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嫺兒姐姐……”
溫嫺這一舉動,不僅驚得溫向東目瞪口呆,隨後跑到的溫婉也是始料未及。溫嫺這樣公然地衝過去求嫁,放在現代都是件離經叛道的事情,何況是在這封建社會裡。若是世子欣然應下倒也罷,倘若遭到拒絕的話,那溫嫺今後的日子,就不堪設想了。
溫婉怔怔地停住腳步凝望,在等待西王世子回答的這段時間裡,幾乎不敢呼吸。
西王世子認出溫嫺是那天文會時坐在第一排的幾個女孩子中的一個,不由問道:“你不害怕麼?”其實那天在文會上一下子看到這麼多孩童,他心中便知有異了。之後水玲瓏她們的小動作,他自然也是看在眼中。雖然已經料想到或許會被人瞧見真容,卻終是沒有選擇中途離席。可能在他的內心深處,也是想搏一搏吧?
溫嫺堅決地搖頭。“金無足赤,人無完人。上天賦予了世子高貴的品格和淵博的學識,卻只在最微不足道的容貌上留下瑕疵。這樣的世子是幸運的,能遇見世子的我,也是幸運的。所以,即便知道今天我做出這樣不知羞恥的事情,來日終會爲人所恥笑,我也不想錯失這次機會。因爲對於我來說,世子高貴皎潔得就如同天上的月亮,說不定,一輩子就只有這麼一次相遇的機會。
錯過了,就沒有了。”
“我也是再三思忖之後才站到這裡的,就算將來被取笑、被責罰、被瞧不起,也絕不後悔今天作出這樣的決定。”溫嫺的眼圈不由地紅了,卻依然堅定地仰着臉,凝視着西王世子的眼睛。“可以嗎,世子?”
西王世子似乎被觸動了,深深地點了兩下頭,問道:“你地名字?”
溫嫺大喜過望,欣喜的淚水撲簌而下。拂袖拭着臉頰上的淚花,一邊努力地想要綻出笑容,嬌憨得分外動人。“溫嫺,我叫作溫嫺,嫺靜的嫺。”
西王世子會意地輕頷。回身對溫向東說道:“溫大人。有勞在三日之內將原先地聘禮退回。半個月之內。我必重新下聘。迎娶溫嫺小姐。”
“溫大人?”見溫向東沒有反應。西王世子又喚了一聲。
“喔。好。好!”溫向東驀地醒過神。連聲應好。西王世子回身與溫嫺說了句“等我來”。便繼續由溫向東引着出門了。
“嫺兒姐姐!”溫婉快步來奔過去。見溫嫺地背隱隱抽動着。不由在她身後慢慢地停下了腳步。
“婉兒!”溫嫺轉過身。淚流滿面。驀地撲身過來。緊緊地抱住溫婉。哽咽着說。“我賭贏了!我贏了。婉兒!”
溫婉只是用力地回抱她。這一刻。卻是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當天晚上,柳氏與溫嫺便被老太君喚過去了。溫婉心中有些不安,便不睡一直守在門口等。直到大半夜,採青才匆匆忙忙地跑回來,喚了幾個小丫頭去燒熱水,自己則奔去藥房取藥。溫婉估計溫嫺是受罰了,不由地有些心驚肉跳,不知道罰得重不重。
今天這件事情,若是傳將出去,於溫家顏面上已經不是蒙羞這樣簡單地事情了。溫向東是除了燃眉之急,緩解了他的尷尬,加上世子也是親口允了婚,他倒是不太想追究。但老太君和老夫人就不同了,她們都是大家閨秀出身,對於女子地禮義廉恥看得尤爲重要。溫嫺這一舉,必定會觸怒她們。
膽戰心驚地一直等到後半夜,柳氏和溫嫺纔在丫環們的攙扶下回來。柳氏的眼睛很紅,溫嫺的半邊臉紅腫着,步履有些不穩,卻依然堅持搖晃着腳步自己走。
進屋之後,柳氏讓溫嫺趴去牀上,採青帶着丫環端了熱水和止血化淤的藥過去。溫婉輕輕地走進屋,
抱着枕頭趴着,埋着臉,一句話也沒說。柳氏輕手嫺身上地衣服除下來。薄薄的衣裳下卻不再是以往白玉無瑕地後背,而是猙獰交錯的鞭痕,血淋淋的,觸目驚心。衣服脫離身體的時候,溫嫺悶哼了一聲,卻是咬緊了牙關,不喊一聲痛。
在採青的搭手下,爲溫嫺清洗了傷口,敷好藥,重新套上件棉柔寬鬆的衣服。柳氏收掇好東西,起身欲走地時候,溫嫺卻伸手抓住柳氏的衣角,哽聲說:“是女兒又急功近利了,連累孃親受罰……”
柳氏微斂雙眸,淚水簌然而下。長立許久,才轉過身,嘆聲說道:“我算是明白,你是改不了這個衝動地性子了。今日之事,幸虧西王世子是當場允婚,否則,太君她們非打死了你不可。”
溫嫺沉默着,半晌才喃喃說道:“孃親,我是賭了、拼了,但我並不是衝動。世子明知是媛姐姐嫌他貌醜,想要悔婚,卻不想讓媛姐姐背上罵名,損了名聲,不僅親自上門退婚,將所有罪責攬到自己身上,還再三叮囑爹爹不要責罰媛姐姐。這樣宅心仁厚、考慮細緻的人,必定知道若不應婚,我會是什麼樣地下場,他不會眼看着我往死路上走的。”
“你才見過他幾次,你就這麼肯定,他地好人不是做的表面功夫?”
溫嫺重重地點頭,半晌,才咬着脣低聲說:“如若不是,我也認了,願賭服輸。”
柳氏深深地長嘆,她也是知道女兒是個會動心思的人,但是她所採取的方法過於直接,始終無法爲她所認同。
“夫人,老爺來了。
”採紅在外邊喊了聲。
“我就來。”柳氏轉身出門,見小女兒默默地站在門口。不由感慨溫婉倒是個不慍不火的性子,希望她不似她姐姐那般橫衝直撞,一步一步走得穩妥。擡手輕撫溫婉的頭,低聲說。“在這陪會嫺兒。”
“嗯。”溫婉點點頭,啓步坐到牀頭。見溫嫺趴着一動都不動,輕聲問道。“嫺兒姐姐,是不是很疼?”
溫嫺搖搖頭,說道:“我心裡很高興呢!”
“嫺兒姐姐……”話到嘴邊,卻是說不出來。
“我知道你跟孃親一樣,並不認可我這樣的做法,但是除此之外,我沒有其他的選擇。溫家是大家族,女子的門禁嚴,我平時都悶在家中,無法結識人。原本以爲成爲公主的伴讀,會是一個轉機。誰知又出那樣的事,我也因此回到原點。明年,我就到出嫁的年齡了,若再不把握住這個機會,到時就不知道會被隨便嫁給哪個小官吏做妾室。與其嫁個素未謀面、不知品性的人,不如賭上一賭。而且世子是個好人,我這一賭,是有九成的勝算的。”
溫婉輕聲說:“我也不是想責怪嫺兒姐姐,只是覺得這樣自己先放低了身份。世子若是在外邊幫你說話,倒也罷了。若是不幫你的話,只怕會裡外不是人……”
溫嫺聞言苦笑一聲:“我與婉兒你不同,我身無長技,沒有所恃之物。自己不放低,也只能等着別人來踩低。”
溫婉輕嘆一聲,或許站在溫嫺的立場上,這是最好的捷徑吧。接下來,也只能坐看西王世子如何對待這件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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