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男很快就走出了咖啡廳,拿手機打電話吩咐下去。
機場很大,人也很多,誰也不能保證能在第一時間見到自己想見的人。
池涼把手機擱在桌面上,端起咖啡漫不經心的抿了一口。
他微微往後仰,整個後背都靠在沙發裡,閉上眼睛休息。
從昨天飛到舊金山,再到今天回來,他幾乎沒有足夠的睡眠時間。
他閉着眼睛,姿態深沉,一向雷厲風行的他卻在這裡極盡了所有的耐心,只是……桌子上的咖啡喝了一杯又一杯,俊美的臉從一開始的淡漠變得逐漸陰沉。
但他仍然耐心的等着。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了,桌上換了最後一杯咖啡徹底涼透……
可那個點頭答應了要來接機的女人卻始終沒有出現。
晚上十點左右,亞男看着始終沉默的男人終於出聲,“池先生……橙小姐是不是出什麼事了?或者是臨時遇到什麼事情耽誤了,要不要我打個電話問一下?”
距離來接機的時間,已經過去三個小時了。
可橙歡沒來。
如果要來,應該早就到了。
但亞男始終覺得,她會來的。
池涼睜開眼,再次擡起手腕看了看時間,臉上一片冷漠。
他端起桌上早已冷透的咖啡喝了一口,苦澀的味道瞬間充斥着口腔和味覺。
他放下杯子,淡淡的出聲,“再等等,還有兩個小時。”
“是。”
亞男不敢再多說,卻明白他的意思。
再過兩個小時就是零點,如果到了零點橙小姐仍然沒有出現,那麼……
……
零點整。
機場的語音播報準時響起。
男人俊美的臉陰冷到了極致,他最後一次看了一眼腕錶上的時間。
起身,叫來服務生埋單,然後大步離開。
亞男開着車離開機場,從後視鏡裡看了一眼坐在後座閉目養神的男人。
她緊握着方向盤,好幾次想開口替橙歡說點什麼,但最後還是不敢在池涼情緒捉摸不透的時候貿然開口。
車子進入別墅後停下。
亞男下車,替男人拉開了後座的車門。
池涼睜開眼,彎腰下車,修長的腿踩在草地上,邁着沉穩的步子朝別墅門口走去。
剛走出兩步,他突然就停下來了,回頭看向亞男,淡漠開口,“從今天起,你不用過來了,在我沒有給你打電話之前,其餘的時間都是你的假期。”
亞男心裡一驚,但還是忍不住多嘴了一句,“池先生,需要我現在去接橙小姐過來嗎?”
“不用,你可以回去了。”
“是……”
從一開始入職的時候,她的任務就是跟着橙小姐的,現在池先生卻突然說讓她不用再過來了……
這是不是說明他對橙小姐已經……
……
橙歡猛然驚醒。
睜開眼睛見到的是滿室黑暗。
她心口始終充滿了不安和慌亂,但卻又不知道這些情緒都是從何而來。
她在黑暗裡,下意識的伸手往牀邊摸,很快就打開了臥室裡的燈。
臥室突然明亮起來,她擡眸看着周圍熟悉的一切,一直緊張不安的心也鬆緩了幾分。
這是她的臥室。
擡手揉了揉腦袋,她吐了口氣,但心裡仍然都是迷茫和驚慌。
她好像做了個噩夢。
夢見在去機場接池涼的路上出了車禍,後來又被一個突然上車的女人……
機場!
橙歡猛然拿起手機,摁亮屏幕一看。
凌晨一點十分。
日期也變了。
她只覺得腦袋轟的一聲,來不及多想,掀開被子就起牀想換衣服,隨即又發現自己還是穿着出門前那條裙子。
她又折回牀邊撈起手機,匆匆忙忙的要出門,一邊用手機翻號碼想要打給亞男,讓她來接她。
只是……
走出家關上門再擡頭的時候,她就怔住了,一臉迷茫的看着站在她門口的兩個男人。
“你們是誰?”
她警惕的看着他們,下意識轉身要進屋,卻發現門已經關上了。
“橙小姐,麻煩您跟我們走一趟,池先生要見您。”
兩名保鏢神色冷漠,只是語氣恭敬了些。
池涼要見她?
