萱那隆起的小腹上,“不管如何,孩子到底無辜,希望娘能好好保重身子,別,別奪了孩子來到這世上的機會。”
季巧萱眼淚頓時又流了出來,單手攏着小腹,這個孩子她,她這個做孃的當真不服責任,甚至還沒有淺淺這個做姐姐的對他來得關心。
“……”
話分兩頭,卻說奪門離開之後的江嘉鼎,生怕水冰會追出門來,依他的身手決計不是她的對手,索性以最快的速度回到書房,左手捏着月佩,手心還直冒冷汗。
他不斷摩挲着那晶瑩剔透,呈五彩狀的鳳凰展翅鏤空彎月狀玉佩,入手極是溫潤,不管它有沒有傳說中的功效,這玉佩都算得上是頂頂好的。
強按捺住心中的雀躍,他打算在季巧巧大婚之日,直接將月佩呈給太后。
因着先帝賜婚,太后這才答應前來主婚,這可是莫大的榮耀,整個鳳都的高門貴女誰都沒有這個榮耀,到時候他親手獻上月佩,太后身子大好,皇上一高興,呵呵。
他已經是朝廷一品大員,官銜上雖沒有進一步的可能,但賞賜卻是怎麼都免不了的。
想到這裡,他就覺得心中雀躍無比。
距離四月二十八不足十日,他深吸口氣,將書架最低層的一本書挪開之後,在牆壁內側有一個約莫拇指大小的機關,輕輕一摁,只聽見“吭哧吭哧”的聲音,那原本靠牆而立的書架中間的一處空格子竟然自動彈開,他小心翼翼地將月佩放入其中的精緻雕花木盒,而後闔上機關,這才放下心來。
只是卻忽視了頭頂處,一道瀟灑如風,似笑非笑的影兒。
待江嘉鼎離開之後,他輕飄飄地落到地上,打開那暗格,取出月佩,心中輕哼,竟然膽敢偷他們無憂谷聖物當真是不想活了,哼!
想着若就這樣離開豈不是太便宜了他,想着隨手將剛吃完吐出的桃核給放到那盒子裡,然後合上。
汐院中。
江兮淺只覺得頭重腳輕,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樣回到房間的。
“唷,什麼時候咱家活波可愛的小師妹變得這般憂鬱了?有什麼傷神的事兒告訴大師兄,大師兄幫你參考參考!”就在楞神間,白衣飄飄,丰神俊逸的溫潤男子輕飄飄地落到地上,整個人悄無聲息般。
若薇和若芸先是心緊緊地懸起,而後瞬間落地。
原來是大公子,無怪能做到如此,他可是無憂谷衆人除了谷主外,輕身功夫最好的。
“唔,這雲糕可是小芸兒的手藝,不錯不錯!”陸希瑞拈起一片雲糕,吃了半塊;見江兮淺竟然沒有搭理他的模樣,頓時也覺得沒趣,將雲糕扔回盤子裡,側身做到軟榻旁,順手將自己從某個書房順手牽羊回來的月佩丟入江兮淺懷中,“老頭子雖然不在乎這東西,可你也不能這般糟蹋,好歹是我無憂谷少主身份的象徵,若讓歹人得了去,可怎生是好,這次運氣好遇上大師兄,下次可就沒這麼好的運氣了!”
心兒:親們說的和離,淺淺也想,但淺淺娘有不能離開的理由,正如她所說,不能離開與愛不愛,與江嘉鼎對她如何,都沒有關係!這個到後面你們就會知道的啥,再說一遍淺淺不是江相親生的,orz
聽說最近有無恥的騙子冒充作者騙錢神馬的,親們千萬不要相信哦,心兒的球球是九零八六三八七八一,別的一概都不是心兒,喵嗚喵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