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焰沒想到他是來說這個的,有些意外,繼而又是生氣,“別提了!映月說,她親眼看見李氏故意摔下去的。”
“啊?”這下子輪到白逸之意外了。
霍焰解釋道:“天賜最近一直養在候府,李氏見了,便要跟天賜親熱,偏偏天賜和她好長時間不見,不認識,所以不願意理她。結果李氏就把天賜打了一頓,還把錦月給推出門摔着了。總之,自從她來了就是一團亂。”
白逸之對李氏自然是有些瞭解的,聽了不言語。
霍焰又道:“李氏估計見天賜在候府,怕帶不走,所以想了摔斷腿的辦法賴在候府,好和天賜長期培養感情。媽的,今兒是三胞胎的滿月的大好日子,這麼晦氣的主意她也想得出來!真是的,你說,這事兒叫映月怎麼能不窩火?不傷心?說起來就是一肚子氣。”
白逸之輕嘆道:“爲人父母者,也不見得都有疼愛子女的心。更何況,映月是女兒,天賜是兒子,李氏做法難免極端了些。”
霍焰冷哼,“懶得理她!關她一個月就送回揚州。”
白逸之對此倒是沒有什麼意見,轉而道:“我聽說,你姑父死了,你姑姑在江南那邊遇到麻煩,你準備要去一趟江南的。”
霍焰點頭,“是啊,你問這個做什麼?”
白逸之微微一笑,“方纔宴席結束我正要回家去,結果聽到幾個小丫頭在說話,說是你準備帶着映月一起去江南。所以我想,林太太的摔斷腿的事情一出,映月自然就走不成了。”
霍焰怔了怔,繼而火大,“沒錯!我倆正爲這事兒生氣呢。”
白逸之便道:“所以,我想了,要不然你就留下來算是照顧林太太。至於你姑姑那邊,不過是去接個人,誰去都一樣。我是你表哥,你家有事,幫你走一趟接個長輩也是理所應當的。”
“啊?”霍焰很是吃驚,笑了,“這算什麼?”
林映月在裡面聽着,卻是思緒萬千。
白逸之……,始終都是這麼細心,處處爲她着想的。他去接霍焰的姑姑,並不能得到什麼好處,但是他去,就避免了霍焰和他姑姑、表妹單獨相處。同時呢,還能留下來陪伴在她的身邊,可謂一舉兩得。
只是,辛苦白逸之了。
外面白逸之卻沒覺得多辛苦,而是淡然道:“正好我要去江南採辦一點東西,然後再拜訪一下你姑姑,順道就把人接回來了。”
霍焰本來就沒多少心思去江南,是因爲林映月要去,纔有興趣的。畢竟古代不比現代,車馬勞頓是很辛苦的,往返江南差不多有一個月時間,要呆在馬車上,可不是一件輕鬆的美差啊。
因此聽白逸之這麼說,伸了個懶腰,“那好,就麻煩你了。”
白逸之笑道:“你倒是不客氣。”
霍焰哼哼,“你自己送上門來的,我爲什麼要客氣?再說了,你天天在家對着趙玫兒也是心煩。不如去江南一趟,沒準兒還能遇到什麼名媛閨秀,成就一段良緣呢。”
良緣?白逸之心中閃過一抹黯然。
他這輩子,失去了林映月,是再也無法得到什麼良緣了。
只是當着面絲毫不露,反而笑道:“也是,聽說江南多美人。回頭我挑幾個,再給你帶幾個回來,如何?”
“好!”霍焰剛說了一個字,忽地想起林映月在裡面,趕緊打住,氣得他伸手捶了白逸之一拳,“好傢伙!你故意挖個坑讓跳呢!”
白逸之頓時哈哈大笑,“那也得你願意啊。”
“少來!別胡說。”霍焰威脅了幾句,扭頭對着裡屋喊道:“映月,你別聽白逸之這個奸詐傢伙的渾話!爺不要什麼美人,爺只要你一個!”
