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被亞帝穆的視線注視着,賽洛立刻低下頭,不敢說些什麼。
老實說,他心裡未必沒有什麼小心思。
只是面對眼前的亞帝穆,他心中有的那些小心思根本不敢暴露出來。
現在可不必以前了。
他心中嘆了口氣,隨後以更加熱情的態度向前,繼續開始做事。
時間緩緩而過。
半夜,科頓回到了自己的住處。
他的住處位於訓練營地之內。
這不是因爲別的,而是因爲他是外來者,本身是作爲奴隸被賣到利馬城內的,自然在這裡是沒有家的。
既然沒有家,自然也就只能居住在亞帝穆給他們安排的地方。
“隊長。”
沿路上,他的屬下望着科頓,有些抱怨:“首領他也太認真了。”
“不就是一些女人麼,至於要這麼對你?”
“我們剛剛纔爲他衝殺了那麼久,結果他轉眼就這樣對我們,實在是”
“實在是什麼?”
科頓回頭望着對方,冷冷開口說道:“你說,是什麼?”
冰冷的眼神瞬間讓對方住口,此刻顯得有些尷尬:“沒有.我只是覺得,這有些不太公平。”
“公平?”
科頓頓時笑了:“什麼叫公平?”
“今天這次的事,就是我們自找的,這點你們給我記好了。”
他望着身前這些人,淡淡開口說道:“伱們以爲首領真的是因爲今天的事才這樣麼?”
“錯了。”
他嘆了口氣:“只是今天這些事的話,首領會反感,但不至於會如何。”
“首領生氣的地方在於,我沒有聽從他的命令。”
“在出發之前,首領爲了預防這樣的事發生,曾經親自把我喊過去交代。”
“他特意囑咐了,必須要控制好局面,不能讓這種事發生。”
“結果該發生的還是發生了。”
他望着身前的這些下屬,心中也有淡淡的悔意。
亞帝穆的話,他當時也聽進去了,結果事到臨頭又給丟下了。
說到底,還是他太過得意忘形了,加上誘惑當前,就有些抵制不住了。
這是他自己的問題。
不過問題雖然已經出現,但未必沒有彌補的空間。
不管怎麼樣,他們今天立下的功勞是真真切切的。
只要願意誠意改過,之後自然還有機會。
當然,前提是他們真的願意低頭表現,而不是在首領面前埋怨。
“都給我記住了。”
他望着身前的這些屬下,淡淡開口說道:“類似的話,之後一句都不許往外提。”
“知道麼?”
“是。”
面對他的視線,四周的人面面相覷,最後緩緩點頭:“我們知道了。”
“知道了就好。”
科頓點了點頭,隨後才邁開步伐,繼續向前走去。
他們很快回到了自己的營地內,在其中準備休息了。
在營地裡,有專門的人走了出來,開始給他們處理傷口。
這同樣是亞帝穆交代的。
在增長與維持戰鬥力方面,適當的訓練與補給很重要,但是相應的醫療同樣重要。
有時候,只要有一定的醫療資源投入,許多重傷的人就能變成輕傷,輕傷就能直接恢復過來。
這可以大大減輕傷亡,增加士兵的存活率,從而更好的保持戰鬥力。
所以在當初訓練的時候,亞帝穆便召集了一批人員進行培訓,充當醫生之類的角色。
也不要求他們的醫術多麼高明,只需要他們懂得基本的消毒與防護就夠了。
有了這些基本的防護,再加上一定的藥物配合,就可以治癒相當數量的傷病。
至於更復雜的,那就不成了。
不過僅僅這樣也夠了。
這些醫療兵屬於後勤範圍內。
之前那些戰死者的家屬,他們推薦上來的成員有部分就是安置在這裡。
不用上戰場,但同樣也需要出力氣。
科頓如正常一般檢查了一番身體。
有人對他的傷口進行基本的消毒與包紮,隨後他才轉身離開,向着自己的房間而去。
回到自己的房間裡,他先是躺在牀上休息。
而今的天色已經晚了,但他躺在牀上,怎麼都沒法睡着。
此前發生的事此刻還在他的腦海中迴旋着。
人啊,有時候就是這樣。
雖然嘴上說着不在意,但要是說真的一點不在意,那又怎麼可能呢?
