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已經快結束了,離話劇開演的日期也只剩一星期的時間了,汪熙偉一直悶在家裡等夏雪舞的電話,但直到他把新買的三本推理小說都看完了,女孩依舊沒有聯繫他。汪熙偉覺得守株待兔不是辦法,他決定出擊,爭取主動,雖然他沒有夏雪舞的手機號,但至少他還知道女孩工作的地點。
第二天一早,汪熙偉吃過早飯後,帶着票就去了欣悅快餐店,想給女孩一個驚喜。他點了一杯冷飲,在裡面坐到了中午也沒有等到夏雪舞,無奈之下,他又在快餐店吃了午飯,然後呆呆地等到下午兩點,女孩還是沒有來上班。這時候,汪熙偉想向其他的店員打聽一下夏雪舞上班的時間,但一擡頭他發現站在銀臺後面的女孩一直在怪怪地打量他,那目光讓他覺得有點不自在,於是他匆匆拿了一張快餐店的訂餐卡就離開了。
汪熙偉猜測夏雪舞大概上晚班,索性也不回家了,想等到晚上再來。他順着街道慢慢地向前走,拐了個彎後,眼前的馬路變寬了。放眼望去,他發現這條街和其他的街道有點不同,沒有餐飲和休閒的場所,清一色都是私人辦公區。而且店名還都有點怪,他剛路過一家“璽揚揚偵探事務所”,沒走多遠又看見了一家“浩然正氣心理諮詢工作室”。
浩然正氣心理諮詢工作室?這名字真囉嗦,不過倒有點像是某人的風格,汪熙偉琢磨了一下這個名字,然後側過身,仔細看了看面門,邁步就向工作室走去。
這間心理諮詢室似乎是新搬來不久,房子雖修葺一新,但地上還堆有一些雜物,空氣中隱隱飄散着淡淡的油漆味。屋裡的陳設很簡單,一套辦公桌椅,一個單人沙發,一個敞開了門的大書櫃,裡面一半裝滿了書,另一半並排放了很多檔案夾,上面貼着一個個寫着人名的標籤,在靠近角落裡還放着幾個凳子,每個凳子上都貼心地罩了一個綠色的軟墊。
辦公桌上鋪滿了各種紙張和文件夾,一個穿着西裝、戴着一副金絲眼鏡的中年人坐在桌後,正在悶頭整理這些東西。汪熙偉站在門口,擡頭就看見刷成了淡藍色的牆壁上掛着一個相了框的營業執照,上面用正楷清清楚楚地寫着心理醫師的名字——汪浩然。
汪熙偉輕輕地咳嗽了一聲,那個中年人正在看這一份資料,他大概是把注意力全部放到手裡的紙上,所以沒有擡頭,但說起話來卻細聲細語的,“請稍等一下,我這間工作室還沒有正式營業,不過如果你……”說到這兒,他擡起了頭,一眼看見進來的客人,臉上先是吃了一驚,然後就露出了溫和的笑意。他看上去很高興,笑起來的時候把眼角的魚尾紋都擠到了一起,“小偉,怎麼是你?”
“二叔,你還真從醫院裡辭職了,我上次還以爲你只是說說而已呢?”汪熙偉走進屋裡,大喇喇地坐在了辦公桌對面的沙發上。
“既然有這個想法,那就乾脆點,拖拖拉拉可不是我的風格
。”汪浩然不以爲然地道。
汪熙偉贊同地點點頭,看了看四周道:“你這裡環境還真不錯,就是小了點。”
對此,汪浩然只是輕輕一笑,“剛開始能有這麼個地方辦公,我就已經很滿足了。”
“不過,二叔,你到底爲什麼辭職啊,聽說你的待遇並不低啊?”聽到對方這麼說,汪熙偉看着他,不解地問道。
“原因有很多,不過總的來說就是‘不自由’,”汪浩然認真地看着汪熙偉,繼續說道,“醫院裡的規矩實在太多,規矩越多並不一定就會給病人帶來方便,相反有可能會帶來麻煩和束縛。我一直希望能夠用自己的方式來治療病人,讓病人在一種舒服自然的環境中治癒疾病,這對心理治療來說其實是很重要的。”
“好,二叔,有志氣,我支持你!”汪浩然的回答讓汪熙偉覺得很興奮,他情不自禁地拍起手,爲對方加油鼓勁。
“哈哈……不過這事我還沒跟你二嬸說呢,”說到這個問題,汪浩然有點不好意思起來,“你先給我保密,等我這邊賺到錢了再和她說。”
“好啊,你放心吧,不過我想二嬸也一定會支持你的。”
“嗯,”汪浩然點了點頭,然後隨意地問道,“對了,你今天怎麼會到這來的?”
