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裡安靜了好半響,她忽的扯了扯脣,牽起幾分淡淡的笑,“池涼,你說你能解決這件事情,可現在看來,好像並不是這樣的, 你明明遇到了困擾,卻一個字都不願意跟我說嗎?”
他看着她,眼神深沉了許多,卻還是沒有說話。
四目相對,她始終保持着笑,緩緩道:“你是不是覺得我很脆弱,脆弱到什麼都不能面對?”
她說完後,眼睛一直看着男人,笑意逐漸收斂,“還是說……你根本就不信我,所以覺得這件事情不值得告訴我?”
客廳裡又安靜了下來。
池涼看着她白淨素顏的臉,薄脣張開,用平靜如水的語調說,“不告訴你,就證明我不信你?”
她沒說話,只是看着他。
男人劍眉皺起,但神色始終是平靜淡然的,“橙歡,我瞭解你,也相信你。”
相信她嗎?
“因爲你父母的婚姻關係直接影響了你的思想,所以在你看來,男人和女人之間,最重要的就是忠誠,這也是當初你選擇俞子墨,後來又選擇我的原因。”
橙歡看着他平靜如水的臉,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是相信她的,也的確相信她不會背叛他。
只是這信任,是彼此交往後,對她這個人的瞭解和認知。
更多的,純粹是出於理智的判斷。
可現在,現實擺在了他的眼前。
他從來不是感性,或者感情用事的人。
男人的聲音很平靜,只是一雙眸深深的盯着她,“你告訴我,前天晚上,你爲什麼會去敲葉綸房間的門?”
他的態度很溫和,聲音波瀾不驚,也半點沒有質問的意味。
或者可以準確的說,他只是在詢問。
可即便是詢問,還是讓彼此間生出了說不出的疏離感。
她搖頭,“我不知道……我沒有敲他的門。”
“監控畫面顯示,是你開了門,主動走到葉綸房間門口敲了他的門。”
橙歡看着他,有些茫然。
男人又打開了筆記本,將那段畫面調了出來,又將筆記本的屏幕轉向她。
這一次,橙歡清清楚楚的看到了。
畫面裡,她打開門,走到對面的房間,監控裡,她的臉很清晰。
那個半夜從房間裡出來的女人的確是她自己。
她瞳孔猛地擴大,心口驀然一窒,臉上也一點點的露出茫然。
剛纔聽他們說,她還覺得肯定是哪裡弄錯了,可親眼看到監控畫面,她基本可以肯定,裡面的人是她自己。
她……明明回到房間裡就睡着了,而且記憶了根本沒有任何她曾醒來的場景。
爲什麼……
她擡眸,看着對面的池涼。
他一雙深邃的眼睛也同時看着她,沉靜又深沉,“不記得了嗎?”
“我……我不記得我起來過。”
腦子裡,對於那晚她怎麼醒來,怎麼起牀開門,又怎麼去敲了葉綸的房間門……完全沒有任何影響,甚至是空白的。
她隱隱約約只覺得自己好像醒過,但她憑着這影響幾乎能確定,自己沒有起來過。
一覺醒來就是早上,躺在葉綸的牀上……
男人不急不緩,條理分明的問,“那天的事情,你後來再想起的時候,有沒有覺得異常的地方?”
異常……
她仔仔細細的,翻來覆去的回憶過了。
她搖頭,“當時只是聽葉綸說他的房間在我對面,當時覺得聽湊巧的。”
那時她覺得湊巧,但也是一閃而過的念頭,並不覺得有什麼。
男人低沉的嗓音很淡然,也很清晰,“你完全不知道自己去敲過葉綸房間門的事情了?”
她沉默了下來。
回憶,是一片空白的。
最後還是低低的回答,“是。”
池涼站了起來,“先去吃早餐,這兩天什麼都不要想,好好休息。”
“你要出去嗎?”
“嗯,晚上回來,有事給我打電話。”
橙歡跟着站了起來。
她看着他,最終還是沉默了下來,垂着眉眼,低低的道:“……好。”
池涼轉身走向玄關處。
看着他走出家門,沒一會兒外面就響起了車子離開別墅的聲音。
她站在沙發前,呆呆的看着門口,許久才邁開腳朝着廚房走去。
簡單的吃了點早餐後,她直接上樓回了房間……
落地窗前的躺椅上。
橙歡偏頭看着外面陽光明媚的天氣,有些出神。
腦子裡總是不斷浮現出剛纔監控裡的畫面。
她爲什麼要去敲葉綸的房間。
爲什麼又不記得了……
她自己看到那樣的畫面,心裡都像是壓了一塊巨大的石頭,窒息感令她不知所措。
那池涼呢?
他又是什麼心情……
他一定比她更難受吧。
想到這裡,她鼻尖酸澀,在閉眼的那一瞬,眼淚猝不及防的就滾落出來。
……
別墅外不遠的街道口。
尖銳的剎車聲中,黑色的邁巴赫驀然停了下來,輪胎在路道上摩擦出了深深的痕跡。
駕駛座上的男人垂着頭,看不清他黑色短髮下的神色。
唯獨那雙握在方向盤上的手指格外用力,關節發白,白淨的手背上,青筋逐漸突起。
車內冷沉而死寂,更是一股濃濃化不開的壓抑和逼仄。
信任?
他認爲,這世上從來沒有無緣無故的信任。
如果真的有,那只是一廂情願。
他從來只相信自己分析和判斷的結果,事實。
橙歡沒有被人下藥,也不是在昏迷的情況下被人帶過去塞到葉綸牀上的。
是她自己走過去,也是她主動敲開了葉綸的房間門。
她說她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記得了。
原本一天的時間,已經足夠他的手下把整件事情仔仔細細的徹查清楚。
可沒有頭緒,也沒有結果。
有的只是她和葉綸所有互動的監控畫面。
好半響,池涼取出一支菸,找到打火機點燃,菸頭含在脣間深深的吸了一口。
他擡起頭,眯着眼看向車窗外冷清寬敞的道路。
車窗上印下他性感的側臉,冷硬又陰暗。
擱在一邊的手機震動起來,響了好一會兒,他鼻息下噴灑出青白的煙霧後,才順手拿過來點了接聽。
是蔣蔚。
開口沒有多餘的廢話,“她是怎麼說的?”
池涼垂眸看着手指間的煙縈繞出一圈圈青絲,嗓音低沉暗啞,“什麼都不記得了。”
那端,蔣蔚靜了靜,又淡淡的問,“你呢,是怎麼的?”
他怎麼想?
“監控裡有些狗仔偷拍的視頻和照片,她跟葉綸坐在甲板上聊天,聊了很久,她笑得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