除非真的不是正常人。
科頓顯然還是個正常人。
這個時代的軍隊作風其實也就是那樣,之前所發生的事在科頓看來,其實也算是相當合理的。
在打仗之後,允許士兵劫掠,這同樣是這個時代的潛規則。
所以理論來說,他們之前的行徑並不算什麼。
只是亞帝穆恰好之前交代了而已。
想到這裡,他不由側了側身,深吸了一口氣,強制讓自己不再去想。
對眼前的這一切,他相當滿意。
亞帝穆雖然平時看上去有些過於淡薄了,但對他們還算不錯,各種準備都相當公正嚴肅,遠沒有在其他地方的那些破爛事。
這在科頓看來是很難得的。
所以哪怕發生了今晚的事,他也並沒有想做什麼。
只是心情有些糟糕而已。
沉默着躺了許久,他發現自己最後實在睡不着,於是默默睜開了眼。
他望向前方。
外界的火把與燈籠還在打着,有淡淡的微光照耀,照在房間裡面,隱隱形成了一道人影的輪廓。
“誰!”
科頓暴喝一聲,立刻警覺起來:“誰在那裡?”
眼前的視線相當昏暗,如果是正常人的話,估計是反應不過來的。
但對於科頓來說卻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
他畢竟是經常上戰場廝殺的人了,對於那種特殊的場景總是有着異於常人的敏銳。
此刻一下子就發覺了異常。
“誰在那裡?”
他立刻起身,直接拿起了一旁的兵器,冷冷望着那個方向:“給老子出來!”
在他的視線注視下,前方的身影逐漸出現。
一個人影在那裡浮現而出,就這麼出現在科頓眼前。
只是出乎科頓意料的是,這出現在眼前的人卻並非他之前預想的彪悍漢子,而是一個女人。
“女人?”
科頓有些意外,但手中的長刀卻沒有絲毫放鬆,絲毫不敢放鬆警惕:“是誰派你來的?”
“說!”
他擡起手臂,手中長刀直直的對着女人。
“科頓先生,不要這麼急躁。”
望着身前的科頓,女人的聲音傳出。
面對手持長刀,看上去格外彪悍的科頓,她竟然還能笑的出來:“我想和你談談,如何?”
“我和你這種盜賊一般的人物沒什麼好談的。”
科頓冷聲開口,直接衝了過去。
既然確定了對方只是個女人,那他就沒什麼好猶豫的了。
不管對方有什麼目的,反正先拿下對方再說。
這總是不會錯的。
然而還沒有等他走幾步,一股刺痛感突然浮現而出。
科頓的身軀忍不住頓住,差點連手中的長刀都被丟下,整個人直接僵在原地。
“血脈者?”
他望着身前的女人,頓時反應了過來,臉色有些驚駭。
能夠做到這種景象,眼前的女人必然是一位血脈者無疑。
“科頓先生。”
望着身前的科頓,女人笑了笑:“請問,現在可以好好跟我說話了麼?”
科頓沉默片刻,隨後開口:“你究竟是什麼人?”
“我不記得我有招惹過什麼大人物。”
“科頓先生,你太小看自己了。”
望着身前的科頓,女人突然笑了:“一晚上的時間攻破兄弟會的防禦,殺死達維,你已經是相當有名的人物了。”
“不少人都對你感興趣呢。”
“是麼?”
科頓有些謹慎的望着對方:“我可不覺得自己有那麼重要。”
“你覺得有沒有無所謂,只要別人覺得你有,這就足夠了。”
女人笑了笑:“我聽說,科頓先生你是米羅公國的軍官,想來曾經是個貴族吧。”
“現在卻只能在這裡,給一個幫派頭子做手下,難道真的就這麼甘心?”
“要不要考慮來我們這裡?”
她緩緩開口,終於說出了自己的目的:“只要你願意爲我們做事,我們可以幫你運作,讓你回到米羅公國,甚至給你運作一個爵位與領地,如何?”