“哦,我來找個朋友,結果她不在,我就隨處逛逛了,沒想到竟然看到了你的新診所。”汪熙偉含糊地說道。
“是‘心理諮詢室’,”汪浩然糾正道,然後笑了起來,“既來之則安之,我這還有些資料沒有整理好,乾脆你來搭把手吧。”
“好啊。”汪熙偉站起身走近桌子,等待汪浩然的吩咐。
“你幫我給這些病人資料分一下類,這些都是我原來在醫院裡治療過的病人,我已經在病歷上標明瞭病症,你把有相似病症的人整理個名單給我。”
“哈,二叔,你還真用心,把醫院裡的病人都拉過來了。”汪熙偉嘿嘿一笑,調侃道。
聽了他的話,汪浩然連忙一本正經地解釋起來,“我可不是爲了自己才整理他們的病歷的,他們當中有些抑鬱症很嚴重,但按照醫院的治療方法只是開一些抗抑鬱的藥而已,這根本對他們的病情沒有改善的作用,搞不好會讓病人對藥物產生依賴性。另外,有些人的病還比較複雜,並不是簡單的藥物治療就能夠解決的,我在醫院的時候就曾經提出要用催眠療法,但院方怕催眠會出現偏差而擔責任,根本不同意,我這才下定決心離開醫院的。”
“到底是什麼樣的病需要催眠療法?”汪熙偉皺了皺眉頭,“按說現代都市裡的人壓力是大了點,但多半是因爲缺乏交流,多開導他們一下也就沒事了。這又不像是我們課程裡的案例,專門找最極端的個例來研究。”
“那倒是,不過心理疏導固然重要,但你不能否認生活中確實存在病情加重的患
者,他們中的有些人也是每天忙忙碌碌,無論是在工作中還是生活中的表現,幾乎都與常人無異。可一旦受到某種特殊的刺激後,病症就會爆發出來,我現在就是要把這些病人找出來,及時治療,防患於未然。”
汪熙偉看着自己的二叔,眼睛裡冒出熱情的目光,他不僅認同他的這種說法,更從心裡佩服他作爲醫生的責任感。他將沙發拉近桌子,坐在汪浩然的對面,有條不紊地拿起了那些病例,細心察看起來。他還特意拿過了一個筆記本,邊看邊在本里畫了一個分類表格,把各種相似的病症總結到了一起。
看着他認真的樣子,汪浩然露出了讚賞的淺笑,然後也將全部精力投入到設定自己的醫療新方案中了。在兩人全神貫注做着手上工作的期間,工作室裡變得異常安靜,只有間或紙張翻動以及筆尖摩擦紙頁的聲音。
時間在忙碌中慢慢流逝,汪熙偉不知道自己整理了多久,就在那一疊病歷沒剩幾本的時候,他突然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他將那份病歷從頭到尾仔仔細細看了一遍,然後忍不住深深嘆了口氣,如果真是按這病歷所說,那所有怪異的地方就都可以說清了。
“怎麼了?”注意到了他的反應,汪浩然擡起頭,關心地問道,“是不是病歷上有什麼錯誤?”
“沒有……”被打斷思緒後,汪熙偉慌張地搖搖頭,連忙站起身,將病歷送到汪浩然眼前,問道,“這也是你的患者?”
“是啊……”汪浩然湊過去看了一眼,詫異地道,“怎麼,你認識這個人?”
“不不……我只是好奇你竟然還有這麼年輕的患者。”汪熙偉又坐回沙發上,佯裝毫不在意,但有些發顫的聲調卻暴露了他的秘密。
汪浩然看出自己年輕的侄子在說謊,但也不去拆穿他,只是俏皮地揚起了脣角,“現在生理上的病都已經不再按年齡劃分了,更何況是心理上的問題,我曾經就見過很多因爲中考失利而自殺的少年案例。”
“唔……”汪熙偉緊鎖眉頭,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也不知道有沒有聽到對方的話。
汪浩然緊緊盯着汪熙偉的臉,似乎已經猜到了後者愁苦的原因。他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沙發邊,輕輕拍了拍自己侄子的肩頭,“小偉,其實這種病還是不難治癒的,只是需要找到發病的原因。通過我對這種心理病案例的研究,催眠療法不僅可以找到成因,還可以起到一種心理暗示的作用,但無奈患者本人並不配合。”
“哦?”汪熙偉仰起頭看着自己的二叔,遲疑了一下問道,“催眠療法真的可以對這種病有幫助嗎?”
“是,就算不能快速治癒,至少可以起到控制病情發展的作用。”汪浩然肯定地說道,“我想,如果你願意的話,就幫我聯繫一下這位患者吧。”
汪熙偉點點頭,沒有說話,但眼中卻重新點亮了希望的光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