怎麼可能!
如果他要見她,一般都是自己過來,或者派亞男過來。
怎麼可能會讓她不認識的保鏢來接她?
再加上她模糊的回憶,自己明明去了機場的路上,可爲什麼會在家裡醒來……
見她站着不動,保鏢語氣冷硬,“橙小姐,請您配合。”
橙歡當然不會配合。
但,不肯配合的結果就是……她被兩個保鏢用繩子捆綁了起來,強行塞進了車裡。
一路上,她都驚慌不已。
腦子裡想了一萬種可能,是不是瓊斯這麼做的?
他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
挑撥她和池涼的關係,還是用綁架來威脅池涼回去做家族繼承人?
但她唯一沒想到……兩個“綁匪”真的把她帶到了池涼的別墅。
可是,爲什麼要用這種方式把她綁過來……
她原本就是要來這裡找池涼的。
二樓臥室。
她被保鏢推進去後並沒有看到池涼,只是隱約能聽到浴室裡有花灑的水聲。
他是在洗澡麼?
在她打量臥室的時候,站在身後的其中一個保鏢淡淡的出聲,“池先生應該在洗澡,請您稍等。”頓了幾秒,他又補上一句,“另外,橙小姐,別墅您出不去,希望您不要浪費力氣想走出別墅。”
橙歡,“……”
橙歡有些無言。
在確定他們是真的帶她來見池涼的時候,她就沒想過要離開這裡。
她剛想開口的時候,浴室的門突然就開了。
男人從浴室裡走出來,腰上裹了一條浴巾,黑色的短髮還在滴水,水珠順着他精緻的輪廓滴下。
英俊的臉上沒有任何變化,也沒有看她,一張臉淡漠又疏離。
剛要準備出去的保鏢在這個時候開口,“池先生,橙小姐已經帶過來了。”
池涼淡淡擡眸,語調沒有起伏的開口,“嗯,你們出去。”
“好的。”
兩個保鏢迅速退出房間,並且帶上了門。
這個過程,池涼都沒有看橙歡,像是她根本不存在,也不曾來過一般,專心的擦拭着頭髮,轉身漫不經心的走到窗邊。
橙歡看着他的背影,咬了咬脣,還是擡腳走了過去。
正想解釋自己爲什麼沒去機場,男人涼薄的聲音就響起,“橙歡,你失約了。”
橙歡看不到他的正臉,卻也能猜到他此時的模樣。
雙手不安的交織起,她還是輕輕出聲,“我沒有失約。”
“沒有?”
男人轉身盯着她,英俊的臉淡漠又疏離,或許是覺得她的話可笑,脣瓣勾起幾分似有似無的嘲弄。
橙歡看着他的神情,只覺得呼吸一窒。
她有些慌亂的解釋,“我今天下午去了機場的。”
“是去了機場沒見到我,所以走了?”
他想,如果真的是這樣,那也可以原諒的。
去了沒等到他,和根本就沒去有着天差地別的意義。
橙歡一怔,搖了搖頭,急切的解釋,“我出門的時候才發現車子的車胎爆了,臨時打了輛出租車去,可不知道爲什麼我沒了意識,然後醒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在家裡。”
她在解釋。可是越到後面,自己都覺得這個解釋太過可笑。
可的確是這樣的……
她看着男人盯着她的眼睛,脣畔的嘲弄的意味加深。
當時上車後不久,她就覺得頭暈,但也沒有太在意,以爲是自己沒有休息好,所以纔有後來爲什麼在自己臥室裡醒來的迷茫和不解。
直到現在,她都不清楚,爲什麼再醒來的時候自己是在臥室的牀上躺着的。
到底是誰,對她做了這些,她不得而知,也沒有時間去調查監控。
池涼脣畔依然勾着幾分笑意,只是從他臉上尋不到一絲笑意,“所以呢?出租車司機在開車的時間裡還找到機會把你迷暈?”
“我……”
不等她開口解釋的機會,男人低沉的嗓音又響起,”橙歡,我是不是覺得慶幸,你醒來的時候只是睡在自己牀上的,而不是別的什麼男人身邊,以此跟我分手?“
“不是這樣的……”橙歡搖着頭,與他對視,聲音低了下去,“你不信我?”