爵位與領地?
這句話一出,科頓頓時一愣,就連呼吸都不由有些沉重了起來。
爵位與領地,這兩樣東西對於他這樣沒落的貴族後裔來說,可謂是最有誘惑力的東西了。
而只要,似乎只要答應了對方,這些東西就搓手可得?
哪怕知道對方絕非善類,科頓心中也有一瞬間的動心。
不過很快,理智佔據了上風。
當着對方的面,他刻意表現出一副動搖的模樣:“你們想要我做什麼?”
“對你來說,並不是什麼太難的事情。”
女人笑了笑,隨後開口:“只是儘可能給我們傳遞消息而已。”
“據我所知,你平時一直都待在你們首領身邊,想來對你們首領的一舉一動很是瞭解吧?”
“只要將這些消息告訴我們,這就夠了。”
她笑着說道:“怎麼樣,很容易吧?”
“我要考慮一下。”
科頓沉默片刻,隨後如此開口說道。
“好。”
女人倒也沒有逼他,只是笑着道:“機會可不多,科頓先生,你要抓住機會了。”
“如果在你之前,有其他人願意幫我們透露消息的話,那科頓先生你可就沒那麼重要了。”
沒那麼重要的意思,是要被幹掉麼?
迎着對方的視線,科頓下意識閃過了這個念頭。
不論怎麼說,望着對方竟然真的離開,科頓還是不由鬆了口氣。
一位血脈者,與這樣的存在面對面對峙,這對於普通人來說還真是一種考驗。
科頓能夠撐住,已經是他的心理素質過人了。
“現在該怎麼辦?”
確認女人已經離開,他將大門關上,獨自一個人躲在房間裡自語着。
對方擺明了來者不善,是衝着他們首領過去的。
之所以會找上他,估計也是看他算是核心人物,又在昨天剛剛被亞帝穆呵斥,認爲他心中會生出怨氣,所以來刻意拉攏。
對方的條件的確開的不錯。
爵位加上領地,這種獎勵如果是真的,那科頓可能還真的會心動。
但可惜,這注定是不知道能不能實現的東西。
科頓心中清楚,要是他真的幫對方傳遞消息的話,那麼他就是上了賊船。
上賊船容易,但想要下來可就沒那麼容易了。
一旦向對方傳遞消息,那麼就等於被對方拿住了把柄。
對方隨時可以將他透露消息的情報交給亞帝穆。
到時候,他就算想下船也不行了,只能一條路走到黑。
而到了那個時候,對方還會履行自己的承諾?
科頓覺得這很不靠譜。
但若是不從對方,那又該如何?
對方今夜直接跑到他房間來,除了拉攏之外,便是最爲直接的威脅。
那女人今天能到科頓房間來,明天就能直接在科頓察覺之前將他幹掉。
面對一位血脈者,普通人實在過於脆弱了,根本沒法保證自己的安全。
將事情告知首領?
首領的力量雖強,但也不可能時時刻刻將他帶到身邊。
他若是將消息告知,就等於完全得罪了對方。
一時間,科頓陷入糾結中。
“說還是不說?”
他喃喃自語,此刻此前的睏意已經一掃而空,整個人格外的清醒。
“不必了。”
一旁,另一個聲音傳來。
科頓的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
他愣愣望着角落,果然從那裡看見一個身影。
“首首領”
望着亞帝穆的身影,他說話都有些結巴,此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纔好了。
亞帝穆臉色平靜,此刻就在那裡站着,靜靜的注視着科頓。
被亞帝穆的視線注視着,科頓的臉色變得格外蒼白。
他的餘光望向一旁,看着窗戶和大門。
窗戶與大門還是之前的模樣,沒有絲毫變化。
這是他之前親手關上了,絕對不會有錯。
換言之,亞帝穆早就在這裡了?
“首領,您是什麼時候.”
好一會後,他才勉強冷靜下來,望着身前的亞帝穆開口問道,臉色看上去顯得有些蒼白。
在很早很早之前的時候。
亞帝穆瞥了一眼科頓:“之前在達維的莊園,我就覺得有些不對,所以跟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