竟然當衆表白起來。
林映月在裡面聽了都不太好意思。
霍焰卻沒有絲毫不好意思,而是推着白逸之出門,說道:“走走走,我們一起去找我爹說話,你幫我去江南,我幫你……,嗯,我先欠你一個人情。”
白逸之爽朗笑道:“行,我可記下了。”
林映月在屋裡心思微微起伏。
白逸之啊,從前不是很冷靜很果斷的嗎?怎麼經歷了霍媛、趙玫兒,反倒變得對自己牽掛不休了?難道說,因爲霍媛和趙玫兒都是潑婦,有了對比?所以,呃……,就發覺還是她最好了。
林映月一陣汗顏。
不過,事情倒是進展的很順利。
白逸之一向都是巧舌如簧,有他在,又有霍焰各種撒嬌,鎮南侯很快就敗下陣來。不僅同意了白逸之去接人,還順帶教育了霍焰幾句,“看看你表哥,比你大不了幾歲,怎麼就這般能幹沉穩?你呀,有逸之一半的好處我就知足了。”
霍焰笑嘻嘻道:“行啊。那我去跟外祖母商量一下,讓把表哥過繼過來,給你做一個完整的好兒子,如何?哈哈,哎喲……,爹,你別打我啊。”
“打的就是你!”鎮南侯簡直恨鐵不成鋼,拿着書本追着打,直到把霍焰打跑了,纔回來對白逸之苦笑,“你看看,都是好幾個孩子的爹了,還是這麼孩子氣。”
白逸之微微一笑,有點苦澀,“焰哥兒雖然孩子多,到底年紀還小,將來過幾年自然就慢慢穩重了。倒是我,整天看着穩重懂事,到現在都沒有添上一男半女,說起來也是對白家不孝。外祖母那邊,不知道多羨慕侯爺你呢。”
說到這個,鎮南侯自然也是極爲滿意,“映月性子太強,不過宜生養,倒是一塊潑辣凌厲的主母料子。哎,焰哥兒如今也是野馬栓上了籠頭,老實多了。”
他說的是實話。
自從現在霍焰一心愛慕林映月,整天都守着她,既不出去花天酒地,也不會弄出七八個姬妾吵鬧不休,日子真是清淨安寧多了。
白逸之對此只能一身輕嘆,暗自感慨自己無福了。
第二天,他就備齊車馬上了路,前往江南。而霍焰則依舊留在候府,整天圍着林映月和孩子打轉,日子溫馨甜美,一晃而過。
一個月後,鎮南侯之妹江夫人同女兒抵達雍州。
因鎮南侯是長輩,孩子們又小,所以由霍焰和林映月親自出去迎接。等了片刻,便見一行馬車陸陸續續過來,停在候府門前。領頭走在最前面的,是騎着高頭大馬的白逸之,他穿了一身海水紋的錦緞白袍,真是宛若玉人。
林映月只看了一眼,便收回視線。
白逸之笑着過來,對着霍焰和林映月打招呼,“表弟,弟妹,人我接回來了。”然後轉身吩咐下人,“當心一點兒,攙扶江夫人和江小姐下車。”
因爲是親姑姑和表妹來了,霍焰自然上去迎接,口中客套道:“前些日子,家裡有點瑣碎的事務絆住腳,走不開,還望姑母和雲曦表妹不要見怪。”
林映月落後了幾步,也跟上去。
不料路過白逸之的時候,他飛快耳語了幾句,“當心江氏母女,江夫人想給女兒找一門富貴親事,恕我直言,雍州城最富貴的所在就是候府了。”
林映月頓時腳步一頓。
可是江夫人和江雲曦就在前面,不敢怠慢,更不能留在此地和白逸之多說話,那樣會讓霍焰誤會的。所以,根本顧不上心中的驚駭和猜疑,保持平靜迎了上去。
也學着霍焰的樣子,行了行禮,“姑母好,雲曦表妹好。”
江夫人長了一張鵝蛋臉,下巴尖尖,雖然已經有了風霜年紀,但總得說來還是一個保養得宜的女子,看着比實際年紀要年輕,也很有華貴氣度。
畢竟是候府嫡出的女兒,自幼養尊處優,也難免有這一身驕傲的派頭了。
至於江雲曦,年紀約摸十五、六歲的樣子。她穿了一身爲父守孝的素淡衣裙,亭亭玉立,身影嫋嫋,很有幾分扶風弱柳的氣韻。完全看不出任何淘氣的樣子,和霍焰回憶裡的那個淘氣小表妹,沒有任何影子重疊。
江雲曦欠身福了福,柔聲道:“表嫂好。”很有禮數的做派。
林映月笑道:“外頭風大,先進去再說話罷。”
江夫人的眉頭幾不可見的一蹙,繼而……,又很快散開了。
林映月看在眼裡,沒做聲,只是微笑領路,“姑母、表妹,這邊請。”
江夫人卻自己往前走去,一開口便是,“不用領路。我從小到大在候府住了十六年,就連有多少快磚,多少片瓦,一草一木都是清楚的。”
她口氣不好,霍焰的臉色有些不太好看。
江雲曦看了一眼,忙道:“娘,你都出嫁多少年了?這些年,候府少不了要各種修葺整改的,興許有些路不一樣呢。”轉頭看向霍焰和林映月,忽略領路的話題,“大晌午的,辛苦表哥表嫂出來接我們了。”
林映月微微一笑,“不辛苦,我正想和姑母、表妹說說話呢。”
江夫人眼裡閃過一絲不屑,但也沒多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