“你自己認爲,這個理由說得過去?”
這樣的解釋既低級,又惡劣。
他是沒想到會從她口裡聽到這麼敷衍又荒唐的理由。
橙歡一時間無言以對。
連她自己都覺得這個理由毫無信服度。
從來的路上到現在,她才逐漸反應過來。
爲什麼她的車子會在關鍵的時候爆胎,爲什麼那輛出租車又恰好在她剛走到路邊的時候停下,又爲什麼她明明失去了意識,醒來卻毫髮無傷的躺在自己的臥室。
大概,幕後操縱這件事的人,要的就是這個目的。
她解釋的理由太過可笑,而池涼是不會信的,她越解釋,他就越會覺得她只是在隨便扯了個理由來搪塞他。
橙歡重重的咬着脣,靜默了好一會兒,她擡眸對上他的視線,低低的開口,“我知道我的解釋的確說不過去,但你可以查。”
頓了頓,她又說,“你不是還給我安排了其他的保鏢麼?他們應該是知道我的行蹤的,我沒有說謊!”
池涼看着她,淡淡的笑,“到底是不是真的,回頭我會問清楚,但你也不是頭一次甩掉我安排在你身邊的人。”
上一次,她聯繫上俞子墨,揹着他去見丹麥爾的時候,就費勁心思把保鏢甩掉了,連同貼身保護的亞男都被甩掉。
橙歡不自覺的抿緊了抿脣,對他的話無言以對。
見她緊抿着脣不吭聲,也沒有要再解釋的意思,池涼眸底掠過寒意,他將手裡的毛巾隨手扔在一邊,順勢坐在了單人沙發裡。
他沒再看她,也沒有再打算跟她說話的意思,拿起桌面上的煙,抽出一支點燃,然後深深的吸了一口。
橙歡看着他面色淡漠的樣子,遲疑了幾秒後還是走了過去把手伸到他面前,用低低軟軟的嗓音說道:“手很疼,能不能把繩子解開……”
池涼擡眸瞥了一眼她被捆綁着的手。
橙歡以爲,他不會搭理她,但幾秒後,男人還是給她解開了。
她揉了揉手腕,看着他溼漉漉的頭髮,猶豫了一會下後,她轉身擡腳就走。
池涼擡眸,瞳眸緊縮,英俊的臉在她轉身的那一瞬陰沉得徹底。
他眸光死死的鎖定在橙歡的背影上……直到橙歡又折回來,手裡多了一個吹風,他臉上稟冽的寒意才鬆動了幾分。
橙歡走到他的身邊,默不作聲的倒騰了一下吹風,然後打開,開始給他吹頭髮。
他夾着煙的手指一僵,擡起頭,看着眼前主動示軟的女人,微眯起眼睛,“突然學乖了,是因爲愧疚,還是心虛,嗯?”
橙歡一怔,隨即又繼續着,細白的手指在他發間穿梭。
她不吭聲,男人也沒再說話。
都不是……
她只是想這麼做。
等吹完頭髮,橙歡又轉身,輕車熟路的把吹風放回了原來的位置。
看起來,原本就是這裡的女主人。
等橙歡再過來的時候,男人已經將抽完的菸頭摁滅扔進了菸灰缸裡,在她走過來的時候,一把將她扯下來坐在自己腿上,然後扣住她的後腦勺低頭吻了上去。
男人的脣間還含着煙霧,在吻她的時候,撬開她的脣齒餵了進去,像是在爲她剛纔找的低級理由懲罰她。
橙歡被煙霧嗆得咳嗽起來。
末了,男人低眸看着她咳得通紅的小臉。
兩人的距離很近,近到他的薄脣幾乎貼在了她的臉上,看上去像是要繼續吻她。
但他沒有再繼續吻她。
等她緩過勁來,他才低低的出聲,“去洗澡,嗯?”
說話時,他的手自然地輕柔着她的頭頂,像是摸着自己寵物一般。
橙歡盯着他,在他要鬆開自己起身的時候,她擡手勾住他的脖子,然後紅脣湊過去主動吻了他的脣。
男人任由她勾住脖子,沒有迴應她的吻,也沒有躲開,只是淡靜的雙眸直直的注視着她,眼眸清明得沒有任何波瀾和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